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他的生辰(下)(2 / 2)

她是不是也喜歡彆人。

喜歡他是真的喜歡,喜歡彆人也是真的喜歡。

姑娘家喜歡俊俏的美男子、喜歡翩翩如玉的君子、喜歡乾淨而妥帖的少年。

阿楨是不是背著他也喜歡彆的郎君。

姬金吾麵前的選擇很簡單:

A.質問她,戳穿她瞞著的事情,但是很可能會導致兩個人的關係完全崩潰

B.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原諒她去找彆的男人,繼續和她接吻,繼續同她……相愛

“阿楨。阿楨。”細碎的聲音淹沒在鋪天蓋地的雨聲中,他在唇齒之間依偎、渴求著她,可是又覺得懷中空空,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有些難過。

雖然一直在想“阿楨那麼好,他怎麼做才可以補償她”,但是他想的還是“對她好”。

不是“和彆人分享她”。

他就知道這麼好的事不會輪到他的。阿楨那麼好。這種好事不會輪到他的。

“不要了,不要親親了。”易楨好不容易從他的一步步逼上來的溫柔蜜意中逃出來,立刻握著他的手,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我們吃晚飯好不好?我給你準備了八寶飯。”

見姬金吾看著她,易楨又笑著說:“我廚藝不好,給你做了點吃的,你彆嫌棄我。”

姬金吾連忙說:“不嫌棄,很喜歡。”

易楨仰頭繼續同他對視,笑著說:“你喜歡就好,今天過生辰,開心一點嘛。”

他今天過生辰。

她是不是也喜歡彆人。

她以後會不會還瞞著他,去見彆的男人。

隻今天這一次,他就當沒看見,可是以後不可以再去了。

菜品已經擺好了,婢女行了個禮就告退了。

易楨拉著他坐下,將筷子遞給他,笑著說:“來嘗嘗看。”

她絮絮叨叨地給他介紹菜品的好彩頭,說這是長壽的意思,希望他平安喜樂、萬事如意。

姬金吾迎著她殷切的目光將筷子放進嘴裡,誇獎道:“很好吃。我很喜歡,阿楨費心了。”

易楨很開心,今天的小桌很矮,她席地而坐,離他很近,當下就笑盈盈地湊過去吻了他一下:“郎君喜歡就好。”

姬金吾沒想到她會直接叫他“郎君”,愣了一下,抿抿嘴,低聲問:“阿楨怎麼這麼好?”

易楨笑著:“今天是不是你生辰啊?”

姬金吾身上這件衣服要更長、顏色更深,他也是席地而坐,後擺鋪在地板上,整個人的身影把她攏著。

今天他過生辰。

阿楨背著他去見其他男人也沒關係,以後彆見了就可以,他還愛著她。她那麼好,他要一直同她在一起。

易楨見他不答,坐著有點走神的樣子,也不惱,膝行了幾步,握著他的手,再問了一遍:“今天是不是你生辰啊?”

姬金吾:“嗯。”

他無論怎麼說服自己,想著阿楨愛著他就好,想著阿楨都不嫌棄他,他不可以指責阿楨。

無論怎麼想、怎麼儘力去說服自己,還是醋得死去活來。

想到阿楨會不會剛剛還用這種溫柔的眼神看過彆人,想到阿楨會不會剛剛還握過彆人的手,他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拿著劍去殺了那條鮫人。

阿楨是他的。都是那條鮫人的錯,一定是它魅惑阿楨了。

他心裡醋海翻騰,酸得眼眶都紅了,可是又壓抑著不表露出來,回答也是簡短的一個“嗯”字,怕易楨察覺出什麼端倪來。

易楨已經回身去給他夾菜了,一邊說:“你餓不餓啊?快吃飯吧。”

姬金吾點頭:“你也吃。”

他察覺到自己眼眶發熱了,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好給發紅的眼眶找借口。

易楨把他夾到自己碗裡的菜吃掉,一邊同他閒聊:“聽她們說,相尹城中有個供奉關采關將軍的廟宇。”

姬金吾說:“是,祈雨很靈。”

“鑄造廟宇的馮將軍,聽說是多年惡疾纏身,才會建造這座廟宇的。”

姬金吾說:“你對這事感興趣嗎?我個人覺得,關采關將軍應該認識什麼厲害的巫女,他身上絕對有非常厲害的護身蠱。馮將軍後來惡疾纏身,是被他的護身蠱反擊了。”

“咦?”易楨起了興趣。

姬金吾說:“嗯。你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查探各種蠱毒,對這方麵比較了解。”

“惡疾纏身、禍及家人,這是非常明顯的南嶺護身蠱。”姬金吾說:“而且每逢雨季,這種護身蠱的效果會成倍出現……馮將軍的家人基本都是死在下雨天,就是這種護身蠱起的作用。”

“為什麼是下雨天?”易楨問。

“護身蠱和南嶺的一種神像崇拜直接相關。”姬金吾說:“羽蛇神。”

