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記我清杯(2 / 2)

——沒人管他,他就自己把腰板挺直。

紀藍英這話說的實在太狂妄了,簡直把元獻貶的一文不值,元家主勃然大怒,被元獻攔住。

紀藍英……除了手中的靈器之外,他究竟還有著怎樣的價值作為依仗,才這樣有恃無恐呢?

紀藍英看了元獻一眼,笑了笑道:“我知道各位是什麼意思,方才明聖也說了,我借助法器之威,勝之不武。可是修士之間打鬥,從來沒有人說過不可以借助法器,要將它駕馭好也是需要能力的。”

他慢慢地說:“這件事我不想再解釋,各位如果還有不服的,那不妨拿出你最厲害的法器,跟我較量一番如何?”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被他狂妄的態度激怒,快要叫罵出來,但紀藍英這話一說,頓時讓他們都沒了聲息。

連元莊主和紀家主這樣的高人都奈何不了這件法器,換了彆人自然更沒把握。

身份更高一些的人,會覺得跟紀藍英打,輸了丟人,贏了跌份。

因此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生怕一開口就被他如方才那樣攻擊。

紀藍英的目光緩緩從每個人臉上掠過,被他看見的人,都油然而生一種學堂上聽課走神,又即將被夫子點名回答問題的緊張。

這時,紀藍英笑問道:“明聖,法聖,二位是這裡的主人,若要出手主持公道,請拔劍。”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一陣戰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

他忘不了自己曾經被燕沉一劍劈倒在地,像條狗一樣趴在他身前的地麵上掙紮;

他也無法忘記,自己到何處都是萬人追捧一帆風順,偏偏遇到了葉懷遙,就會被貶損的一錢不值。

而如今,他竟然能夠站在這裡,光明正大地向著這兩個人挑戰了!

周圍眾人的表情或震驚或茫然,已經說明了他此舉的轟動。

麵對如此無禮的挑釁,燕沉平靜地看了紀藍英一眼,而後將腰間的孤雪劍取下。

周圍的人瞪大眼睛,紀藍英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暗自握緊自己的寶物,亢奮盯準燕沉的一舉一動,就等他再次衝著自己拔劍。

然而燕沉卻將他的劍連鞘杵在了地上,“孤雪劍,非遇仇敵、知己、大災,向不出鞘。”

他身體略側,一手伸出,一手虛放於腰間。

這姿勢仿佛在迎接賓客,但一舉一動之間,姿態優雅而緩慢,又仿佛充溢著一種難言的力量。

燕沉道:“遠來是客,玄天樓當儘地主之誼,若是紀公子今日執意要比試,燕沉空手與你切磋幾招,若是無意與此,想要入內落座,亦是十分歡迎,請。”

他的目光無波無瀾,語調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孤雪、浮虹兩把劍,在八百年前由燕沉和葉懷遙的師尊秋鴻真人賜下,而後斬奸除魔,陪同主人曆經凶險無數,也曾快意恩仇,又或與知己切磋。

但燕沉這是明明白白地再告訴紀藍英,無論哪一種,他都配不上。

直麵對方冰雪一般的眼眸,紀藍英忽然失聲。

方才還伶牙俐齒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在這一刻,他仿佛在燕沉的身上,觀照到了自己的淺薄。

葉懷遙搖著扇子,在旁邊笑了笑。

方才紀藍英揣摩透了眾人的心裡,仗著有這件神奇的法器,打不過他的人不敢動手,有希望能全力敗他的又自持身份,所以他才敢如此囂張。

中間的諸多細節不重要,想必多年之後的記載也會是粗糙幾筆。

——昔年,紀藍英上玄天樓,力敗多位高手,眾皆震懾無人再敢應戰。

要是這樣的“事實”真的流傳下來,大家的臉麵可就都彆要了。

燕沉則是反將他一軍,紀藍英口口聲聲說,跟他動手都是彆人先挑釁,他萬不得已,那麼燕沉就將選擇權讓給他。

他這一招起手式正是玄天樓入門的基本六套拳法之一,就叫迎客拳。

你若要戰便戰,若要收了戰意,我便依舊以客人之禮待之。

紀藍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還是要借助法器之力向人挑釁。

但燕沉連劍都不用,就使玄天樓最粗淺的功夫應對他,這回就該反過來看他好不好意思了。

說到底,與紀藍英發生衝突的是元家,他們玄天樓作為主人,隻負責調節矛盾,可沒有給歸元山莊出頭的道理。

但紀藍英顯擺一通,自然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葉懷遙眼看紀藍英神情尷尬,委決不下,便故意調侃:“紀公子可是看法聖未持兵器,不願趁人之危?若是如此,你亦可以選擇徒手較量,玄天樓絕不勉強。”、

周圍的人群中有故意發出的笑聲。

紀藍英心裡對葉懷遙十分嫉妒,但他能向元獻動手,對著這個人,卻根本連惡語相向都做不到。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尷尬道:“不、不了。”

葉懷遙彎眼一笑,說道:“甚好。山頂風大,那麼便還請諸位進殿罷。”

經過此事,紀藍英囂張的氣焰被滅去大半,總算順著燕沉的話結束了這場爭端,一言不發地重新站到了歐陽顯旁邊去。

對於這樣虎頭蛇尾的結局,不光是他不上不下地被憋了一口氣,周圍的人同樣覺得不甘心,很想親眼見證燕沉將紀藍英打的屁滾尿流。

然而話都說到了這裡,終究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隻能作罷。

葉懷遙站在門邊,先讓其他人進去,自己墜在最後,容妄也站的稍遠一點等他。

兩人進殿時,葉懷遙的袍子下擺在旁邊的花枝上勾了一下,尚未等他發現,容妄便自然而然地彎下腰去,幫他抻平。

葉懷遙回頭看見了,垂眸一笑,兩人便肩並肩地進殿。

這個小小的細節沒有太多人注意,倒是被一直遠望著葉懷遙的歐陽顯看見了,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唇邊露出點略帶興味的笑意。

他轉頭衝著紀藍英笑道:“藍英,你如今懂了強者為尊,卻還不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激惹法聖的代價,就是方才辛辛苦苦出的那些風頭全都白搭了,可後悔嗎?”

紀藍英心裡麵確實有點懊惱,埋怨自己最後看見了葉懷遙和燕沉便沉不住氣,以至於自討沒趣。

但歐陽顯這樣問了,他自然不能這樣回答,笑了笑道:“畢竟是玄天樓,世上能有幾人可與明聖法聖一較高下?我比不過也是正常的。”

歐陽顯歎息道:“是啊,他們又怎是普通人可比的,你這輩子都沒這個指望了。”

紀藍英:“……”

歐陽顯隻管自己說的高興,可不體諒他是不是愛聽,說罷之後又道:“所以,想成功,就又得再加上一個詞要學習。”

紀藍英問道:“什麼?”

歐陽顯抬眼,慢悠悠地說:“一擊斃命。”

展榆辦事極為利落,在他們二人說話的時候,已經折返殿中。

他故意當著眾人的麵衝葉懷遙躬身行禮,說道:“尊上,一切都布置好了。”

葉懷遙笑著說:“那就給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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