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什麼躲在這兒?去物業門衛室不行嗎?”他輕聲問,想埋怨,卻終究舍不得。
阮輕暮打了個哈欠:“這兒不冷啊。”
秦淵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側,終於心頭一顫,明白了。
那兒有一條通往室內的暖氣總管,為了美觀,大部分都被軟管包了起來,可是轉角處卻有一小段裸露了出來,往外散著熱氣。靠著的話,起碼能讓背後有塊地方暖和點。
他沉默著伸出手,想要拉阮輕暮起來。可是阮輕暮一起身,卻忍不住猛地一齜牙:“艸!”
腳全麻了,動一動就像針紮,像一隻狼狽的軟腳蝦。
秦淵默默轉過身,在他麵前蹲下:“阮阮,上來。”
阮輕暮愣了愣,一隻手拿起地上的小蛋糕盒,另一隻手把畫框拎起來,困難重重地雙手合抱,乖乖地趴在了他高大寬厚的背上。
伸出來的手腕和手都涼,交錯搭在秦淵脖頸上,重重的畫框吊在秦淵胸前。
兩個人的姿勢都狼狽又艱難,可是又都這麼堅持著,就這麼一步步地,秦淵背著身後清瘦的阮輕暮下了樓梯,走到了家門前。
阮輕暮忽然在他身後笑了一聲:“怎麼像是兩個逃荒的小可憐。”
秦淵並沒有放下他,單手托著阮輕暮的大腿根兒,另一隻手沉穩地按著密碼:“看清楚了嗎?”
阮輕暮在他背後,輕輕嗯了一聲。看清楚了,自己的學號嘛。嘖,這種事不說,誰能猜得到。
進了門,秦淵把他放在了沙發上,輕輕摸了一下他的頭,才低聲說:“等等我,馬上回來。”
原本準備去y城住一陣子的,家裡的暖氣全都關了,他奔跑到開關那兒,把家裡的中央空調開到了最大,又大步進了浴室,親手把大浴缸仔細地刷了一遍。
離家數日,終究有些細微的灰塵。
放了滿滿一缸熱水,他伸手試了試溫度,才轉身回到客廳。
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沙發上的阮輕暮又已經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睛下,蜷縮的姿勢像是一隻被凍狠了的小野貓。
秦淵在沙發前蹲下來,靜靜地看著他的臉,過了那麼幾秒,還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先去泡個熱水澡,不然會感冒。”
阮輕暮“嗯”了一聲,乖乖地伸出手,主動趴在他背上,任憑他把自己背進了浴室。
“你能行嗎?不會滑到水裡吧?”秦淵從浴室櫃裡拿出條嶄新的浴巾,遞給他,擔憂地看著他一瘸一拐的模樣。
阮輕暮終於清醒了,被凍得木木的眼神靈活了些,他慢吞吞地拿著毛巾,單腳跳到了浴缸邊,坐在了邊沿上。
“秦少俠,你好虛偽啊。”他一雙桃花眼裡漫著水光,歪著頭問,“那我要是說不行的話,你來幫我洗嗎?……”
浴室裡安靜極了,隻有浴缸裡按摩水泡在“咕嘟嘟”地作響,騰騰水蒸氣升上來,把衛生間的鏡子慢慢熏上了一層霧氣。
秦淵的臉上升起了一片微紅,眼睛卻沒有躲閃,隔著迷蒙的水霧,他的眸光明亮又鄭重:“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的。”
阮輕暮終於狼狽地敗下陣來,他瞪著麵前的人,咬牙:“退下吧,愛卿!”
門被從外麵帶上了,阮輕暮脫了衣裳,掙紮著跨進了熱水裡,腳底板和下肢本來就麻得厲害,被偏燙的熱水一泡,更加難耐,刺激得他差點沒跳起來。
可是滾熱的水的確是好東西,忍過了最初的刺痛後,後麵就是從裡到外的舒服。身後尾椎那裡正好是水流的出水口,滾滾的循環水流敲打著肌膚,綿密的氣泡在身邊冒起來,又碎掉。
循環往複,綿密不斷,就想心裡這一刻何種紛擾又雜亂的小念頭。
“阮阮,你沒睡著吧?”外麵,秦淵低聲叫。
阮輕暮咬了咬唇:“不會淹死的,會遊泳。”
外麵沒聲音了,半晌,秦淵的腳步聲輕輕傳來,又走到門口:“新內衣和浴袍放在門口的凳子上了,你出來自己拿。”
阮輕暮“哦”了一聲,仰頭望著浴室的天花板,臉一點點火燙起來。忽然地,他把腦袋往下一沉,整個悶在了水裡。
靠,他倒要看一看,內衣是不是真的比自己大一號!
