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2 / 2)

納西索斯也試過闖出冥界,他費儘力氣,尚且敗在了卡戎那一關。一個生魂坐上卡戎的渡船,他會發現不了?為什麼這個生魂還能出現在冥界?

對此,哈迪斯倒是沒那麼多的好奇心。

隻道:“冥界不容許生魂進出,把他趕出去。”

他的聲音冷酷,儼然是辦公時大公無私的冥王。

又吩咐:“讓修普諾斯和塔納托斯給卡戎和刻耳柏洛斯頂班,叫他們來冥王神殿。”

這是要問清楚他們為什麼疏忽,放進來一個生魂。

哈迪斯說完,卻發現米諾斯依舊杵在原地不走。

他問:“怎麼不去?”

米諾斯想起那個半神狼狽哀慟的模樣,心裡不免升起憐憫之情,他想了想,還是說:“那個半神擅長音律,能夠操縱琴聲擊退冥府士兵,我們的士兵一時無法靠近他……”所以他們三位冥府判官決定出手。然而聽了那人的彈唱,不說本來就重感情的埃阿科斯,即使是他,也做不到毫不遲疑地動手。

哈迪斯皺眉:“一個半神,饒是冥府士兵無法戰勝他,對於你們來說應該沒問題。”

他的聲音冷硬,對於這種挑釁冥府權威的事,他不能容忍:“米諾斯,趕他走。如果他不肯走,就把他留下。”這裡的留下,顯然不是留下做客,而是要請那個擅闖的狂徒去塔爾塔羅斯久住。

米諾斯聞言,聲音變得急促,他替那個陌生的半神爭取:“冥王陛下,請您聽一聽那個半神的自白,他闖冥界事出有因,卡戎和刻耳柏洛斯也是被他感動才會把他放進來的,他是有苦衷的,請您聽聽他的請求!”

“米諾斯,你作為冥府判官的公正與秩序去了哪裡?”哈迪斯看他一眼,微妙的感覺更甚。

納西索斯也覺得這不是米諾斯的作風,而且什麼卡戎和刻耳柏洛斯因為感動把人放進來,這話也透著古怪——冥府的神祗在這裡工作了幾千幾萬年,看過多少亡靈的悲歡離合,他們要是這麼容易被感動,隻怕是稍微有點膽量的獵戶都敢憑著一個感人的故事來闖冥界了!

當然,米諾斯對自己的失態完全沒有察覺,他還要說話,納西索斯把懷裡的小狗懟到他手上,打斷了他的話:“米諾斯,如果你的同情心泛濫,那就幫我照顧西奧多吧。它從小沒有父母,被我撿到,也很可憐。”

米諾斯顯然對西奧多沒什麼同情,他沒有露出感同身受的難過,而是懵懵然,好像沒弄懂冥後是什麼意思。被硬塞在他懷裡的西奧多也是一樣,呆呆望過來,疑惑地叫了聲:“嗷嗚?”

納西索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看向哈迪斯:“那個半神有古怪。”

哈迪斯也是同樣的想法:“我們去看看。”

兩位男神走向被包圍的半神,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冥王陛下,冥後殿下!”人潮紛紛散開,好像海皇波塞冬手持三叉戟,把海水分成兩半,露出被刀槍箭矢對準,卻依舊鎮定,懷抱金色豎琴的半神。

所謂半神,即神明與人類的後代,他們常常有著得天獨厚的樣貌,還有著神賜的矯健的四肢和聰明的頭腦。闖入冥界的俄耳甫斯就是這樣,他有著一頭碎金子般燦爛的短發,碧藍的眼眸好像憂鬱的大海,被兩位神力滔天的神祗注視著,他也渾然不懼。

“尊敬的冥王陛下,冥後殿下,我是司掌文藝的阿波羅神的兒子,俄耳甫斯。”他不卑不亢的在兩位男神的審視下完成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又說了兩句客套話:“我為自己擅闖冥界的行為感到抱歉,但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還請兩位胸懷寬廣的神明原諒我的冒昧,聽一聽我的請求。”

納西索斯聽著這話就覺得不舒服,他有不得不來的理由,就可以無視冥界的秩序,挑戰冥府的權威,又給他們戴“胸懷寬廣”的大帽子,要是他們不體諒他,就是心胸狹小?

可不能讓他把大帽子戴穩,納西索斯心想。他挺身而出,叱責金發的半神:“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擅闖,來得冒昧,就該自覺離開。你擅自闖入冥府,冥王陛下沒治你的罪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還想妄求其他,你未免太過貪心!”

