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番外二 天刀長安(1 / 2)

說起來,如果讓戚尋來列神水宮的未解之謎的話,除了神水宮的現任宮主,和極有可能是下一任宮主接班人的新月都喜歡搞每天跑十環任務之外,另一個能被她列入前排的,必然是在絕代雙驕的世界她曾經看到過的那個雕像。

這場麵太有殺傷力了戚尋是絕對不可能忘記的。

現在看起來新月倒是很有弄出這個雕像的潛質。

戚尋原本覺得她是個理智派,但是在觀摩了她幾個月後,覺得她好像有點搞個人崇拜。

後來跟新月聊了聊之後新月表示,她此前兩年聽的都是母親在對抗史天王勢力上做出的努力。

杜夫人借助朝廷的暗中支援和拉攏的江湖勢力,雖然的確做出了一些改變,但在史天王神出鬼沒的前提下,杜夫人還是處在下風的狀態。

所以新月早做好了倘若能找到一個破局契機,即便為之犧牲也無所謂的想法。

然後在此之前,戚尋已經送史天王去海底長眠了。

新月固然沒有看到海上那一幕,卻也並不妨礙她因為這件事,對這個並不比她大幾歲的神水宮少宮主生出了一片敬仰之心。

再便是戚尋繼承神水宮宮主之位,在杜夫人和戚尋達成了協定之下,新月加入神水宮。

近距離接觸自己的偶像還成為偶像的弟子是什麼體驗?

自然就是像戚尋看到的這樣,先不管自己能不能想明白對方做這件事的意義何在,照著學總是沒錯的!

就像新月即便並不知道戚尋為何要每日達成神水宮中師姐妹的十個請托,自己也先跟著照做了。

戚尋按照追星的邏輯想了想,據說因為史天王事件的後續,沿海有些遭了災的城鎮,還將她的畫像給供在了家裡,就跟收集偶像照片一樣,那麼新月這種情況,搞個大型手辦,好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能算說不通?

但是戚尋很快又在收拾神水宮名冊的時候,看到從明心山莊中寄過來的一本裡,提到有個從陰山那個方向慕名而來的姑娘,名叫白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好像就是白飛飛的母親……吧?

當然如今的白靜並未因為陰山群鬼被沈天君剿滅,幽冥族譜在陰山各家爭奪殘殺後落到她的手中,如今沒有了柴玉關的存在,從理論上來說其實也不會有白飛飛才對。

但戚尋還是不免想到,白飛飛成為幽靈宮主後,給磨難後身體衰敗早年間便死去的白靜立了個花神祠,花神祠中正是白靜的塑像,這種操作很難不說會不會在白靜未來的女兒上重現。

戚尋摸出了張紙,在後麵寫上了第二個懷疑對象。

至於第三個懷疑對象,現在不僅自己還沒出生,就連她的生母都還是個小孩子。

“攻破長安城對我們來說並無壓力,你不必……”不必如此緊張。

宋缺側過頭來朝著戚尋看了一眼。

戚尋微不可見地給宋缺翻了個白眼。

誰擔心攻破長安城會不會對唐軍有壓力了?她明明在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上一次離開【天刀霸刀】的副本世界正是二月初春,她往雨蒙山一行拜謁慈航靜齋,從慈航劍典中窺探魔道隨想錄的痕跡,集齊天魔策十卷的時候,現在卻已經入了秋。

先前宋缺立足洛陽,軍容整肅,卻並未著急往長安推進,直到今時今日才發兵西進。

即便有狄飛驚在相州瀛洲一帶與宋缺呼應,讓宋閥北上的征途,其實並不那麼遵循曆史上大多情況下隻有從北到南奪取天下的情況,長安城為中心的北周勢力也在關隴門閥的彼此攻訐中實力大損——