秦淵坐在門口,拿著手機,和穆婉麗小聲地通電話:“阿姨您放心,我在外麵正好遇見他了……嗯。對,他去晨跑了,現在我們倆準備出去逛逛街。暫時不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浴室門開了,阮輕暮的頭伸了出來。整張臉被蒸氣和熱水蒸得通紅一片,眼睛水汪汪的,頭發軟塌塌地趴在腦袋上。
秦淵收了電話,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簾:“……洗完了?”
阮輕暮瞥了一眼他身邊放著的嶄新衣物,身子縮在磨毛花玻璃後麵,不吭聲。
秦淵怔怔地望著他的臉:“怎麼了?”
阮輕暮終於氣急敗壞地低吼:“衣服遞過來啊!難道叫我光著身子跳出去拿?”
秦淵“啊”了一聲,臉驀然飛紅了,手忙腳亂地拿起衣服,靠近了幾步,遞了過去。
阮輕暮一把搶過去,“砰”的一聲把門飛快關上了。
純黑色的貼身內褲,針腳做工講究,腰側那兒還繡了一朵悶騷的暗紅色小花。
他硬著頭皮換上,在鏡子裡前前後後、恨恨地看了一下。靠,真的有點大。……
秦淵端正地坐在沙發那兒,背脊挺直,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聽見身後的門終於響了,他轉過頭,看著一身白色加厚絲絨浴袍的阮輕暮。
他的身高比阮輕暮高,骨架也大,平時的浴袍都是嚴格按照他的尺寸買的,穿在清瘦的阮輕暮身上,就顯得有點空落落的大。
明明是張揚恣意的少年,眸光清澈明亮,可是現在一雙潔白的小腿半露出來,下麵足踝形狀圓潤漂亮,腳趾被熱水泡得一片粉紅,不知道怎麼,站在那裡,就突然有種平日少見的感覺。
說不出具體哪裡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
“我去睡一覺啊,好困。”阮輕暮扭頭看看臥室的方向,“茶幾上的小蛋糕你先吃,好歹補一個生日,禮物自己拆,我畫的。”
他不自然地揮揮手,扭頭不客氣地就往臥室走:“看在我坐了大半夜的份上,床讓給我吧。你睡沙發,謝謝。”
剛剛走到門口,身後的人已經快步追了上來,一把從背後抱住了他!
“床很大。”高大英俊的少年在他身後輕聲說,聲音沙啞,“我睡覺很乖,不會吵到你的。”
阮輕暮整個身子,忽然不能動了。一瞬間,他腦海裡隻剩下一個荒謬的念頭。
媽的,這個人也穿越過來了嗎,為什麼他會點穴啊?不然的話,為什麼自己現在全身無法動彈,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房間裡的空調已經熱了起來,秦淵的鼻息更熱,綿綿密密地噴在他的後脖頸、耳朵邊,呼吸漸漸粗了起來。
“阮阮,不要趕我走。”他的聲音漸漸艱澀,“我爸打了我一個耳光,我後媽說那房子在她名下。我身邊沒有彆人了……他們都不要我。”
阮輕暮靜靜地站著,好半天,他轉過身來,認真地捧起秦淵的臉,看著他微紅的眼睛,像是看著找尋了很久的珍寶。
“好,那一起睡啊。”他溫和地笑了笑,心裡酸澀難過得眼圈也紅了,“先說好彆後悔啊。以後,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就賴在你家了。”
……床真的很大。兩個少年並肩躺在上麵,中間隔了挺遠,兩邊都還有空間。
“阮阮,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啊?”秦淵雙手規規矩矩交叉放在胸前,輕聲問。
“因為我聰明,因為你是個笨蛋。”
“阮阮,你怎麼不開電話?”半晌,秦淵又問,聲音漸漸低了,像是也困了一樣。
阮輕暮閉著眼:“都是臨睡才充電的嘛。結果兩點多出來的,電量就剩下一格了。”
窗簾拉上了,房間裡黑黝黝的,就算是白天,也很適合入睡。阮輕暮迷迷糊糊地連接打了兩個哈欠,眼睛裡淚水彌漫。
“阮阮,睡著了嗎?”
阮輕暮沒搭理他,眼皮越來越重。這麼一直叫一直叫,睡個鬼啊?……
“不準叫軟軟……叫我阮大佬、阮校霸、或者阮哥。”他迷糊著,凶巴巴地嘟囔,“不知道我敢砍人的嗎?”
就在快要睡去的半夢半醒間,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道溫柔的聲音。
“阮阮,不準說砍砍殺殺,過年要說吉祥美好的話。”秦淵輕輕側過身,輕微的床榻“吱呀”聲裡,一個輕柔繾綣的吻,猝不及防落在阮輕暮溫軟的唇瓣上,“所以,我們談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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