他神色凜然,越發顯得容貌冷而豔麗,不容侵犯。在護夫這個方麵,他義不容辭。

哈迪斯望著他的側顏,眼神中含了一絲繾綣。

俄耳甫斯為那絲繾綣黯然神傷,在變故出現以前,他還在用同樣的目光凝視他的妻子,他親愛的歐律狄刻。然而就在今天早上,生性活潑的歐律狄刻在田野裡玩耍時不幸踩中了一條毒蛇,殘忍的毒牙奪走了她的性命,將她帶到了幽冷昏暗的冥界,隻剩下俄耳甫斯抱著妻子冰冷的屍體痛苦。

他無法忍受這樣巨大的不幸降臨在自己的身上,更無法接受死亡帶走他心愛的妻子這個事實,他決定大膽闖入冥界。他打動了怨河的擺渡者,又馴服了守衛地獄門的三頭犬,他終於來到真理平原,哪怕被眾冥府士兵刀劍相向,但他成功見到了冥王和冥後,他不會退縮!

俄耳甫斯撥弄金色的琴弦,試圖用最動聽的話語唱出他的經曆,唱出他對妻子的愛戀。他就是用這把阿波羅神賜的豎琴通過了重重關卡,在冥界主宰的麵前,他也隻能放手一搏。

然而琴聲剛剛流瀉出來,哈迪斯就若有所覺地蹙眉。納西索斯也發現了端倪,他伸手,按住了琴弦。俄耳甫斯的手還按在琴弦上,琴弦回彈,鋒利的弦割破了納西索斯的手指,沁出了一滴血來。

納西索斯擰眉看他:“原來古怪的不是你,是你的琴。”

納西索斯精通樂律,並且曾經使用與俄耳甫斯相似的方法,催眠尤妮絲和明塔,他很清楚這琴聲中充斥著怎樣的力量——它會使人與彈奏者產生共鳴,使人陷入無儘的悲傷,如此一來,即使是感情並不充沛的冥神,也會忍不住心軟,違背原則也要放他通行。

“錚”一聲琴響,是一個訊號。眾冥神驀然回神,適才反應過來:這位半神並不是用他的愛情故事打動了他們,而是用他十分具有感染力的琴聲。頓時目光警惕,紛紛將他盯住。

那一刻,俄耳甫斯感受到了命運的惡意,居高臨下的冥後好像那手執命運線軸的神明,即將審判他失敗的命運。

俄耳甫斯的心被無儘的悲傷浸泡,他設想過他可能瞞不過了不起的冥王,他會選擇和他的妻子一起死在冥界。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連施展魅惑的機會都沒有,他才剛剛開始彈奏,就被善辯的冥後發現了問題,製止了他的動作。

他莫可奈何,眼神裡積蓄了哀傷:“我的琴沒有問題,是我的心壞了。我救不了歐律狄刻,我願跟她一起赴死,請求冥後的成全!”

他昂頭向天,感覺暖洋洋的天火灑在他的臉上;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人間,坐在充滿馨香的花田裡,下一刻歐律狄刻的吻就會落在他的臉上,像惡作劇的蝴蝶,在花蕊上淺嘗輒止,捉弄它的甜蜜。那一刻,他是勇敢的,他不畏懼死亡,隻遺憾自己不能牽著妻子回到太陽底下。

然而,他沒有等到冥後的懲戒。

他頓了頓,緩緩睜開眼睛,隻見剛剛還冷眼看他,無情至極的冥後此刻被冥王陛下捉住一隻手,臉頰微紅,竟似熟透的蘋果般可口。那玉琢似的手指被冥王捏住,一股恐怖的死氣將它纏繞,好像潔白無瑕的美玉染上了臟汙,令人憾然,又覺察出一種破碎的美感。

然而那股死氣的作用與往常並不一樣,它不被用於摧毀,而是複原。當那吞吐的,幾乎下一刻就能致人死亡的黑霧纏上冥後的手指,就變成了最乖巧的寵物,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將冥後手上的傷口修複。那挨挨蹭蹭的模樣好似撒嬌,把恐怖也變成了曖昧。

俄耳甫斯一時心情複雜。

一團黑氣也能秀恩愛,不愧是無所不能的神明。但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在下屬的注視下,冥王陛下真的不用避諱一下麼?俄耳甫斯的心裡亂糟糟的,他下意識環顧四周,赫然發現眾冥神都反應平平,看樣子早就習慣了被秀恩愛。

彼時,哈迪斯終於鬆開了納西索斯的手,細細端詳,那條小口子已經完全愈合。

納西索斯覺得他太小題大做,難得感覺到了一絲羞赧,他試圖抽手,卻被哈迪斯攥住。修長有力的手指揉捏在他的傷口處,好像懲罰,卻沒用什麼力氣:“萬事小心,沒有下次。”

好像嗬護一個水做的珍寶,一點磕碰都舍不得。俄耳甫斯對待歐律狄刻也是一樣,他不免心生感慨:“真教人羨慕兩位的恩愛,你們是如此幸福,擁有永生的快樂,永遠相依相伴。而我已經失去了深愛的妻子,即使我冒死來到冥界,也無濟於事。懇請冥王冥後施予我最後的幸運,讓我與妻子同死,兌現我們當日的承諾!”

