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山洞(2 / 2)

阮輕暮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儘全身力氣,把她死命拉了上來。

顧不得多說,他飛快地把小姑娘推到一邊,扭頭向下麵叫:“好了,她安全了,你快點爬上來吧!”

下麵沒有立刻回答,秦淵頓了那麼一下,才艱難地低聲道:“不行……阮阮。”

他腳下的那根主樹乾已經斷了,全身空落落的,毫無著力點,全靠雙手扒著山壁,一隻手還好點,抓著一小塊山岩,另一隻手在附近則根本找不到硬東西,隻能死死摳進了泥土中。

很快,那片泥土就鬆了,他整個身子貼著山壁,正在一點點,緩慢地往下滑。

阮輕暮被這一句嚇得魂飛魄散:“秦淵……你怎麼了?你彆嚇我!”

秦淵抓住的那塊山石忽然鬆動,帶著他身體往下一墜,滑脫了幾十公分。他用儘全身力氣,手胡亂摸索,才正好抓住了幾根生滿倒刺的野藤蔓。

“阮阮,下麵沒有著力點……我可能要掉下去了。”他的聲音冷靜,頭腦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你彆擔心,我摔下去的時候會注意保護好頭的。”

阮輕暮的十指摳著地麵,不知道是不是出了血,嘶聲道:“你撐著,我這就下去。”

秦淵的聲音驀然嚴厲起來:“胡說什麼?你給我在原地待著等救援!

阮輕暮爬起來,轉身看向思泉:“你在這裡彆動,絕對不準亂跑。等到小樁帶人來,記得叫他們立刻分人手去找淼淼,淼淼可能迷路了,就在附近的山野裡,懂嗎?”

小思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點頭:“哥哥呢?哥哥怎麼還不上來……”

阮輕暮輕輕抱了她一下:“哥哥被困住了,我要去一下。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我們一起摔下去了,你也要堅強,要冷靜地等到大人來,懂嗎?”

小思泉哭著點頭:“知道……”

阮輕暮站起身,默不作聲地開始往山下爬。

秦淵在下麵,猛然大吼:“阮輕暮你給我停住。下來容易上去難,我都上不去了,你還來添什麼亂?!你瘋了嗎——”

阮輕暮不吭聲,在夜色裡一點點沿著山壁爬下,中途一個打滑,身子猛落了一段,終於堪堪降落到了秦淵身邊不遠的地方。

“對,我瘋了。”他笑了笑,語氣不再焦急,反倒輕鬆了點,“姓秦的你聽好,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他媽的廢話什麼呢,道理他比誰都懂,就是不想明白。又不是沒死過,怕個屁啊。

秦淵望著他,沉默著。根本勸不動的,他早該知道。

“行。那你陪著我。”他不再埋怨,輕聲說,“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我要是真掉下去了,你不準……”

“閉嘴。”阮輕暮截斷道,“我怎麼做,你管不著。你不想一起下去的話,就給我撐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蓋在了秦淵的一隻手背上。

沒有辦法互相握住了,但是這樣能觸碰到,好像彼此都有了點勇氣些。

山壁陡峭,夜風卷著碎雪,打在兩個人的臉上,秦淵的體重無處支撐,全靠一隻手摳著山壁的泥土,另一隻手握著帶刺的藤蔓,手臂又酸,手掌全是血。

藤蔓帶著泥土,被抓的太久,終於鬆動了,秦淵心裡驀然急沉,隻來得扭頭,最後看了一眼阮輕暮:“阮阮……對不起。”

阮輕暮隻覺得蓋住秦淵的那隻手忽然一空,附近碎石爛泥一起紛飛,秦淵的身體驟然向下麵的黑色墜了下去!……

秦祝楓一行人正在山頂空曠的滑雪場裡茫然找尋,忽然,嚴叔的手機響了,穆婉麗的聲音急促又顫抖:“小樁回來了!他的意思好像說兩個姐姐出了意外,暮暮和小淵也在,正在想辦法救呢!”

秦祝楓聽著免提,腦子“嗡”地一下,幾乎站不穩腳。幾個都在?!

嚴叔也如遭雷擊:“意外,什麼意外?!”

“他說不清,看比劃好像掉到山下了,酒店緊急找了專業搜救人員,已經趕去了。”穆婉麗同樣心急如焚,“不知道他們幾個怎麼跑到一起去了!”

旁邊,魏清璉聲音尖銳,帶著哭腔:“一定是兩個男孩子頑皮,領她們去危險的地方!我就知道,一天到晚說什麼女孩子要勇敢,這是安的什麼心!……”

電話裡,穆婉麗聲音驀然提高:“彆廢話了行嗎?現在是埋怨的時候嗎!”