但以宋缺為首的宋唐集團也打定了主意先攥緊目前的既成戰果,再圖謀徹底的一統。

尤其是先前逼近長安城被打退的尉遲迥勢力,在迎戰宋缺又吃了一次敗仗後,便試圖突進漢中謀求出路。

雖然有獨尊堡和魔門勢力聯手,宋閥依然是要多分派一部分兵力出去,方才能將這支殘部徹底吞下去。

種種事項都需要時間。

多做一點發兵之前的準備也總不會出錯。

在這一段消化發展的過程中,戚尋這位名義上的魔門聖君缺席其實沒有太大的影響。

反正她之前受到和氏璧與邪帝舍利的雙重影響,半發瘋狀態的那一年,魔門忙著搞事業,忙著和白道爭KPI,也著實沒出什麼事。

尤其是在她先後乾掉了石之軒和辟塵之後,補天閣的勢力必然遭到瓜分,真傳道以子午劍左遊仙為首的一支反過來占據主導權,趙德言身死後魔相宗又因為向雨田的警告而收斂,這些內部協調的事情,戚尋也正好有了個不插手的理由。

不過現在,秋日興兵劍指長安,她卻起碼也得作為一個標誌露個麵。

也就是因為她在切入副本世界的時候還在想著某個“未解之謎”,看起來像是神色糾結,從宋缺的角度來看,才顯得她好像是在擔憂入主長安的進度。

一身玄鎧的宋缺距離戚尋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看起來屬實是成熟了不少。

宋缺那個隻比他小兩歲的智囊弟弟,沒少在背後吐槽他大哥氣運驚人。

誰家的出門曆練也沒這種發展,直接來了個一步登天。

當然這話也不完全對。

若無自宋悲風之時便發展順遂積澱深厚的宋家軍勢力,戚尋就算在長安城裡再怎麼搞事,頂了天也就是暫時遏製住楊堅的氣勢,讓陳頊或者尉遲迥有可乘之機,卻反而會讓這個南北朝亂世越發不能在短時間收束。

但如此一來也就跟戚尋的目的背道而馳了,所以這種事情她是做不出來的。

也毋庸置疑的是,宋缺雖然對爭權這種事情的興趣不那麼大,起碼不如他在鑽研刀法之道的興趣上大,但當他被放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他依然算得上是個相當合格的統治者。

在眼見宋缺手握那把連鞘烏刀,號令軍隊開拔的時候,戚尋聽著這個號召力,還覺得有理由相信,三國兩晉南北朝以來的顏控風潮,在這位宋唐開國帝王的身上也頗有體現。

宋缺是真的可以靠臉吃飯的!

那動作還挺有範兒。

戚尋騎著那匹從狄飛驚那裡收回來的烏雲踏雪,披著與唐軍同色的玄色披風,不疾不徐地跟在行軍的隊伍之中,也順便朝著宋缺多看了兩眼。

不過真到了三軍開拔之時,她又懶得湊到宋缺邊上了。

她左邊跟著祝玉妍,右邊跟著從相州為此戰趕來統籌接應的狄飛驚,後麵還跟著若乾魔門拎包小弟,這種眾星拱月的待遇不比跟著宋缺好多了?

遠距離欣賞還容易多保留點美感。

目之所及,這一片黑甲行軍的浪潮,在初秋還殘存幾分燥熱之氣的日光下金影閃爍,在長風吹拂下,其中勢不可擋的銳氣更是撲麵而來。

此等行軍景象,讓戚尋不由有些唏噓。

當然並不隻是她,祝玉妍看著眼前的畫麵也頗覺感慨。

亂世之爭的確爭的就是一個時機。

但她在彼時中州城下,趕來欣賞石之軒的屍體的時候,反正是絕沒有想到,在將近兩年後的今天,她又會作為其中一個見證者看到眼前這一幕的。

這實在得說多虧了戚尋。

她方才瞧見在大軍進發之前,宋缺曾經邀請過戚尋與她並轡同行,頗有一種榮耀與共的意思,被戚尋拒絕了。

祝玉妍很能理解她的這個選擇。

戚尋雖上位做了魔門聖君,算是半個向雨田的傳人,甚至達成了魔門內部多年間無人能做到集齊天魔策的……姑且叫壯舉吧,但她顯然沒有助力於魔門達成隻在一人之下地位的意思。

魔門本身的良莠不齊狀態在她無意識的清理行動中有所好轉,在這半年間的競爭上崗裡,也因為優勝劣汰的緣故又解決了一部分,但並不代表如今便已經將處在低穀狀態下的歪風邪氣都給徹底排除在外了。

