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當是人生途中短暫認識便要分彆的朋友吧。
停止運轉的輪回盤前,朔悅、若白,滄沉、岑羽,齊齊現身歸來。
曹陽在盤前對兩位帝君拜下,拜完看向輪回盤:“嗯,那鬼王也該……”
忽然一頓,麵露驚愕,當場跳腳:“不好!”
那鬼王竟然沒回來,而是在輪回盤停下的前一刻,自己躍去了下一個時間點!
曹陽來不及解釋,身影沒入輪回盤。
岑羽:“?”
若白不意外地搖著扇子:“同樣都是死,自然是要與心愛之人共死。”
岑羽才反應過來,崇舟是準備經曆夜襲、禾青青死去的那一晚,在自己那一世也身死的時候,滅掉靈府殉情。
岑羽心中一窒,心道那鬼王竟情深至此。
滄沉則冷靜地道了一聲“妝奩”,帶著岑羽重新進入輪回盤。
尋到鬼王的時候,輪回中的那一世已經走過了夜襲。
整個鎮子都浸沒在一片火海中。
那不是普通的火,是鬼火,崇舟用來燒自己靈府的火。
他們身處火海中,先看到了對著火跳腳的曹殿主,而後才是火海深處的崇舟。
崇舟坐在地上,懷裡摟著禾青青的屍體,一旁還有他自己的肉身。
曹陽對著火中的他大喊:“崇舟!你怎可如此!你死後不入輪回,還步入鬼道,孽業深厚!這些都是要你這鬼親自還的!你不還就想赴死殉情,我陰曹殿從來沒這樣的好事!”
曹陽:“出來!你給我出來!”
說著抬腿拔鞋,氣得半死地往火中丟了進去。
崇舟卻是一臉滿足的微笑著。
滄沉與岑羽現身後,他望了過去,亦笑著道:“等我魂魄儘滅,妝奩便自發奉上。”
說完,他閉上眼睛,緊摟住懷中的禾青青。
滄沉護著岑羽,將人按在懷中,不讓他看這一幕。
驟然間,火海爆起。
崇舟、禾青青,還有整個鎮子都沒入火中,看不見了。
反而有虛景在火中呈現——
是崇舟當初在深淵變出的那個假‘安禾鎮’,假‘安禾門’。
以及一個假的多年之後的禾青青,還有岑鐘。
禾青青在勸岑鐘:“他江師兄雖然過於在意修煉飛升,未必是可托之人,但既是阿羽自己喜歡的,還是先由著他喜歡幾日吧。”
又道:“孩子大了,總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能硬攔。”
岑鐘緊緊地蹙著眉頭,氣得半死的樣子,還拍了桌子:“他江霧輕也配?!為了修煉,拿了阿羽多少好東西?都道他品性還行,隻是為人欠佳,我如今卻瞧著他分外的不順眼!”
禾青青哭笑不得:“為人也還好吧,不過是你這個做爹的,知道人家同你兒子一處,你左也不順眼、右也不順眼罷了。”
岑鐘沉沉地歎氣,禾青青咯咯咯地直笑,還道:“從未想過自己如今還會這般吧?覺得自己生的是兒子,隻有上彆人家討媳婦的,沒想到自家兒子也能被人討了去?操心死了吧?”
禾青青笑得不行。
“爹,娘。說什麼呢,笑那麼開心?”
一個清俊歡快的身影走進房中。
赫然便是岑羽。
崇舟變出的那個鎮子裡,假的岑羽。
——原來崇舟做了鬼王,心中依舊是惦記原主的。
他造了這虛景,讓虛景中有鎮有人、有門派有禾青青、還有原主,讓一切美好在其中繼續。
而那虛幻的美好中,他是門主、是丈夫,也是父親。
他在意兒子的決定,擔憂兒子的選擇,像愛禾青青那樣,愛著自己的兒子。
岑羽默默地看著。
忽然,火海中撒出一堆一堆的牌子。
赫然正是‘和氣’掛單的牌子。
那些牌子被鬼火一燒,燒出了內裡所托之事,竟全部都與岑羽有關。
可見這麼多年,崇舟在深淵,向外打聽了多少親生子的消息。
這與他在深淵時,冷淡無情的表現,截然不同。
岑羽錯愕地看著。
這個時候,滄沉忽然手一抬,從火海中拈來一個條子。
展開一看,竟然是助凡人永駐青春、歲月不老的秘方。
而那條子的反麵,赫然有岑鐘隨手寫的一句話:人生苦長,卻遠勝鬼道,隻願我兒生生不息,終有一日,苦儘甘來。
原來是他助原主永生不老的!?