眾冥神深居冥界,雖然見過很多生離死彆,聽過很多感人故事,但像這種膽敢闖入冥界救人,失敗之後不求生路,但求共死的情況,他們還是第一次見。不免有些動容,將目光齊聚於冥王身上,屏息等待他的決定。

冷酷的冥王卻絲毫不為所動,他不容情理地說:“你還沒到死亡的時候,冥界不會留你。”

俄耳甫斯聞言,掩麵痛哭。他沒想到自己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不僅救不了妻子,連與她一同赴死也不可能。他相信公正的冥王哈迪斯,冥王說他還不能死亡,那麼即使他有心尋死,也一定會得到救治,不能輕易如願。命運就是這麼愛惡作劇,他根本無法將它掌控。

俄耳甫斯的情緒幾乎崩潰,他不是個輕易掉淚的男人,但此刻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心中滿溢的傷悲。三位冥府判官,屬埃阿科斯的感情最充沛,他此時正同情地望著哭泣的金發半神,眾冥府士兵也覺得不忍心,不敢再看他顫抖的樣子。

納西索斯糾結地摳了摳手指,他低咳一聲,好像要安慰,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收起你的眼淚,俄耳甫斯。如果你的妻子真心愛你,即使你們曾經意亂情迷,許下同生共死的諾言,她絕不會希望諾言兌現,你現在應該回到人間,繼續你的生活;如果你的妻子並不愛你,她當然有理由要你實現承諾,但是為了一份淺薄的愛付出自己的性命,那實在沒什麼必要,你應該回到人間,開始新的生活。”

納西索斯一向能言善辯,然而這一次,他並不能說服固執的俄耳甫斯。

俄耳甫斯停止哭泣,擦掉眼淚,聲音低沉,語氣鄭重:“尊貴的冥後,即使是您也不能妄加揣測我的妻子,歐律狄刻的真心,隻有我最清楚。我們許下這個承諾,是在死神險些奪走她性命的困境中。我告訴她,如果她死了,我會陪她一同赴死。她答應了我。因為她知道,失去了她,即使擁有神賜的豎琴,我也再彈不出優美的樂曲……”

俄耳甫斯坐在真理平原的草地上,講述起他和歐律狄刻的故事。

就像俄耳甫斯說的那樣,他是光明神阿波羅的兒子。在他出生的時候,天空中飄動動朵朵祥雲,微風奏響美妙的樂章。司掌文藝的阿波羅神喜愛他的音樂天賦,將最鐘愛的豎琴賜給了他。

這原本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像每一個在吟遊詩人的琴聲裡吟唱的英雄故事,擁有一個帶有神話色彩的開端。然而隨著俄耳甫斯長大,一切並沒有像他期望的那樣,除了俊美的麵龐和天生的大力,他隻在音樂上展露他的天賦,至於光明神的劍技和射術,他一概沒有繼承。

身為一個半神,他是那樣的平凡,甚至有時候他希望自己並沒有繼承阿波羅的血脈,那麼他也不必承擔半神的使命。他令很多人慕名而來,又讓他們敗興而去。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為此而苦惱。

然後某一天,愛情降臨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俄耳甫斯?”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將他望住,擁有著淺金色卷發的女孩笑得像朵開得正豔的向日葵:“你彈琴真好聽,我喜歡你的琴聲,也喜歡你!”

歐律狄刻說,她對他一見鐘情。她愛他的琴聲,更愛他彈琴時的憂鬱。

俄耳甫斯不能接受這個原因,他的煩惱竟然也能成為歐律狄刻愛他的理由,她就像其他喜愛他相貌的女人一樣膚淺!

