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問清楚。
“白姑娘,我有個問題要問問你。”
酥酥單刀直入:“你父親可是姓尤?家中可還有姐妹?”
隻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白萱兒的眼淚奪眶而出,激動無比地點頭。她即使到了這時候還抬手捂著唇,不讓自己哭聲太大,吵到了昏迷中的其他同伴。
“是!家父姓尤,我從母姓。家中還有兩個妹妹。”
白萱兒哽咽著點頭,眼淚嘩啦啦的流,急切而期盼地盯著酥酥。
“恩人,您認識我阿爹和妹妹們嗎?”
酥酥愣了好一會兒。
沒想到真的是。
就這麼順手幫退叔把大女兒也找到了。
“我……和你父親認識,還有茉兒芯兒,都找回家了。”
酥酥看著眼前的白萱兒,想到尤退一家能團聚,不由得笑了笑。
“真好,也找到了你。”
白萱兒到底沒忍住,咬著唇默默哭了好久。
此處昏迷著十幾個半妖,酥酥看她急切,索性把人直接從窗戶送出,在柴火房裡避開旁人,詢問情況。
避開旁人,自然不包括重淵。
他倒是大大方方跟在了她們身後,順手給自家小狐兒塞了一個蒲團坐墊。
又被酥酥讓給了白萱兒。
白萱兒到底還虛弱,大哭一場後,臉頰眼圈都是紅彤彤的,靠著牆壁有氣無力地,可很明顯她是高興的,欣喜的,眼中縱使哭的紅紅的一片。也遮蓋不住她的興奮與喜悅。
“萱兒,你怎麼會流落到無度大漠來?”
酥酥有些好奇。
尤家的地理位置怎麼也不能靠近無度大漠,帶走萱兒的老修士,又是怎麼回事?
白萱兒抬手擦了擦眼淚,垂眸回憶了片刻,苦笑了聲。
“大概是因為我是個半妖吧。”
當日尤家出事,母親遇難,妹妹年幼,萱兒作為家中的長女卻被族親做主抵押給了老修士。
雖然是半妖,但是萱兒並未修行,實際上隻是一個普通的人族少女。家中遭此劫難,巨變之下她能做的實在有限。唯一的念頭就是在父親回來之前要保護好妹妹們。為此她隻能忍下一切。千叮嚀萬囑咐族親,將她抵押給老修士之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妹妹們。
老修士帶走了她,起初萱兒還以為她是會被帶去為奴為婢,又或者會如何,沒想到那老修士帶著她去了一個小宗門。
那宗門不大,人也少,宗門門主親自出來看了看她。最後和老修士說了些什麼,似乎沒有談攏,老修士拽著她離開。
他們幾乎離開了衛國。一路上走,老修士總要帶她去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小宗門見人,有時候會談妥。老修士就把她抵押在小宗門中,沒過幾天,就會利用她的位置潛入行竊。再之後把她變成一隻兔子帶走。
萱兒就知道她成為了老修士的幫凶。
她不願意做一個壞人,在之後的一個小宗門裡,她因為被下了禁製無法說話,可到底是有一個心善的少年願意耐心和她比劃,萱兒就認識了丁夏,告訴丁夏老修士心思不端正,小心宗門被竊取功法。
丁夏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小弟子,得到了消息雖然去告知了掌門,但是掌門信不信就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老修士得知了,把萱兒捆在樹上狠狠抽打了一頓,幾乎打的她皮開肉綻,之後陰惻惻地說,本想救她一命,奈何她自己作死。問她可知道半妖若是落在屠城鬼蜮的手中,是什麼死法,可曾知道?
萱兒是一個在人族城鎮長大的孩子,父親不曾提,母親不曾說,她甚至不知道屠城鬼蜮是什麼,又怎麼會知道半妖落在屠城鬼蜮手中是何模樣呢。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老修士還抓了一個半妖,那是一個相貌可愛的小少年,老修士把萱兒變成兔子放在樹上,讓她眼睜睜看著那半妖少年在樹下被捆著,無法逃離。很快就被得到消息而來的鬼蜮修士活生生切分多塊,掏出了心臟裝入匣中,而後離去。
萱兒嚇得一動不能動,隻能聞著樹下的血腥氣,哭都無法落淚。
從那之後她就知道了屠城鬼域的存在,也知道了對於半妖來說屠城鬼域有多恐怖。
雖然不知屠城鬼蜮為什麼要殺戮半妖,但是她決計是不想落在屠城鬼域的手中。
老修士本留著她是看她相貌單純,能騙人,若是不聽話,那也沒有用了。
老修士決定用萱兒做一筆大買賣,比屠城鬼蜮開價要高的買賣。
所以萱兒被送到了無度大漠之中。
“那個老東西把我帶到沙漠後,有一個黑衣蒙麵的人來接的我,”萱兒回憶到這裡,狠狠打了個寒顫,“他說我不會死。但也絕對不會活的很好。”
“之後我才知道,我被送來做血池的引子。”
偽巫想要得到半妖可沒有屠城鬼蜮那麼方便。
屠城鬼蜮的實力遍布,想要得到半妖甚至能自己開辦茶館買賣半妖。而沙漠之中的偽巫,能依靠的隻有魔族。
魔族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漏了痕跡,隻能是打聽一些沒有家人的,流落的,或者在什麼人手中的半妖,而後綁了來,搶了來,或者買了來。
那十幾個半妖之中,隻有萱兒是被買來的。
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被綁來的。
萱兒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隻知道自己被關在了一個黑黢黢的房間中,天天喝著一種腥臭的汁液,喝了很久後,就被一隻藤蔓纏住,掛在了祭祀坑裡。
身上的傷口全都是被藤蔓的葉子割開的,大大小小數不勝數,一處傷口不流血了,就會有下一處。
萱兒忘了自己被綁了多久,流血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總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卻始終留著一口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傷口不斷流血,聽著自己的血滴落入血池中的聲音。
幾乎是快要把人折磨瘋掉了。
酥酥聽到這裡,心中都是揪著疼的。
比起妹妹們,萱兒受的苦太多了。
“這位姐姐,您認識我的妹妹們,她們是不是平安無事?回到阿爹身邊了嗎?”
