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自廢墮(1 / 2)

易楨發現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將那一小瓶鮫人血遞給申大人,完成交換之後,她和李巘道長就回到了梁家。

她從申大人那裡得到許多附帶推論過程的信息,據說申大人查找無間蠱相關的信息已經三五年了。

三五年前,申大人的妻子甚至還沒得病。

“申大人的祖上,與關采關大人的祖上,有些糾葛。”李巘拿著筆在紙上彙總迄今為止得到的所有消息,他表情嚴肅下來之後,那股平易近人的直男感就消失了,又變成了那朵高嶺之花。

“所以?”

“所以申大人最開始查無間蠱的事情,可能隻是因為好奇關采的事情。”李巘說:“隻不過陰差陽錯派上了用場。”

申大人給他們的資料是許多活頁,記錄是從二十年前,洛梁城鬨的黑眚開始的。

起先,這些黑眚並不傷人,隻是站在路口,明明沒有人的麵孔,但是卻讓人覺得它們非常悲傷。

這個時候人們不怎麼害怕它們,甚至覺得它們可憐,猜測可能是誰家枉死的姑娘。

“等一下,所以那個時候,黑眚是女孩子的形體嗎?”易楨問。

“是的。”李巘前後翻了翻,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到後來,這些黑眚出現了不同的形體,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這個時候,黑眚開始傷人,甚至殺人。據幸存者的證詞,殺人的黑眚多是成年男性的體型,受害者整個腦袋都沒了。

粗略統計,被黑眚殺害的人已經上了三位數。

下一頁就直接是無間蠱的幾種形態了。

據申大人分類,按先後順序排序:

無間蠱10:最早出現的版本,也就是易楨身上的這種,延時加倍返還傷害,名副其實的惡蠱。

無間蠱20:需要七七四十九人的血淚喂養蠱蟲,延時減半返還傷害。

無間蠱30:需要鮫人血和腓腓血浸泡蠱蟲,延時減半返還傷害。

“關大人和申大人都在設法製作出第三版的無間蠱。”李巘說:“第二種說是需要這麼多人的血淚,其實委婉了,應該是需要七七四十九人的性命。”

“腓腓這種動物隻能生存在南嶺。”易楨說:“申大人的腓腓血是直接從開了南嶺商路的姬家手裡買來的,二十九年前的關大人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她問完,馬上就自己回答了:“從南嶺的巫女手上得來的。”

所以原書女主的親媽真就是從南嶺來的小妖女唄。雖然對古早言情的女主人設有心理準備,但是易楨還是有點……

虐文女主的親媽一般是另一本虐文的女主。

“我覺得,我母親可能一開始不是去給關夫人治病的。”易楨小聲嘀咕:“第一版無間蠱如果真的是她研製的,這種蠱毒看起來完全沒辦法治病啊。”

“其實有兩種可能。”易楨說:“一是無間蠱其實並非是母親研製的,而是她從南嶺中帶出來的,隻有後麵第二版第三版才是她著手改良給人治病的;二是關大人一開始請她到府上來並不是要給自己夫人治病,無間蠱一開始的目的也並不是給人治病。”

李巘:“我比較傾向於後一種,我確定無間蠱首次出現是在北戎洛梁城。”

易楨猛然想起燕燕有說過“無間蠱來自北戎”,按理來說,燕燕和李巘的消息來源應該都是張亭午張將軍,張亭午將軍的信息來源是姬總,所以這條消息的可信度應該挺高的。

他們倆又聊了會兒,對無間蠱的認知停滯不前,倒是同時發現對方智商還行三觀沒太大差彆,聊起來沒什麼障礙。

李巘道長覺得二十九年前鬨的那一場黑眚還有可以探尋的地方,便又出門了。

易楨覺得還是找個機會去問問自己的親爹易老爺,他應該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是什麼人。

她打開鴻蒙水鏡,嘗試登陸北幽的地方論壇。

地域性論壇極其難登陸,卡得步步難行,鴻蒙水鏡僥幸登上了北幽論壇,然後就在河內論壇上卡住了。易楨等了十幾分鐘,決定讓它自己等著,她出去把洗乾淨的碗碟還給梁家。

易楨主要是想驗證一件事情。

據她已經記得不太清楚的那些夢境,北幽的皇帝好像有每隔十年就大辦生辰的傳統。

今年好像就是第十年?

