第119章 問道宗師 01(2 / 2)

當然在進入建康城之前,她還是沒有那麼囂張的,至少還是先將兩匹坐騎都收了起來,這才與狄飛驚一並踏入了這六朝古都。

南陳,正是按照現代該當稱呼為南京的地方所經曆的六朝中的最後一朝。

南朝四百八十寺的佛寺興盛之態,雖然有陳宣帝禮待佛僧的名聲在外,到底還是不複存在了,誰讓將梁武帝活生生餓死的侯景起兵攻入的正是建康,但南陳治下興修水利,民生稍有好轉,還是讓此地又有了王朝都城的氣象。

不過戚尋不是來考證這個六朝古都的王氣是不是在此朝斷絕的,更不是來考察南北朝的社會形態的,她是來找工具人的。

在進入建康的第一晚,她便闖入了南陳的皇宮。

淨念禪院、慈航靜齋、魔門高手眾多是不錯,卻不代表此地皇宮也有這樣多的高手,尤其是自始皇帝的“皇帝”之稱誕生到如今南陳北周並立,還未曾出現過哪個王朝是從南往北打取得天下的,陳宣帝縱然看起來比之剛登基的周靜帝看起來像是個明主,還真沒有哪個代天擇主的勢力投機倒把到他的頭上。

這就讓戚尋一路避開巡邏的軍士,直到站在陳宣帝麵前,沒有驚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戚尋抵達的時候,陳宣帝陳頊早已經睡下了。

意圖趁北周與北齊之間決出勝負一戰的當口從中牟利的計劃失敗,對這個時年將近五十歲,原本該在三年後病故,傳位於南陳後主陳叔寶的帝王來說,絕對是個精神上的極大打擊。

這個時代的人普遍短壽,陳宣帝自己是有感覺的,明年就到知天命之年,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已經大不如前。

他的確成為了南陳的君主,但他也有了一種模糊的預感,他可能這輩子都無緣看到北伐的成功,而他自己的兒子他是有數的,這絕不是個有開疆拓土之能的人。

他想著現在被押送到了北周境內的大將軍,輾轉反側了許久都沒能陷入沉夢之中,也正在此時,他聽到了屋中兩聲奇怪的響動。

出身軍旅行伍的過去,讓他在聽到這樣本不該出現在屋中的響動的第一時間就坐了起來。

但有個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黑暗之中的數點風聲掠起,下一刻,這間屋子裡的燭火便被人以指風激起。

燭光並沒有讓原本守在外麵的侍從發覺屋中的不對勁,衝進來看看陛下的安危,隻是讓他看清了來人而已。

陳頊死死地攥緊了被褥,才沒讓自己幾乎倒抽一口冷氣的狀態發出聲音來。

他看到了一隻毛色如雪的白虎。

這隻白虎再如何看起來溫順,也不能改變它一雙銅鈴一樣的眼睛被火光染成了緋紅色,活像是在裡麵孕育著一種要將他吞吃入肚的情緒。

“我想我應該不是來讓陛下欣賞白虎奇珍的?”

這話一出,陳頊才收回了警覺盯住那隻白虎的心思,看向了已經從虎背上跳下來的狐裘女子。

在這張看起來太過稚氣的臉上,沒有一點因為擅闖禁宮可能招來禍端的恐懼。

但也無怪對方有這樣的底氣,陳頊毫不懷疑,若不是對方有意發出了一點響動,他或許等到脖頸和頭顱分開的時候都不會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好在……好在對方看起來並沒有對他動刀的興趣。

“閣下是什麼人?”陳頊見慣了風雨,忽然被人闖入,還是這樣一個奇特的組合闖入的確讓他心中驚動,但並不影響他很快平複了情緒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戚尋對自己用老虎嚇人反正是沒有一點負罪感的,她甚至格外悠閒地找了個座位坐下,那頭在陳頊看來格外凶狠的白虎像是一頭大貓一樣窩在了她的一側,這才回答道:“我來自神水宮,你或許沒聽過這個名字,因為神水宮在嶺南之南的海上。”

陳頊的確沒聽過這個名號。

但戚尋的後半句話讓他頓時顧不上思考這個了,在夜風拍打窗欞的聲響中,她以異常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剛出神水宮來外邊闖蕩,想著總要做成一件大事的。我將近來聽到的諸多消息都過了一遍後找到了個我能做的。”

“我想去將吳明徹將軍救回來,您看如何?”

陳頊驚得直接跳了起來。

但在站在冰涼的地麵上的時候,他又陡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多少是有點失態。

他重新坐了回去。

在這個披衣而坐的動作中,陳頊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戚尋的臉上,試圖從這裡看出她到底在說一句真話還是假話,可惜讓他失望的是,對方的養氣功夫顯然跟她的武功一樣出彩,起碼在被一位年近五十戎馬倥傯的帝王麵前,她的神情中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

反而是他下意識的舉動暴露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說他實在是被這個消息驚得不輕。

不過他並沒有說同意或者不同意這樣直白的評判,而是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陳頊從侄子的手中奪過皇位,信奉的從來都是要靠著自己的本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他隻聽過嶺南之南有個南海派,卻沒聽過還有什麼神水宮是個事實。

但既然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姑娘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著一隻白虎,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闖入了皇宮,就足以證明她的本事。

她說的替他往長安一行救出吳明徹吳將軍的說法,也的確讓陳頊無比心動。

要知道在陳頊於太建五年提出北伐想法後,這位用兵如神、絕擅水攻的老將軍是唯一一個敢於在台麵上支持他北伐的人。

彭城-淮口之戰,吳明徹被俘送往長安並不隻是對陳頊來說北伐失敗,更是在他的軍事集團中少了個尤其關鍵的可用之人。

但長安如今在北周的手裡,吳明徹周圍的看守必然嚴明,戚尋與他陳頊之間此前沒有半分交情,為何非要幫他這麼個大忙?

他會有所警惕實在是太過正常的反應。

宮室的燭光之中,身披狐裘,一手搭在與她同行而來的白虎身上的少女抬眸間露出了一種奇異的笑意,“我需要您替我找到一個同去的幫手,救人,我比您在行,找人,您比我在行,而這個人,也隻有您有機會說動。”陳頊坐直了身子,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

戚尋繼續說道:“這個人,是嶺南宋閥的大公子宋缺。”

嶺南太大,找人不便,讓陳頊去請人就要方便得多了,也能最大限度地在戚尋節省找人時間的基礎上,說不定還順帶有了往北方一行的出差經費。

為何陳頊可以做這件事也不難解釋。

宋缺初出茅廬和後來起兵支持寇仲的時候,有一個想法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他隻支持漢統,也正因為如此,他對有鮮卑血統的隋朝從未低頭過。他對純正漢族血統的統治者更是抱有一種純天然的好感度。

反正不是替對方去做平定天下這樣的事情,隻是用幫忙救人當做一個出山的曆練總是沒問題的。

而在戚尋麵前的陳宣帝出身吳興長城。

嗯……換個說法吧,這是個浙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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