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指萬丈天(2 / 2)

李雁行如今在外看著是招招逼人,可是隻有她自己清楚,她快要撐不住了。半個月的趕路以及還未痊愈的病根,每一個都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幾乎寸步難行,打到如今,隻靠著一股信念死死撐著,讓她有力氣揮出星河。

她的手臂都已經沉得快抬不起來了。

可是不行。

她不能輸。

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戰。

勝則為王,敗則為寇。

她接管西北是李恭之的遺願,她不能讓他失望。

兩人相互來往了十幾招,顧笙頭上細汗冒出,被逼得越來越往後退去,最後抵在一根木樁前麵。他心中一喜,腳跟往後一蹬,想要借力打力,朝李雁行衝去,卻沒料到李雁行早就看到他的動作,此時輕巧地往下一低,躲了過去,又趁顧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右手一橫,將刀尖指向他的後背,此時正正好好地點在上麵。

一分不差。

顧笙隻感到一陣令人骨頭發寒的涼意,便知道自己輸了。

他閉了閉眼睛。

然後放下了長/槍。

他轉過身來,麵對李雁行,半跪了下去:“末將顧笙,從此願以小將軍馬首是瞻,一世追隨。”

李雁行站在那裡,微笑著點了點頭,聽著周圍的將士歡呼了起來,聲音響徹天際:“顧將軍無需多禮,承讓了。”

她緩緩掃視著周圍帶著笑意的臉龐,最後停在翠翠的臉上。她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翠翠知道,她想告訴她:“翠翠,我們做到了。”

我們做到了。

……

已經入夜了,可是李雁行還是沒有歇下。

大營裡麵毫無一人,空空蕩蕩。李恭之已經下葬了,如今她是這裡的主人。

她看著案上的畫像,垂著眉眼,瞧不清神色。

老突厥可汗隻有兩個活著的兒子,分彆是由不同的母親所出。大王子的生母卑微,二王子是可敦所生,地位之上天差地彆。

二王子延術便是她的殺父仇人。

畫像上就是他的相貌。

李雁行仔仔細細地看著,不放過一絲細節。

與大多突厥人的粗曠不同,延術的五官雖然挺立,可是眉眼卻十分清秀。他嘴角微微含笑,雙眼含情,騎著高頭駿馬,一身戎裝,手中提著彎刀,上麵滴著鮮血,一顆一顆地滴在地上,染紅了土地。

李雁行看著他英挺的臉,指尖順著他的輪廓微微向下劃去,觸摸輕柔,仿佛在描繪著自己的心上人。

她的神情帶著一絲柔和,最終微微笑了笑:“延術……”

然後她的手腕一翻。

隻見寒光一閃,隨著一聲悶響,一把光澤暗淡的匕首插在了案上,正好刺進了青年的脖子裡,不偏不倚。她用的力氣之大,那把利刃現在還在微微顫抖。

案後的李雁行神色平靜。

“等死吧。”

我要以你的血,祭我父李恭之的在天之靈。

的確,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死我活更是司空見慣,沒有什麼好矯情抱怨的,隻不過國仇家恨是真,血海深仇也是真,最後就看是誰究竟技高一籌,鹿死誰手了。

她站在那裡,深深吸了一口氣。

誰也不知道,她是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抑製住體內的殺意。

外麵的晚風微微吹過,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李雁行吐出了悶氣。

她轉了身,即將走出營帳,卻感覺脖頸上的汗毛微微立起,聽見後麵傳來一陣利刃劃過空氣的呼嘯,背後一涼,接著才是帳篷被砍裂的聲音。

有刺客!

來人的戾氣極大,那利刃還未靠近,她便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越逼越近,直砍她的命門。李雁行腳下一轉,抽出腰間的匕首,迎麵劈了上去。

刺客的力氣很大,見自己沒有一招得手,急速向後退去。李雁行不退反進,追了上去。二人拳腳相對,那人的身姿矯健,如同鬼魅,眼看他就要脫險,經過一番糾纏,李雁行終究還是一腳踢在刺客的腰上,然後便聽見一聲悶哼,那人跌倒在地。

李雁行抬了抬眉頭。

那聲悶哼聽起來年紀還不大,帶著屬於少年的沙啞。

周圍迅速圍上了許多人,由顧笙為首,舉著火把,匆匆趕來。他跪在地上,神色困窘,抱拳舉於頭頂:“末將來遲,還請將軍責罰。”

李雁行點了點頭:“自己前去領二十下軍棍。”

顧笙沒有再說什麼,臉龐羞紅,自己轉身離開了。

李雁行還一腳踏在刺客的身上,沒有移開。她的腳尖向下碾了碾,因為是踩在穴道上,本該是痛極了,那人卻一聲不吭,最後還是李雁行將罩在他臉上的麵罩拿下,才看見他咬著牙,鼻尖上掉下一顆汗珠,卻不肯發出一聲求饒的聲音。

如她所料,這個刺客還是一個少年。

年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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