……

望著忽然空了的眼前,再望著下麵一片漆黑、不知道有多深的山穀,阮輕暮渾身的血液像是猛然停止了流動,一片刺骨冰涼。

他在山壁上緊緊貼著,一動不動,甚至沒有發出驚叫來。好半晌,他才仰起頭,向著上麵叫:“思泉?待會兒有人來,你就告訴他們,哥哥掉下去了,我下去找找他。叫他們想辦法下來。”

再也不管小姑娘在上麵驟然的尖叫和哭泣,他用儘全力掰了幾根樹枝,死死握在手裡,又把那件臟外套整個包在了頭臉上,護住了眼睛,身子貼著山壁,直接滑了下去。

樹枝刮擦著山壁,阻止了部分下墜的勢頭,沒有落腳點,就順著滑,手臂抓不住任何東西,就一路跌跌撞撞磕碰著,頭臉包在外套裡,看不見外麵,可是被撞擊時,起碼不會撞到頭,也不會劃傷眼。……

不知道在傾斜的山坡上下墜了多久,他手裡的樹枝已經不知道丟到了何處,身上無處不痛,但是終於在最後幾個翻滾後,身子終於停了下來。

深深吸了口氣,他等眩暈稍稍過去,忙亂著解下頭上包裹著的外套,踉蹌著站了起來。

還好,似乎沒有重傷,四肢都沒斷,雖然全身都疼,手上也黏糊糊的全是血,可是頭腦是清醒的。

他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四下看。果然是人跡罕至的山穀,幸好地勢還算平坦,下麵也不是那種怪石嶙峋的地貌。

要真是全是石頭,怕是直接就全沒了命,這一刻,他無比慶幸。

“秦淵!秦淵你在哪兒?”他啞著嗓子,顫聲呼叫。

沒有回應,山穀冷寂,隻有雪落無聲。

他拔腿就往周圍跑,心急如焚地尋找著:不能急,都是從上麵滾下來,就算有偏差,也不會太遠,一定可以找到的!

果然,沒跑出十幾米,在一片黑黢黢地山間灌木叢後,一個蜷縮的身影赫然在目,安靜地躺在那兒!

阮輕暮狂奔過去,一路上連摔了好幾下,才撲到了那團黑影邊。

果然是秦淵。雪地微光裡,他一動不動,臉上半邊都是血。

阮輕暮渾身都在抖,心裡卻有個聲音在拚命地叫:冷靜,再冷靜點。他的男朋友,現在隻有他。……

鼻息還在,呼吸沒有大礙,輕輕摸了一下,頭臉上的血雖然多,但是沒有蜂擁急出的血流,起碼沒被劃傷大動脈。

“秦淵……秦淵你醒醒,能聽見嗎?”他不敢隨意移動他,生怕秦淵有什麼大的骨折,隨意移動造成二次傷害,隻有不停呼喚,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

秦淵似乎輕吟了一聲,月色和雪光裡,一張臉慘白,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眼睛微張開來。

怔怔看著阮輕暮,他像是有點分辨不清情況。好半晌,才輕聲喚:“阮阮?是你嗎……”

阮輕暮心痛如攪,臉上卻帶著笑:“是啊,是我。山不陡,我爬著爬著,就下來啦。”

秦淵漆黑的眸子望著他,眼神有點渙散:“騙人……我摔下來的時候,數著秒呢。挺長的。”

阮輕暮幾乎落下淚來:“你身上哪裡疼不,動一下四肢看看?”

秦淵聽話地“嗯”了一聲,眼睛迷迷瞪瞪地,動了動各處,輕聲說:“四肢沒問題……但是肋骨應該斷了。”

阮輕暮心痛地快要呼吸不過來,隻覺得自己的胸肋也隱約疼了起來:“脊椎呢?沒有麻木吧?頭疼不疼,想吐嗎?”

秦淵喘息了一小會:“脊椎是好的。頭有一點點暈……不過沒事的。”

沒事才見鬼,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有辦法防護,隻靠手臂抱著頭,最起碼的腦震蕩怕是免不了。

阮輕暮看了看四周,輕輕鬆開他:“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總躺在雪地裡不是辦法,光是低溫就能要人的命。雖然小啞巴已經去找人了,可是一切都是未知數,在沒人到來前,還得積極自救。

沿著山體跑了幾步,他就眼尖地發現了一處黑漆漆的窪陷,跑近一看,是一處背著風的小山洞,聞起來沒有什麼異味,不像是大型動物的巢穴,倒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地貌。

他飛快跑進去探了探路,果然裡麵乾燥多了,外麵的雪沒飄進來,地上有些乾枯的乾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小動物曾經來短暫休憩過。

他轉身跑回去,小心翼翼地攙扶起秦淵:“你忍忍,我們過去那邊避避風,小樁又去找人了,很快就會有人來。”

秦淵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再回話,甚至都沒有再追問小思泉的情況。

他的肩膀挨著阮輕暮,兩個人一點點往山洞那邊挪動,慢慢地,秦淵的頭不堪重負般地,垂到了阮輕暮的肩膀上。

阮輕暮的淚水無聲地往下落。

這個時候,秦淵一定會很害怕自己擔心,但凡能撐住,他也不會讓自己露出這樣脆弱的模樣。

肋骨斷了幾根?腦震蕩嚴重嗎?會不會有腦內出血,或者胸腔被斷骨戳破什麼的?

他不敢再想,手臂加力,終於半扶半拽地把秦淵移到山洞裡,輕輕放平了。

“秦淵……你彆睡著。”他輕聲呼喚,“我陪著你說話。”

秦淵努力睜開了眼睛,一片漆黑中,眸子裡依稀有一抹微光。呼吸卻變得淩亂了些。

“阮阮,這裡……好熟悉啊。”他怔怔地望著頭頂的山洞頂端,聲音低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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