“那是一條長滿羽毛的蛇,在南嶺巫女的信仰中可以主宰晨星,代表死亡。”姬金吾說:“南嶺有句話‘羽蛇神與雨季同來’,說的是在雨季,這位神的力量會無限放大。”

易楨評價道:“有趣。你快吃飯吧,待會兒我們再說。”

她很想繼續聽下去,她感覺這和她母親巫羽飛的事情會直接相關。

但是易楨發現,姬金吾為了給她講清楚整件事,他基本不再進食了,而是一門心思看著她,放下筷子給她講解。

進食習慣不好,還挑食,難怪瘦。

姬金吾在她的催促下,拿著筷子開始繼續進食。

他記著易楨嫌他太瘦,有意在多吃葷菜。易楨又不斷在給他布菜、夾好吃的給他,這一頓飯吃下來,姬金吾覺得自己立刻重了三斤。

用過飯之後,婢女捧上來一盞孔明燈。

這是相尹本地的習俗,說是生辰這天,將自己的心願寫在燈上,然後將燈放飛,心願就能實現。

平日裡姬金吾是沒這個習慣的,但易楨聽說了,覺得這個儀式很有趣,便也著手準備了。

姬金吾當然想寫“阿楨隻愛我一個人、阿楨答應嫁給我、阿楨一直愛我”,但是想了半天,到底還是沒辦法將這種露骨的愛語寫在紙上,放到天地之間去。

這種話隻可以在床笫之間說給阿楨聽。

易楨原要避開的,不看他寫的語句,可是被拉著手不讓走,甚至還被請求一起寫。

“願為星與漢,光景共徘徊。”

寫的是這句。

易楨為他采回來的花,就放在書案上,散發著清香,花莖浸在水中,收到禮物的人希望這花多開幾天。

孔明燈放出去了,他們一起站在回廊上,仰望它飛起來,越飛越高。

姬金吾想,那條魚再喜歡阿楨,阿楨也最愛他了,阿楨陪他過生辰、給他做好吃的,阿楨還同他約定要朝暮相見。

酸死那條魚。

可是那條魚酸沒酸不知道,姬金吾反正醋得要命,一刻也不想離開他的阿楨,生怕哪裡竄出條魚把他的夫人給搶走了。

易楨想著這一天都要討他歡心,讓他高高興興的,有什麼要求也絕不拒絕。

姬金吾本來就耿耿於懷那條鮫人,幾乎是膩在她身邊。放在平時,可能他會覺得心滿意足,止步於此便好,但是此刻他就是想得寸進尺,他多要一份,她給旁人的就少一份。

易楨與他對坐著看了半個時辰的心法,書沒看進去多少,人被抱著來回反複地親吻了五六遍。

他也不控製力氣了,乃至是故意的,給她留下細密的吻痕。像是在給潛在的競爭者,彰顯自己名正言順的地位。

易楨乾脆完全放棄了看書,和他一起滾到床榻上去。

屋裡點著燈燭,很亮,但是床帳子放下來之後,光線也模模糊糊的。

“晚上睡得還好嗎?”易楨問:“郎君夜裡不是見不了光、也不能有人在身邊嗎?”

姬金吾確實有這個毛病,但是他覺得缺點是可以克服的嘛,他必須要抱著自己夫人睡覺,不然萬一夫人被彆人抱著睡怎麼辦。

反正這人就醋唄。

“沒有。”姬金吾十分嚴肅:“以前有過這個毛病,後來改掉了。”

易楨笑著問:“什麼時候改的?”

姬金吾:“昨天。”

易楨:“……”

她笑著輕推了推他,他緊緊抱著她不放手:“彆鬨,睡不好對身體也不好。”

姬金吾:“我昨天晚上夢見你了。”

易楨:“夢見我什麼?”

姬金吾:“不記得了。反正就是夢見你。我夢見你三次了。”

他抿了抿嘴,想著那個被鹿叼走的同心結,決定直麵壞兆頭:“老人家說,夢見一個人三次,就是緣儘了。”

易楨:“那等我老了,我也去亂說。假的,就是騙你這種小可憐,等你害怕,他就找你收錢了。”

姬金吾自然知道是假的,他說這話其實是有點試探的意思,見她的反應是自己想要的,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阿楨以後和我一起修行好不好?”

“好。”易楨坐起來,想去喝口水,但是身後的人纏她纏得緊,她轉身想哄他放自己下床,手在榻上一撐,卻不小心直接用力在他大腿上。

他腿上的肌肉緊繃著,硬邦邦的,易楨道了聲歉,連忙收回力氣,下床去了。

她走出去,提了提聲音,問:“你喝不喝水?我端給你。”

帳子裡的聲音壓得很低,十分隱忍的模樣:“好。”

易楨端了杯熱水過去,行走間不經意同帳子中的人對視了一眼。

那已經不是一雙溫潤如麋鹿的雙眼。

倒像是獅子猩紅著雙眼,強製自己不要往前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