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季府坐北朝南, 前前後後大大小小的院落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八個。梧桐小院兒便是其中一個。
梧桐小院是季老頭所住的院落, 因為裡麵有一塊兒花園改成的菜地,季老頭一進季府,便立馬選了梧桐小院居住。
至於坐北朝南的正房, 則是袁淑婉和季言之在住。
季阿娘、季阿爹兩口子和季二叔、季二嬸兩口子則住在相鄰的攬翠、怡然小院兒。這樣也就方便了季阿娘、季二嬸這對妯娌閒時像還住在鄉下泥胚子房的時候,聚在一起嘮嗑。
袁淑婉來的時候, 季阿娘和季二嬸剛好說到一句笑話,彼此都樂得哈哈大笑。袁淑婉來了後, 倒是收斂了幾分, 不過卻還是眉眼都透著笑意。
季阿娘說話道:“老大媳婦來了啊!”
出嫁之前, 袁淑婉一舉一動都透著大氣風範,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了‘鄉下泥腿子’出生的季大才子,為了家庭相處和諧,麵對長輩時袁淑婉自然也不會端著名門淑女的範兒,反而頗具地氣的應和了一句, 還道。
“這不是想婆婆和二嬸了嗎。”
“許你嘴甜。”
季阿娘心中樂淘淘極了。原本以為大家出來的千金小姐會高高在上不好相處,可實際上卻是個有眼力見, 一心一意跟著他家言哥兒一起走,特彆接地氣兒的好媳婦。
季阿娘對此滿意得不得了, 連帶著季二嬸私下裡也是。兩妯娌聚在一起,沒少說當今聖上的眼光厲害,一賜婚就給他們老季娶了一個頂頂不錯的媳婦進門。
季二嬸趕緊招呼袁淑婉坐下,陪她們嘮叨。
袁淑婉也不忸怩, 很落落大方的就在季二嬸的身邊落了座。她的嘴很巧,能言善道又很會用修飾詞,總之明明一件特彆平常的一件事,被她一說就變得格外的有滋有味。
可以說,自從嫁人之後就完成了一場華麗蛻變的袁淑婉,在季言之看來隱隱有了王熙鳳那種爽利勁兒。
當然,按照袁家書香門第的家世,即使在袁書桁、袁書槐這一代拐了個彎,變得不喜文事愛武裝起來,但良好的家風怎麼也確保了袁淑婉即使變得爽利,做事情也透著一股風風火火,但卻不會像王熙鳳那般看似精明實則短視得要死。
且說季言之這邊。
季言之深夜被急招進宮後,就處於一臉懵逼狀態中。
這不是假裝的,而是他之所以被急招入宮的原因真的挺一言難儘。
為啥呢,因為正德帝在病體痊愈後,為了證明自己雄風仍在寶刀未老,在太醫們都隱晦的提醒他要節~製的時候,很任性的招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宮娥寵~幸……
俗話說得好,人倒黴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何況是正德帝這位在原本劇情軌跡裡早該死了讓位子出來的平庸帝王呢,
更彆提這方位麵世界的大多氣運還集中在成功跟已經翻船玩蛋的陳七公子和離的柳如眉身上,所以吧,正德帝沒得‘馬|上|風’,但是很不幸,那‘作案’工具再也站立不起來了,
於是到了這兒,相信不用仔細細說,就知道季言之深夜被急招入宮的原因是啥了吧!
季言之懵逼臉:“陛下,原先微臣掛了‘神醫’的名頭,不是微臣醫術精湛,而是那包治百病的丹藥啊。這…陛下,你那毛病,恕微臣真的沒有能耐醫治。”
——就算能醫治也不給醫,
——媽個嘰!太醫們都跟你說了要你悠著點,偏偏你就是不聽。
——現在那玩意兒不能用了,就來找‘神醫’治療,
——嗬,‘神醫’之名早就說過了是假的,沒法醫治就是沒有醫治,你能咋的……
季言之心中MMP,麵上依然懵逼臉。
懵逼的樣兒太過真實,仿佛他整個靈魂也是懵逼的。於是正德帝相信了季言之的肺腑之言,整個人都透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蕭瑟。
也是深更半夜被驚動的太子莫名想笑,但他努力憋住了,並且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沉重一點。
“父皇你如今以五十有四…尚……”
太子話還沒有說完,就接收到了來自於正德帝的肅殺目光。
“嗬,就知道你這兔崽子的嘴巴裡說不出好話,朕年五十四又如何,朕寶刀…朕還沒老到掉牙的地步呢!”
