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會(2 / 2)

“行了,沒啥大礙。”龔思年低頭寫病曆,金絲眼鏡後麵一雙狹長眼睛沒有情緒,“明天再來換一次紗布,彆洗澡沾水。走吧。”

傅鬆華定定地坐在診療椅上,像是生了根。好半天,他忽然低聲問:“龔醫生,我、我想問問。”

龔思年停下手中的筆,無言地看著他。

“那個……方離同學是不是、生了什麼病?”他鼓足勇氣,眼神掙紮,“他這些天是不是總來你這裡?你會送他回宿舍,是因為他病情發作了嗎?還有,你摸他的頭,是不是在安慰他……”

憋了幾天,他越想越是害怕,除了這個解釋,還有什麼呢?

龔思年定定地看著他,目光飛快地掠了一眼簾子,拿筆敲了敲病曆:“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我怎麼記得你們不是一個班的。”

傅鬆華漲紅了臉:“我和他是朋友,我、我關心他不行嗎?”

龔思年抱著手臂,淡淡道:“那當然很好。可是我怎麼覺得他好像不太待見你呢?”

傅鬆華臉色難堪極了:“我知道他討厭我。可是我隻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生了什麼病……龔醫生,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龔思年審視了他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是啊,他是有病。”

後麵的簾子微微一動,方離在後麵幾乎如坐針氈。

傅鬆華猛地抬起頭,滿眼掩不住的驚怕:“什麼?!”

“不是身體的病。”龔思年指了指桌上的心理學書,“心裡的。”

傅鬆華怔怔看著他:“心病?……”

龔思年點點頭:“抱歉,病人的隱私,不方便說。再說了,青春期嘛,各種苦悶煩惱很常見。倒是你——”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傅鬆華:“你是真的很關心同學啊?”

傅鬆華呆呆地坐在那裡,半晌才難受地搖搖頭:“他不要我的關心。”

龔思年輕輕歎了口氣,看著這茫然無措的大男生。

“回去吧。就按照普通朋友對他,就足夠了。”他拍了拍傅鬆華的肩膀,“有時候,過分的親近,和冷漠的漠視,同樣叫人無法忍受。”

他望著傅鬆華垂頭喪氣地離開,好半晌,才對著簾子後麵問:“早走遠了,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方離磨磨蹭蹭地從後出來,整個人恨不得縮成一團:“……”

龔思年低頭整理病例,不刻意看他,口氣輕鬆地像是閒聊:“小傻子,不用患得患失。你們這個年紀,無論是喜歡人,還是被人喜歡;和誰要好,和誰忽然又隔閡了,都不是是個事兒。明白嗎?”

“醫生……”方離絞著手指,緊張地手指痙攣著,“我也明白的,不該當回事,可是我心裡就是好難受。”

他小聲地哽咽起來:“難受得看不下書,吃不下飯;難受得做夢都夢見、夢見我向他告白,然後他罵了我一句‘惡心’……”

龔思年停下了筆。

他轉過頭,把桌上的紙巾盒遞過去:“我明白。”

他溫和地說:“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為這事難受過,覺得天忽然就塌了,覺得滿世界都是灰色。”

“那、那後來呢?”

龔思年微微一笑:“後來啊,一切就慢慢好了。也會遇到很喜歡的人,也會覺得很快樂。”

……

晚自習快下課了,小班長唐田田站在講台上,用力地喊了一聲:“不好意思,大家靜一靜啊。”

她聲音本來就小,每次都要使勁喊出來,才能叫坐在後排的人也聽得見,好在大家都算給麵子,紛紛停下聊天。

“還有一個月就要元旦了,大家知道的,元旦晚會每個班要出節目。”唐田田站在講台上,認真地傳達任務,“高一可以出大合唱,高二高三不可以,必須出個體節目。我們班到底出什麼,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哦。”

下麵一陣安靜,低頭的低頭,裝看書的裝看書。

他們9班就是藝術黑洞,這些東西和他們沒啥關係嘛——哦,不對,他們體委填補了美術空白,連著三期黑板報都得了年級評比前三,可是說到唱歌跳舞,他們班可真的找不出人。

唐田田在台上站了一會兒,無奈地苦著小臉:“男生們來一個吧?你們去年就沒出節目,都是我們女生上的小合唱。要不來個詩朗誦也行呀。”

白競舉起手:“班長,我提個動議啊!叫阮哥上吧。”

剛說完,後腦勺就被什麼砸了一下,他一回頭,就看見阮輕暮在後麵冷冷瞪著他:“百曉生你作死啊?”

白競嬉皮笑臉地樂:“阮哥你顏值高,作文好,上台念一段你寫的打油詩什麼的,自帶美顏,高一的學妹一定能尖叫得昏過去。”

阮輕暮站起身,伸手拿著根尺子,隔著前麵的座位,就去打他:“我現在先叫你昏過去!”

剛伸出去,阮輕暮的手就停住了。

方離的座位,又是空著的。

他默默地坐回了座位,神色有點鬱鬱不樂。

台上,唐田田還在循循善誘:“對了,這次還有個新規定!今年第一次試行走班製,學校說,允許同一教學班的同學一起出節目哦。”

黃亞在下麵叫:“什麼意思啊?”

唐田田解釋:“就比如說,我不是在生物領航班上課嗎?那我就可以和那個班的同學一起出節目,到時候,兩個班都算是完成了節目任務。”

“哦哦!”

下麵一片點頭,紛紛表示理解了,可是依舊沒有任何人主動請纓,唐田田也沒轍了:“那大家再考慮一下吧,誰有想法,可以私下找我哦。”

晚自習下課鈴響了,阮輕暮一個人背著書包,避開了一群男生,獨自向著文體樓走去,一邊走,一邊給秦淵發消息。

“我去舞蹈室找一下方離,晚點回寢室。”

很快,秦淵的回信就到了:“好,我等你。”

阮輕暮看著那行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文體樓依舊沒什麼人,除了走廊附近的小路燈幽幽亮著,各個窗口都一片漆黑。

他悄悄地沿著一樓走廊走到儘頭,站在舞蹈室的窗前。

果然,黑黢黢的房間裡,一個身影在輕輕舞動。

沒有再穿漂亮的裙裝,方離穿著日常的校服,可是舉手投足,依舊有著完全不同的嫵媚,和平日的瑟縮萎靡比起來,宛如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阮輕暮在窗戶外默默看著,沒有驚動他。

終於一曲結束,方離停下了動作,微微喘息。

他慢慢抬起頭,望向窗戶:“阮哥?”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大家麼麼噠,謝謝大家一個多月的陪伴,六一節快樂喲!祝大家每天開心如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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