對,每隔十年,各地世家的家主都要進京朝賀,叫做“過花朝節”。

原書女主易楨和軒轅昂就是在北幽先帝昭王的某次花朝節上第一次相遇的。

河內是易家和後母王家的地盤,處處都是人家的眼線,易楨就不回河內去找死了,萬一又踏馬遇見一夥被人指使的魔修呢。但是如果他們離開河內前往北幽上京,易楨覺得就自己這些日子苦練!練的隱匿術來看,還是有機會接近自己親爹問個清楚。

易楨一出偏院,碰巧就遇見梁存梁大哥帶著一個小姑娘過來。

梁存今年五十多了,清瘦,非常顯老,頭發都灰白了,雖說是開雜貨鋪的,但是看起來很像是個標準的老派書生。

一點也不像是那種會給過世妻子寫滿一整頁纏綿愛語的男人。

“扶蕖姑娘,”梁存給她介紹這個小姑娘:“之前和李道長商量的,給你找個小丫頭,照顧一下起居。小丫頭找來了,她叫小瓶。小瓶,這是扶蕖姑娘。”

易楨想起這件事來,連忙向小瓶打招呼。

“鄉下的丫頭嘴碎,你多擔待些,管教管教也好。”梁存短暫地笑了笑,看見她手上提著的那個裝滿乾淨碗碟的籃子,伸手去接:“你和小瓶熟悉一下,我把東西拿下去吧。”

梁存非常顯老,明顯就是父親那一輩的人了,一直以來都挺照顧易楨的。

梁存笑道:“我來拿吧,讓我找點事情做。疙瘩(梁源小名)和他外婆家的人好不容易搭上話,我就不到前麵去礙著他們了。”

易楨隻好把籃子給他了。

眼見著梁大哥要走,易楨忽然想起那天在湖裡看見的那半張浸濕的舊信紙。

梁源還苦著臉來問過他們有沒有讓信完全複原的辦法,得知沒有之後,直接把被毀得差不多的信給藏了起來,說自己都不敢告訴父親這件事。

梁存教子極嚴。

妻子去世之後,梁存與嶽家失和,不久便被趕出嶽家。直到最近才重新建立聯係。

那張信紙應該寫於梁存妻子剛去世之際。

那封信上能看清的最後半行字是:“無間蠱凶險異常,但若能達幽冥,血淚無數、人命萬千,亦再所不辭……”

那個兵荒馬亂的晚上,易楨以為這隻是誇張的修辭手法。

而此時,她忽然有了一個,不太妙的猜測。

“梁大哥,不好意思,可以問一下嗎?當初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您和淩家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呢?我或許……能夠幫幫忙?”易楨問。

這問句單拎出來其實挺冒犯的,!但是易楨滿臉真誠,她這些天又一直禮貌客氣安分守禮的,看起來隻是個被長輩照顧之後,想幫忙回去的小姑娘。

梁存歎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大家一直相處起來都不開心。我夫人又不在了,嶽父嶽母看見我就傷心,後來隨便找了個由頭就讓我離開了。”

然後接下來三十年,都再也沒有和你、和他們故去女兒唯一的孩子有過任何聯係。

易楨滿臉同情:“這樣啊,性格不合相處起來確實很困難。”

路上又聽見風中遠遠飄來了梨園吊嗓子的唱詞。

“小瓶聽過這折戲嗎?”易楨問。

《鎖麟囊》,“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小姑娘很害羞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