太子欲哭無淚:父皇,兒子還沒有說話呢,你彆給兒子扣這麼一口大黑鍋行嗎。
然鵝,曆朝曆代的皇帝基本都是任性的主兒,包括現在晚年生活正麵臨灰暗的正德帝,那是標準的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哪怕是親兒子……
嘖,哪怕是親兒子,敢在他傷心的時候戳他的肺管子,也彆想好過。
於是抱著‘懟’死親兒子的念頭,正德帝開始火力全開的朝著太子就是一陣猛噴。語言之豐富,讓一旁圍觀看熱鬨的季言都為之歎服。
季言之看足了戲也看夠了戲,終於良心發現了,開始‘挽救’已經差不多快被正德帝的唾沫星子給掩埋住的太子。
“其實吧,陛下這…嗯,小毛病,應該可以通過修身養性來治療的。”
正德帝眼前一亮,很迫切的追問:“真的?”
季言之點頭:“真的,陛下如果不信,可以招太醫們詢問一下。”
於是正德帝便心急火燎的又召見了太醫們。
麵對這種特殊的疑難雜症,太醫們能說什麼呢,隻有附和說季探花郎提的要求很具有建設性,正德帝可以試一試。
“一群廢物,還沒有半吊子的‘神醫’會說實話呢!”
正德帝怒罵一句,卻也將太醫們的‘建議’聽了進去,開始琢磨禪位於太子,自己專心修身養性,讓自己早日重新做回男人。
季言之深夜被急招入宮,回家之時已經是第二日的黃昏。
季言之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倒頭就睡,然後一個時辰左右,再起來吃晚飯。
晚飯是袁淑婉親手做的,不過一盅粳米盅和幾道清淡小菜,簡單卻勝在養胃。畢竟季言之的身體自從那次落水之後就一直不大好,已經是公認的事實。
袁淑婉本身就對季言之上心,自然也把季言之‘身子骨弱’這點記在了心裡。
“夫君,萬歲爺昨兒深夜急招你入宮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怎麼你回來後,臉色蒼白不說還帶著一臉的倦意。”
“一夜沒睡是這樣的。”
季言之放下碗筷,待伺候的奴婢將殘羹剩肴撤了下去後,這才一邊呷了一口茶水,一邊慢慢的把他為什麼會被深夜急招入宮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兒。
袁淑婉直接驚呆了:“這這這……這種…醃臢事兒,萬歲爺找你乾嘛?你又不是什麼包治百病的神醫,就算是,神醫也不能治這種醃臢病吧。”
“…誰知道萬歲爺怎麼想的。”
季言之不好說正德帝之所以這麼信任他什麼事都找他,除了那幾顆包治百病包祛百毒的丹藥外還有他使用催眠,下了精神暗示的緣故,所以季言之含糊應了一句,便轉而道。
“夫人抽空回一趟娘家,告訴嶽父一句,就說萬歲爺已經動了禪位於太子的心思,讓嶽父他早做準備。”這是正事,所以袁淑婉也就收斂了略顯有些呆滯的麵部表情,轉而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夫妻倆又隨意的說了一會兒話,便打住話茬,自是歇下。到了第二日,袁淑婉在季言之去翰林院報道之後,將季蘭、季竹兩位姐兒該學的規矩、禮儀安排妥當,就出了季府回了袁家一趟,將季言之昨兒說給她聽的話,簡略的跟袁大人過了一遍。
“行了,為父知道了。你平日裡也要做好賢妻本分,記得告誡言之謹記為臣操守,須知伴君如伴虎,即使當今聖上和太子殿下都是好性子的人,也有君威難測的時候啊!”
“父親放心,夫君可比你老會做官多了。你瞧瞧夫君才去了翰林院當差多久,就引得那些老學究們個個皆口稱讚。女兒可是記得當初父親當初考中一甲進士,入翰林院當差之時,可是足足做了好幾個月的冷板凳。”
袁大人:“……”
這糟心玩意兒。
簡直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典型,這才嫁了人多久,就護夫君護得連親爹都懟……
袁大人狂翻白眼,忍住埋汰親生女兒的衝動,幾乎從鼻子裡哼氣道:“行了行了,你夫君厲害行了吧。”
“瞧父親這話說得那麼言不由衷的,夫君本來就是頂頂厲害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