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被泥淹沒,不知所措(1 / 2)

超能力氪金[綜] 川上羽 13920 字 5個月前

() 我察覺到異變的時候, 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無數黑漆漆、密匝匝的線條,如同地板上擦洗不淨的陳年汙漬,又如同某種植物糾纏交錯的藤蔓根莖,以老人的頭顱為圓心,朝向四麵八方爆炸性地擴散開來。

就在眾人錯愕躲閃之際,我發現隻有星鳥一個人, 仿佛對這種恐怖異狀全無反應似的, 目光呆滯, 雙手低垂,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這一次, 她目光中滲透出的腐朽氣息絕對不是演技。

“喂,我說你!!”

說時遲那時快, 星鳥一側眼白已經完全被染作烏黑, 眼珠溶入黑暗之中無法分辨,場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眼看著那層黑影正快速向她另一側瞳孔蔓延,我顧不上之前的恩怨, 下意識地揚聲喊道。

“!!這是……?!”

星鳥仿佛驀然從夢遊中驚醒, 五官劇烈扭曲, 神色間帶上一層前所未有的動搖與駭然。

“怎麼回事?!我的身體、不聽使喚——”

“明人不說暗話,根據我豐富的二次元閱曆, 我覺得你可能被附身了!!”

我再次發動自己擅長的“高速神言”(?)技能, 兩片嘴皮子瘋狂拍打,一秒鐘十個字地往外蹦:

“我才想問怎麼回事?你機關算儘,忍辱偷生, 苦心籌劃這麼多年,怎麼沒發現自己身上早就被人做了手腳??”

“我身上??”

她看上去比我更吃驚,“我身上沒有——不對,說有也是有,但那是為了控製我——”

“啊?你講啥???”

“…………”

就在我們大眼瞪小眼、一個賽一個摸不著頭腦之際,我敏銳地捕捉到——從我腳邊不遠處的牆根位置,傳來了一陣牙關打戰的格格聲響,以及一連串近乎神經質的喃喃低語:

“不是我,這不能怪我。不是我,二小姐,不是我的錯……”

“喂。”

我當即反應過來,不假思索地一把揪起那人衣領,將他整個人像條死魚似的拖拽起來:

“什麼‘不是我’,你做了什麼?講清楚。”

“我、不,不是我,我沒有……”

“講不清楚的話,我把你頭也打掉,看看你能不能像你家老板一樣屍變。試試?”

“噫……!!”

被我一把拖起的男人不是彆人,正是方才那位戰戰兢兢、縮手縮腳,渾身窸窸窣窣抖得活像隻小鵪鶉,在首領淫威麵前伏地求生的“198號”。

(剛才,首領命令他“負責手術”,把自己的靈魂轉移到我身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男人的異能就是“轉生”,也就是手術成功的關鍵。)

“彆、彆殺我!!我說,我什麼都說……”

這會兒首領的頭已經被酒吞打飛,再也不能對他作威作福,但198號的心情依然沒好到哪兒去。唯一的區彆,隻在於他恐懼的對象從首領換成了我。

要讓他開口吐露實情,並沒有花費我多少功夫。

根據198號坦白交代,其實早在很久之前,當星鳥還是個年幼少女的時候,首領就在她身上做了“手腳”。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長子初陽從小就很有想法,而且頗有點大無畏的英雄主義精神,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一向隻是為了母親才委曲求全。

但首領知道,無論他再怎樣殫精竭慮,窮儘一切醫療和異能手段,被自己果斷割舍的妻子——也就是初陽母親的生命,最多隻能再維持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後的初陽還是青年,萬一他憤而反噬……

正因如此,他必須將次女星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讓她一生都為自己所用。

如果同時失去初陽和星鳥,而且兩人都與自己為敵,他理想中的犯罪帝國就會出現裂痕。

所以,他在少女心臟附近打入了異能構成的“楔子”。

製造“楔子”的異能者被保護在十分安全的密室之中,與首領保持單線聯係。隻要首領發現星鳥生出一點逆反之心,就會對這位異能者下達命令,讓他用“楔子”刺穿星鳥的心臟。

——以上,就是星鳥原本所知曉的內容。

親切地、和顏悅色地。她的親生父親麵帶慈祥的微笑,這樣對她說道:

我的孩子。如果你有一天背叛了我,就去死吧。

……

所以,他才能夠有恃無恐地派遣星鳥潛入特務科,成為埋藏在我們之中的“內奸”。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擔心星鳥會倒戈相向。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不想死】。

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不想死】的人更好操縱了。

而不想死、尤其是不願死在囚籠之中的星鳥,花費了許多年時間等待時機,在島上低眉順眼地扮演一個乖女兒,在特務科趾高氣揚地扮演一個三流惡毒女配,把黑白兩道耍得團團轉,終於找到了將父親一刀兩斷(物理),讓他來不及下達命令的機會。

她唯二的目標,就是自由,以及活著。

(……本來,應該是能夠成功的。)

“然後呢?”

