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者 七(2 / 2)

梅疏生來便是站在最高的舞台上麵的。

最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眶泛紅,梅疏平靜地抹了抹眼淚,試著露出了一個微笑。

沒有事的,她告訴自己。

以前我能一直站起來,那麼我現在也依舊可以站起來,不論遭遇的打擊有多大。

這一次她隻將其當作一場曆練,曆練之後殺出機關重重,她便又是那個強大自信的梅疏。

沒有事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像飛天神女一樣,總有一天,她會再一次飛起來的。

***

當梅疏從房間中出來想要去浴室的時候,她看見了宋觀山依舊像每一個晚上一樣站在陽台上,麵前立著畫架,上麵擺著畫布,手上拿著一支畫筆。

他的神色專注,甚至在月光下,他竟然看上去有那麼幾分難以察覺的柔和,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宋觀山長得實在是好看,隻不過當看見他在月光下麵的時候,梅疏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嫦娥奔月的傳說。

當然了,宋觀山的顏值讓他當不了後羿,於是隻能是嫦娥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一下笑了出來。

宋觀山聽見聲音抬起頭的時候,便是看見了少女在夜裡的笑顏。他好像意識到梅疏笑的時候從來不露出牙齒,隻是彎起唇角,勾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

隻不過這一次,她卻笑得更為開懷,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眼角彎起,往上撇出了一點狡黠的弧度。

他忽然愣了愣,隨後才記起來向她點了點頭。

梅疏抬起了手,也算打了一個招呼。

有一瞬間,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默契。

在浴室洗澡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借住在這座公寓也算是神奇。

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候,卻是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

可是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星期內,他給她的安慰卻比她的親人加起來給的都要多。

她的親人隻會從她的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有的時候宋觀山甚至不需要言語,隻要輕描淡寫地站在那裡,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怵,便能讓她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心安。

雖然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甚至嚴格得來說很短,可是她卻是幾乎一廂情願地相信他是沒有惡意的。

可能是因為她再也承受不起來自有一個人的惡意,或者也許她是知道的,宋觀山的冷漠與嚴寒的不一樣。

雖然兩個人有著相似的外表。

嚴寒的清冷隻是一種保護膜,下麵卻是一幅狡詐的心腸,而宋觀世卻是表裡如一得不近人情,雖然冷若冰霜,卻也冷得讓人感到安全。

儘管他畫畫的風格那麼詭異。

梅疏是一個正經的古典芭蕾舞者,向來不是很明白這些後現代的風格。

當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陽台,卻發現宋觀山已經不在了。

那副畫架上麵空空蕩蕩,畫布也被撤走了。

宋觀山畫畫的時候想來很乾淨,不留下一滴顏料,也不知道他是一邊畫一邊收拾還是有不收拾的本事。

她覺得自己管的有點多。

隻不過當她來到自己的房間的門前時,卻發現地上放了一杯牛奶。

那個杯子很樸素,白色底色,上麵卻有寥寥幾筆畫上了一座山。

她想到了他的名字。

梅疏看著一絲熱氣從牛奶杯中飄了出來,卻還沒浮到一定的高度時便被吹散了。

是熱的。

剛剛溫過的。

不得不說,她是有一些驚訝的。

宋觀山無論真實性格如何,至少看上去那種及其冷淡的人,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想了想,將輪椅推到了宋觀山的房間門口。

梅疏伸出手,敲了敲門。

裡麵沒有動靜。

她又敲了敲門。

裡麵依舊沒有動靜。

她安靜地等了一會兒,覺得宋觀山可能是已經睡下了,於是就沒有再打擾,隻不過在她即將轉身的那一刻,門突然被從裡麵拉開了。

她第一次發現宋觀山是一個天生的衣架子。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白T恤,被寬大的肩膀撐了起來,襯著他蒼白的臉,讓他看起來頗為清心寡欲。宋觀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宋觀山與她之間好像除了必要的話,其餘的對話都很少。

梅疏勾了勾嘴唇:“謝謝您的牛奶了。”

宋觀山的目光越過她,凝聚在了她房門之前的那一杯牛奶上,然後點了點頭。

他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耳根又紅了起來。

隻不過這一次,梅疏看見了。

她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與他道了晚安,變回了房間。

宋觀山看著她的背影,知道自己還有一句話沒有對她說,隻是怕說出來有一些不合適 ——

“記得擦頭發。”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說這一句話的。

其實她擦不擦頭發與自己無關,可是那一瞬間,他還是想告訴她這一句話。

就當是,偶爾關心一下自己的模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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