岑羽心中再度錯愕:
崇舟,他不是鬼王,他一直都是岑鐘!
岑羽看向火海,心底隻餘深深地震撼——
他親眼見證的,除了一段美好的愛情,原來還有岑鐘對原主久久不滅的父子親情。
原來一個人的情感可以深沉至此。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純粹美好的愛情、親情。
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隨風遇、隨風散,也可以牢牢抓住、死死守候堅持。
岑羽心口如被石頭壓著,沉甸甸的重。
他有些喘不過氣,心底又十分的難受。
為原主,為岑鐘,為禾青青。
這麼好的人,這麼好的感情,可他們……
全都不在了。
火還在燒著,火中的景象漸漸沒了。
待火弱下幾分後,曹陽身形虛晃,對著火海不敢相信地道了句“沒了”,接著,一個布包的妝奩從火中飛了出來。
——靈府燒儘,岑鐘沒了,妝奩出來了。
滄沉抬手接住妝奩。
岑羽一看,心底滋味難辨。
因為這妝奩他見過,每日清晨,禾青青都會坐在窗前的妝台後,對著妝奩梳頭打扮。
他先前隻顧著看人,都沒多留意。
如今這妝奩擺在眼前,禾青青卻不在了。
岑羽按住起伏的心緒,定了定神,從滄沉手裡接過妝奩,收入芥子中。
幾日後,深淵裂縫。
岑羽一手本子一手筆,跟在倒騎嗡嗡的若白身後:“那龍哥喜歡吃什麼?如果沒有特彆喜歡的,那有沒有以前吃得比較多的?”
“坐騎呢?他喜歡圓毛、貶毛的?兩個腿的、四個腿?會飛的、不會飛的?”
若白已經被這麼問了大半天了,此刻煩不勝煩:“龍族的祖宗!你離我遠一些可以嗎?!”
岑羽神色輕快、堅定:“那不行,我日後是要同你龍哥長長久久、一生一世的,如今有空,你又剛好在,我必得追問清楚。”
若白毛了:“那你去問他。”問我做什麼?
岑羽正色道:“他一向慣著我,在我這邊什麼都好,問不出來的,不若問你,好歹有個參考。”
若白白眼翻上了天。
岑羽歡歡喜喜。
他做了龍的人,龍也做了他的人,除了談談戀愛、睡睡覺、孵孵崽,自然還要為日後長久在一起而努力。
岑羽又追著若白問了半個時辰,在若白徹底炸毛前撤了。
撤回陰曹殿,遇見曹陽,一臉爽朗地打了個招呼:“嗨,曹殿主。”
曹陽拜了拜:“上仙。”
抬起目光,追著走過去的岑羽的背影,挑眉驚訝——
從輪回裡回來,他竟然不是九孤之命了?
他原本的神魂命數,竟生生扭轉了?
曹陽跟著扭過頭,滿頭問號。
他懂情愛?
他不薄情不寡義了?
對了,岑羽……
他上次看的岑羽的陰陽冊他扔哪兒了?
審判堂,黑無常狗腿地為滄沉奉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岑羽的陰陽冊,白無常站在一旁殷勤地端水倒茶。
滄沉翻開岑羽的陰陽冊,因為如今已知曉岑羽出生何處、父母為誰,拜的哪家仙府,便沒有從頭翻,而是直接翻到了籍冊的最後一頁。
正要垂眸落眼,岑羽來了,黑白無常識趣地退到一邊。
岑羽湊過去,高高興興的神色:“在看什麼?”
“你的陰陽冊。”
說著,兩人一同落眼。
但見籍冊末頁一個大大的——
卒。
滄沉:?
岑羽:……
艸!他這穿越怎麼還有掉馬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