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指萬丈天(2 / 2)

那個人偏了偏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馬車外的光景。

這一眼漫不經心,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人,而隻是呆板的物件罷了。

她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城腳,有半晌沒有挪開目光,後來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那些屍骨:“將他們都埋了吧,立個墓碑。”

黃土為床,白雪為被,麵朝蒼天,也算是有一個交代了。

她的聲音有一些沙啞,帶著大病初愈的孱弱。

十六個侍衛中有兩個點了點頭,走了出來,抬腿邁到那些屍骨麵前,微微低了低頭,道了一聲“得罪了”,便將他們身上的積雪拂了下來,買了一輛牛車,把那一具具瘦小的屍骸挪到了上麵。

車廂裡麵的那個人最後再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便放下了帷裳。

“走吧。”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不願意驚擾到什麼似的。

車夫抖了抖手腕,那四匹戰馬又重新抬起了蹄子,向前方駛去。

馬車在雪地上留下了兩行清淺的印子,卻又很快被飄雪遮住了,不留下一絲痕跡。

眾人靜靜地看著馬車的背影,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有一個說書先生恍然大悟,拍了拍手,說到:“那便是武平郡主。”

路人似乎對這個稱號也有些印象,問到:“武平郡主?怎麼與那武平將軍的名稱那麼像?”

說書先生撫了撫胡子:“郡主雖是女兒身,卻也是武平將軍。”

路邊有一個大漢嗤笑一聲,指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說道:“不過是一個淫/娃/蕩/婦罷了,怎麼配有將軍的名稱。”

那路人極感興趣,追問道:“兄台,這話怎麼說?”

大漢斜眼看了一眼路人:“這件事都傳遍了長安,你怎麼還沒聽到過?”

“到底是宗室密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屬正常。”說書先生坐了下來,伸出手來,“一吊錢。”

路人掏了銀子,遞給說書先生,見他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慢地開了口:“武平郡主姓李,全名李雁行,今年已經一十有八,享有郡主之名,食邑萬戶,乃是先帝養子之女……”

……

李雁行,武平郡主,武平將軍,一十有八,秦王之女。

如果硬要給之前的被附體者附加願望,那麼孟雲開無欲無求,李稚蟬想要稱王稱帝,朱砂想要負心人後悔,梅疏想要重新站起來,那麼李雁行的願望便是保全唐朝百年平安。

李雁行出生在西北。

荒無人煙,大漠黃沙的西北。

她出生的那一刻,天空飛過一行大雁,於是她就被取名“雁行”。

這個名字是她的母親取的。那個女人還沒有來得及看她一眼,便徹底撒手人寰了。

李雁行是一個沒娘的孩子。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笑她。

不是因為她的父親是秦王李恭之,徽宗的養子,也不是因為李恭之是唐朝赫赫有名的常勝將軍,而是因為她敢下手。

曾經西北有一個太守,那個太守有一個兒子,嘲笑李雁行是一個沒人要的小雜種。七歲的李雁行拿出大人趕馬用的皮鞭,一鞭下去,直直抽在那個男孩兒的臉上。等到大人趕來的時候,那支小皮鞭已經染紅了,那個嘲笑她的男孩兒也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李恭之那一次對她用了家法,打斷了她的一條腿。他本來對這個獨女可有可無,想要一個兒子。畢竟他馳騁沙場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獨苗,卻還是一個姑娘家。

打完李雁行之後,李恭之問她為什麼要下那麼狠的手。那時候麵容稚嫩、五官秀氣的李雁行一滴眼淚都沒掉,看著父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到:“我的祖父是當今聖上,父親是親封的秦王,他既然有膽量說我是野種,我就打死他。”

李恭之聽到這一句話之後,第一次認真地看了一眼這個女兒。

李雁行長相隨了她的父親,唯有一雙眼睛像極了她的母親,溫婉秀麗。隻不過那時候的李雁行睜著眼睛,李恭之卻看見了一隻凶相畢露的狼崽子。

李恭之笑了。

等她的腿好全了之後,李雁行便第一次拿起了刀。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把刀,很普通,很高,有她的一半,就是小卒上戰場時的武器,平平無奇。

李恭之讓她把一棵樹在十天之內砍斷,而李雁行便扛著那把刀,一遍又一遍地揮了過去,虎口留出了血也沒有停下來,終於看見那棵樹倒了下來。

砍掉她的第二十顆樹之後,李雁行便第一次上了戰場。

那一年,她八歲。

她騎著高頭大馬,跟在李恭之的身旁,看著他衝鋒陷陣。李恭之本來沒想叫她現在殺人,隻不過卻看見李雁行麵色蒼白,可是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砍掉了一個敵兵的腦袋。

那一刻起,李恭之知道,這個女兒是天生的將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的等候,作者君已經高考完畢以及畢業遊結束,接下來希望能給小天使更好的作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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