眼看情勢危急,我用更加淩厲的目光和口吻逼迫198號說下去:

“不止這些吧。老實告訴我,首領打入星鳥胸口的‘楔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我……”

“埃德蒙,打爆他的——”

“放心,我會非常殘忍。”

“彆彆彆這樣!!我說,我說!!!”

男人蹲下身抱頭慘叫,竭力把整個人蜷縮成很小很可憐的一團。

(這人怎麼回事。吃硬不吃軟,難道是個m?)

“那枚‘楔子’之中,其實還藏有首領的血液,還有、還有……為了完成‘轉生’,預先畫好的術式!!”

“……”

“所、所以,不必再進行什麼手術,隻要直接發動異能,首領就可以‘轉生’到二小姐身上,占據她的身體。不過,那個……聽說二小姐的異能怨念很重,有可能讓人發瘋,短壽,甚至變成廢人。當年研究期間死了很多人,隻有二小姐一個實驗體活下來,壽命也受了影響。首領並不看好她,隻把她當作迫不得已之際的保險措施……他、他還是更喜歡五小姐,也就是你。”

“…………”

謝謝,我一點都不開心。

(不過……既然如此,那就還有一個疑問必須解決。)

我居高臨下地發問道:

“你說‘隻要發動異能就能轉生’,也就是說,需要有個人及時發動異能咯?現在星鳥之所以會被附身,也是因為——”

“是,是的。”

男人目光遊移,聲音也像是漏了氣似的一路微弱下去:“那、那個是……”

“……是你乾的嗎?”

“…………”

無言的沉默。

看來,無論是坦然承認還是扯謊欺瞞,這男人都缺乏必要的勇氣。

“我、我也不想的!!”

大約是從我冰冷的視線中嗅到了一絲危險氣息,男人猛地打了個寒顫,隨後便開始搖晃著腦袋拚命辯解:

“因為首領命令我,‘如果發現他遭遇生命危險,就要立刻發動異能’,我沒法違抗他——”

“——但是,如果他在這裡嗝屁,你就再也不用聽命於他了吧?你也是拐賣受害者,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回到家鄉,和你真正的親人團聚。”

我冷靜地指出事實。

“就在剛才,你親手毀掉了唾手可得的自由啊。”

“………………”

這一次,驟然降臨的沉默比之前更為漫長。男人好像遭到雷擊一樣愣在原地,半晌才呆呆地吐出一個音節:

“……………………………………誒?”

(……你沒注意到嗎,喂。)

不過,說的也是。

從小就被拴在柱子上的大象,即使鬆開鎖鏈,也早已無法離開原地了。

這個男人——第198號實驗體,既不是首領的忠犬,也不是什麼喪心病狂的惡徒。

他隻是一個在漫長的監|禁生活中逐漸麻痹,被根植心底的恐懼壓垮精神,以至於察覺不到牢門打開的“囚徒”罷了。

大概,就在方才我嘴啃首領、腳踢保鏢的時候,眼看著防護罩瀕臨粉碎,被撇在一旁的198號意識到“首領有生命危險”、“我必須聽命行事”,於是不經思考,本能地發動了異能吧。

所以,即使酒吞之後手起劍落削了首領的頭,198號發動的異能仍然照常運轉,讓首領的靈魂得以侵蝕星鳥的身體。

太可笑了。

太可悲了。

198號是個小人物。從長相到性格都平凡無奇,就像滾落在路邊的小石子一樣,隨處可見,不值一提。

他沒有天川星鳥那樣的勇氣、意誌和智慧,作為人類來說毫無疑問是個弱者,唯獨【不想死】的本能與她如出一轍,殊途同歸。

首領想必早已洞悉他的秉性,所以才將如此膽小的他留在身邊。

星鳥無法理解弱者的心情,所以忽略了這一點,從頭至尾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最後,強大的星鳥也就敗在這裡。

“…………”

“…………”

麵對太過諷刺的現實,我、星鳥和初陽都一時無話,內心五味雜陳。然而,急速推進的現實卻沒有給我們保留多少感傷的閒暇。

“我想,我多半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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