即便是陰癸派前有邊不負之死,後有辟守玄被祝玉妍以違背聖君敕令的理由擊殺,在宋唐攜大勢而來的時候,其中也有不少翹尾巴的,讓祝玉妍都有點頭疼。

她看得分明,這位魔門聖君可並沒有放任他們進一步登高的意思,她是必須要把這股風潮壓下去的。

而與其說是魔門白道這百家積澱助力宋閥登位,不如說是南北朝中民心所向的推動。

——戚尋更願意成就的也是後一種說法。

祝玉妍有野心,卻不是不懂得在此時見好就收,所以在與戚尋一並策馬前行的時候,也沒提什麼要給魔門謀求福祉的話,而是提到了長安城中的情況。

天君席應在情報行當上搞得越發風生水起,但責任太大的結果就是還是要跟祝玉妍瓜分一下手頭的工作,尤其是偏向於西麵的基本還是落在祝玉妍的手裡,其中就包括了長安城。

“這半年間,宋閥……不,應該說是宋唐勢力發展得風生水起,長安城裡就是持續內損了。尤楚紅倒是個聰明人,聖君此前找上她給她提供了一條出路之後,她便秘密聯係上了我們,繼續挖掘長安城中的門閥紛爭,之後才帶著一部分人遠走突厥。”祝玉妍話中頗有幾分嘲諷之意,當然這個嘲諷還是衝著宇文閥這種勢力去的。

大敵當前,還不儘快放下私仇和權力**,擰成一股繩來對敵,反而在挑撥之下先繼續相互攀咬,再如何有本事的人被丟在這個環境之中都沒法挽回傾頹之勢。

縱然此時長安城並未門戶大開,而是各家私兵駐守城牆,也實在跟直接投降沒有太大分彆了。

去歲五月宇文贇病故後,宇文闡這個小皇帝在長達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裡,除了一條痛斥宋缺的檄文外便無有政令下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尤老夫人是個能人,在突厥能有一番作為的。”戚尋回道。

祝玉妍笑道:“將突厥人帶到坑裡的作為?”

戚尋這話聽起來就很意有所指。

算起來突厥和長安城中的關隴門閥也實在不必比較誰更慘。

後者極有可能在秋日結束前便要麵臨成為階下囚的結果,此前從六鎮軍時期便享有的尊崇地位一去不返。

前者便不必說了,自戚尋在哈爾和林的突厥牙帳放了那一把火,又以月狼矛前後擊殺兩位突厥可汗,亡命分歧後劃分為兩支的東突厥勢力可以說是提起戚尋便色變。

現在又要遭到來自關隴門閥中的幸存者懷著目的而來的忽悠。

到底是協助一方壓倒另一方,重新一統東突厥的救命稻草,還是壓垮這匹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從祝玉妍這個知情人的角度來說,不是個太難回答的問題。

對祝玉妍的這個反問,戚尋笑而不語,但這顯然和默認也沒大分彆了。

“說來我還挺好奇的,”祝玉妍換了個輕鬆些的話題,“聖君之前的半年上何處去了?若不是您下雨蒙山後專程讓人送信提及自己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隻怕我們是沒法在北邊安坐的,還得找上慈航靜齋問問將聖君藏到何處去了。”

“閉關這種事情,有時候也不是自己能控製的吧。”戚尋話說得理直氣壯的,誰都聽不出她有一點說瞎話的意思。

祝玉妍對戚尋也實在算不上特彆了解,更對此不會持有太多懷疑。

要知道在戚尋銷聲匿跡的半年前,她正集齊了魔門天魔策。

祝玉妍雖然卡在了天魔功的瓶頸上,卻也並不妨礙她清楚全套的天魔策到底是個什麼水平的功法。

天魔功和席應所修煉的紫氣天羅一正一反出自同源,極有可能涉及本源的奧秘就在戚尋最後得到的魔道隨想錄之中,外加上向雨田的道心種魔**能讓他達到接近破碎虛空的境界,也顯然威力尤在天魔功之上。