很長一段時間,他對她很冷淡。她笑,稱之為“琴師的傲慢”。她依舊追逐他的身影,像向日葵向往著太陽。

慢慢的,他對她改觀。愛聽音樂的人隻知享受他的琴聲,她會關心他的琴弦有沒有好好保養;愛彈豎琴的人會分享自己的聽後感,她卻會陪他翻山越嶺尋找下一首歌的素材。

因為她的陪伴,他慢慢走出氣餒,琴藝越來越高超。也因為她落入險境,他終於發現了阿波羅神的豎琴的神妙之處——隻要他用心彈奏,琴聲能夠清心,也能蠱惑人心,這就是他的武器。

他終於知道,她和彆的女人並不一樣。她是他靈魂的伴侶,是他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然而現在,他失去了他的靈魂。

他的眼睛變得暗淡無光:“失去了她,我成不了優秀的琴師,也成不了無畏的英雄。俄耳甫斯的故事,到今天就結束了。”

納西索斯心中一痛,忍不住看向哈迪斯。

他隱隱覺得,俄耳甫斯的故事和他很像,一見鐘情的追求,回避無果的愛戀,逐漸打動的內心……在接納以後,他也擁有了一個靈魂契合的伴侶。

如果是哈迪斯遇到危險,如果他們不是那麼幸運,沒有永生的權利,他會不會為了哈迪斯傾儘所有?

納西索斯沒有多想,答案了然。

他會。

那一刻,他有了決定。

他問哈迪斯:“我想幫他。哈迪斯,我能不能幫他?”

哈迪斯撞進他的眼眸,頓了頓。他原本是大公無私的神明,但被納西索斯望著,他感覺他的原則也在退讓。

如果納西索斯想……

“冥王陛下,枯死的千年冥石榴樹的樹乾可以鑄成人形,把人的靈魂灌進去,一樣能夠存活!”

慈悲的埃阿科斯給了哈迪斯一個好辦法,可以取代被死神塔納托斯拖回來的歐律狄刻的屍體,讓她重返人間。

哈迪斯沒有猶豫,他決定破例一次。這麼做既能讓他的冥後展眉,又沒有違反死者不能複生的原則,他有什麼道理不做?

“那就讓歐律狄刻的靈魂寄居在冥石榴樹上,”哈迪斯望向俄耳甫斯,一向冷漠的眼眸好像也染上了點點暖意:“俄耳甫斯,你可以帶你的妻子回家。”

米諾斯主動將歐律狄刻尋來,夫妻倆抱頭痛哭,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眼裡又含著淚。他們重獲生機的喜悅感染了眾冥神,冥神們也為他們高興。

當然,不請自來的俄耳甫斯並非冥界的客人,自然也享受不了客人的待遇。哈迪斯對於他們夫妻隻有一個要求,由俄耳甫斯走在前頭,歐律狄刻緊跟其後,兩人相繼走出冥界,不能回頭。

死亡的路從來不是一條能回頭的路,重生的路也是一樣。哈迪斯的表情格外鄭重,俄耳甫斯也一臉肅容,他牽住他好不容易尋回的妻子,毅然決然地出發了。

哈迪斯帶著納西索斯回到神殿,他告訴納西索斯,他今天要去一趟深淵的塔爾塔羅斯。他又一次為納西索斯破例,即使眾冥神表示理解,他卻不能姑息,隻有為冥界做更多的事情,彌補自己的私心。

“我和你一起去。”

不知為什麼,聽說了俄耳甫斯和歐律狄刻的愛情故事以後,納西索斯心裡籠上了一層不安。並不濃厚,卻無處不在,讓他不能安心。一定要看著哈迪斯,感受他的體溫,才能定神。

哈迪斯瞥他一眼,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雖然並不清楚納西索斯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但他決定把“懲罰”推遲一天。作為納西索斯的伴侶,他有義務讓他安心。

哈迪斯拉著納西索斯在一方軟榻上坐下,納西索斯正奇怪,就看到哈迪斯一揮手,一團黑氣中出現一個光屏,俄耳甫斯和他的妻子就行走在其中。

“你可以放心,俄耳甫斯是一個有膽有謀的半神,他會帶著他的妻子順利走出冥界。”哈迪斯說,試圖用言語讓納西索斯安心。

納西索斯相信他的伴侶,並且他認真觀察光幕中的環境,怨河的河水流淌,將他們夫妻送到岸上。他們即將離開冥界,確實不需要他的擔心。

納西索斯鬆了一口氣,卻不肯承認自己的擔心,嘴硬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真是多此一舉!”

哈迪斯沒有揭穿他的小彆扭,對於伴侶口是心非的話,他總能包容:“嗯,是我擔心,謝謝你陪我一起看。”

納西索斯:“……”

哈迪斯願意主動把這事攬在身上,對於納西索斯來說,本應該是一件好事,他卻莫名覺得臉紅,低哼一聲,小聲嘟囔:“唬人。”

不是唬人,是哄人。

哈迪斯傾身,想要去吻他紅紅的臉頰,在俄耳甫斯麵前,他就曾經有這樣的衝動,想要嘗一嘗他香甜的紅蘋果。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有所感應,往深淵深處望去——

異變突生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回歸主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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