萱兒說完自己的遭遇,迫不及待問自己的家人。
酥酥猶豫了下,小小的撒了個謊。
“你的妹妹她們都很平安。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回到了你們父親身邊,隻是他們還牽掛著你,一直在找你。”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萱兒終於鬆了口氣,眼睛裡還有著淚花,可到底是鬆懈下來,露出了一點笑意。
她笑起來的時候,和茉兒芯兒很像。
酥酥也不由得心軟,從錦囊中取出小水壺和肉脯,將丹藥融化在水中,讓萱兒先吃著補充體力。
而後她在思考一件事。
屠城鬼蜮要半妖是做什麼,魔族給偽巫弄半妖,又是為了什麼?
萱兒說了很多,也聽酥酥給她說了不少尤退和芯兒茉兒的時,到底是高興地,吃了肉脯,喝了有丹藥的水,身體機能在逐步恢複,而恢複帶來的困倦,讓她很快睡著了。
酥酥從錦囊中取出了小榻和錦被,小心翼翼扶著萱兒睡下,而後和重淵離開柴火房,輕輕關上門。
她眨巴著眼,忍不住抬手咬著手指。
重淵順手將她的手摘下。
“彆吃手。”
“哦。”
酥酥猶豫了下,還是問重淵。
“屠城鬼蜮和魔族,是不是有些什麼關係?”
重淵想到了一些事情。
想到了五百年前那個魔主千商有什麼樣的心思。
五百年前他想要憐梅子,可五百年後,為何還要去搶奪一枚憐梅子?
如果說……
魔主千商早就知道神祇氏未死呢?
那屠城鬼蜮……
又是為了什麼?
“無妨。很快我們就能知道這個答案。”
重淵想了想,問酥酥:“想去屠城鬼蜮逛一逛嗎?”
酥酥一愣。
“可是你的神魂……”
“好了。”重淵迅速說道,“得到巫靈的我,在回到五百年前的時候,你和我在卿卿我我的時候,我的神魂就已經補好了。”
酥酥頓時鬨了個大紅臉。
“什麼,什麼卿卿我我?”
說話都不由得結巴了。
重淵眯了眯眼。
“哦?主動親他不是卿卿我我?天天膩在一起摟摟抱抱不是卿卿我我?還是說……”
話音未落,酥酥伸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她都快要冒煙了。
咬緊唇,酥酥咬牙切齒地說:“不是你嗎?!”還什麼他他他的,怎麼說的就像什麼一樣。
重淵淡定地摘下酥酥的手握在手中把玩。
“我沒這待遇。”平白的敘說多少有些拈酸吃醋。
酥酥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男人到底是成熟的,比起少年時期臉皮厚多了,彆說耳廓紅,甚至還用眼神示意她,等待著小狐兒的上鉤。
小狐兒……到底是上鉤了。
酥酥踮起腳,揚起下巴主動在重淵的唇上親了親。
“什麼待遇都給你,彆酸了。”
下一刻,這一個吻被反客為主,酥酥被抱在重淵懷中,雙腳都挨不到地,被迫勾著他的腰,被捏著下巴深吻到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頭暈腦脹地趴在重淵懷中,忍不住想,其實有些時候年紀小點挺好的。臉皮薄,會害羞。
“要去屠城鬼蜮嗎?”
酥酥喃喃低語。隻是剛剛被吻的那麼深,她聲音都有些變了。
重淵摸著她的頭發,嗯了一聲。
“你二師兄去了魔族,總會有些收獲。陣法暫時有巫靈石壓製,不會出事。你三師兄既然要留在此處救人,那就能順手照看一二。至於我們先去找……找屠城鬼蜮。”
他中間頓了頓,酥酥沒聽出來,還在想,這樣挺好的。
“好,回去吧。我想家了。”
酥酥半眯著眼靠在重淵懷中打了個哈欠,“出來了這麼久,我感覺好像沙漠裡的時間過得很慢,我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了。而且萱兒也該想家了,送她回家。真好啊,退叔和他女兒們都能團聚了……”
重淵抱著懷中的少女沉默了好一會兒,低頭小聲問。
“回……哪裡?”
酥酥聽出來了,眨了眨眼,小聲說:“回師門。”
重淵不再說什麼了,其實問之前已經知道了答案,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在酥酥的心中,她的師門最為重要。
“然後……”酥酥抬手戳了戳重淵的喉結,等他垂眸看向她時,緊張地舔了舔唇,歪著頭小聲問,“赤極殿重修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