要不是祝玉妍還擔負著支撐起陰癸派門庭的責任,決不能讓她師父在九泉之下魂靈不安,她都想給戚尋當個跟班,與她一道去鑽研武學去了。

此番再見,祝玉妍當然看得出來,比起戚尋那近乎瘋魔的流浪中逞凶,她如今的境界不僅更加穩定,也——

更強了。

起碼在魔門這種很大程度上依靠拳頭來決定地位的勢力之中,更不會有人膽敢對她的聖君之位提出任何的置疑。

雖然說實際上戚尋的功力提升是邪帝舍利元精貫體的後續影響,以及她在海上興風作浪的這種AOE實踐操作中,感覺又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邊,但她若想將其解釋成是閉關後有所得,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祝玉妍很是誠懇地表達了一番對戚尋武道天賦的稱讚。

身後更是響起了席應的捧哏之聲。

戚尋朝著狄飛驚瞥了一眼,果然不出意外地從對方低垂著的麵容上看出了幾分了然的好笑情緒來。

在場的人裡顯然也隻有狄飛驚知道,戚尋所謂的閉關自然是個假話,與其說是因為閉關而銷聲匿跡,還不如說她是跑去了彆的世界去了。

去了宋朝繼續觀摩朝堂易主,北伐戰事進展也罷,去了彆的世界也好,總歸她還能想起來這邊還有魔門掛了個虛名,還有長安的清平一戰,也挺不容易的。

不過比起宋缺在上次戚尋找上他的時候很是委屈地想著憑什麼他是第三個被想到的,狄飛驚就想得開得多了。

他既然選擇了留在這個即將結束亂世的南北朝時代,跟隨宋唐在亂世的灰燼之中重新興建起一個盛世王朝,便實在不該再有什麼奢求。

他很難評價自己對戚尋到底是一種什麼想法,就像他如今在夜深人靜之時抽絲剝繭地回憶自己為回饋雷損的知遇之恩而做出的一切,都恍惚有種霧裡看花之感。

在他抬眸朝著戚尋看去的時候,正看見她收回了投向他的目光,在朝著前方行軍的隊伍看去的時候,為甲光金鱗所映照出的意氣風發。

而隨後響起的昭示進軍的號角,更是將他那點頗有顧影自憐意味的情緒都給擊碎得差不多了。

他唇角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意。

起碼他也不算在這人世之間白走一遭,還能得見一個亂世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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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祝玉妍所說,宋唐和名存實亡的北周之間的實力差距,隨著宋缺在宋智和狄飛驚的建議下休養生息,整軍備戰的半年過去,已經越發明顯。

尤楚紅坑了長安城中的門閥一把後遠走突厥,宇文傷在此前便死在了戚尋的手中,算起來長安城中的高手正是以這兩人為最,若是這兩人還在,甚至能夠聯手的話,說不定還能來嘗試一下斬首行動。

可現在城中將有名號的高手一數,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

“嶽山?”宇文述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嶽山能有什麼用?

若真要弄什麼斬首行動,要殺的自然是宋唐的領軍人物宋缺。

可彆忘了,宋缺的天刀之名正是在擊敗了嶽山後才混出來的,這個被擊敗的刀客直到現在還沒從深受打擊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怎麼可能在重新對上宋缺的時候能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何況戚尋沒選擇和宋缺並肩而行,卻不代表宋缺沒有投桃報李替她揚名的意思——魔門聖君與唐軍同行,在軍中地位隻在宋缺之下,是宇文述不難探聽得到的消息。

嶽山雖無門派歸屬,卻也到底隸屬於魔門,他又如何能有可能是魔門聖君的對手。

宇文述曾經生發出的想要當那一輪當空明月的雄心壯誌,早在發覺手下可用之人一日比一日少,長安城的勢力一日比一日不濟的現狀麵前,被磋磨得不複存在。

擺在他麵前的路儼然已經展現出了格外清晰的輪廓。

光明正大的應戰,在他們選擇擊敗尉遲迥,而不是與對方攜手行動的時候,或許就已經沒有成功的可能性了。再這麼一算,連歪門邪道的路子都沒了。

宇文述不是沒想過如尤楚紅一樣離開的。

但在尤楚紅做出這樣的決斷之後,長安城中的各方門閥勢力仿佛形成了無形中的相互監督,誰若還想走,隻怕便會變成災難臨頭中壓力過大的高門子弟群起而攻之的對象。

宇文述又不是宇文傷,他如何能保證自己處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中還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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