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3577 字 4個月前

(基因迷戀);

阿奇提著份下午茶,優哉遊哉地回到了辦公室。

推開門的瞬間,他看到個單薄而挺直的背影,端坐在了電腦前——對此他毫不意外。這人就是個工作狂。假如人類哪天能夠發展到純靠營養液進食,他相信陳導演定會立刻下單五十箱,從此足不出戶,工作到天荒地老。

鬆虞聽到了他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我知道了。”

阿奇:“啊?什麼?”

他滿心滿腦還是今天中午的特供波士頓龍蝦漢堡。

“剪輯。”鬆虞說,“剪輯的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

阿奇:“哪裡?”

“——太平淡無奇了。”

她平靜地說:“所以我們重新開始,換個思路,找你覺得能用的鏡頭。”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四麵牆壁都亮了起來。太多的畫麵堆疊在起,無儘的光影景觀,令兩人仿佛瞬間置身於扭曲的蟲洞。

阿奇瞠目結舌地望著大量全新的視頻素材:“這是……”

鬆虞:“這是之前我舍棄的內容。全都是因為技術上麵不夠完美,鏡頭有瑕疵。”

阿奇睜大眼睛,隨便看了幾個鏡頭。

的確,它們的缺陷是很明顯的。場麵調度不那麼精準,運動鏡頭的節奏不對,或者是人物和光線的配合出了差錯。甚至還有少數幾個穿幫鏡頭。

但是優點也很明顯:或者是演員有驚人的即興表現;或者是鏡頭語言非常抓人,充滿情感張力。

“哈,你要用它們嗎?”他揶揄地說,“乾嘛啊,陳導演,你不是說有電影潔癖?看到這些鏡頭,你不覺得難受?”

“是挺難受的,所以它們開始都被剪掉了。”鬆虞誠實地笑道,“但是我突然覺得,這樣的標準好像太過死板。”

直以來,她都太冷靜,也太追求完美。

在剪輯的過程中,總是試圖讓自己抽離出來。以個更宏觀的、更接近於局外人的視角,來審視自己的作品。

但就在剛才,在她試圖回憶,池晏的改變究竟是從哪刻開始的時候——鬆虞突然意識到,其實這部電影也潛移默化地改變了自己。

拍攝這部電影的過程有太多失控的意外,這讓她也不再隻是遊離在攝影機和監視器之外的創作者。

某種意義上,她同樣也“經曆”了這部電影。

所以她也不能再遵循舊有的創作方式。

鬆虞凝視著麵前的畫麵,絲絲縷縷的光線,也落進她眼底。

像是放映機的那束光,如此通透。

她輕聲道:“我想,比起沒有瑕疵的畫麵,這部電影更需要的,是即使瑕疵明顯,但依然能夠光芒四射的鏡頭。”

阿奇坐到了電腦前麵。

他咧嘴笑:“嘿,你這說的不就是沈妄這家夥嗎?”

“明明不是個好人,但壞得那麼討人喜歡。有多少瑕疵,就有多少高光。這樣的人啊,就該被所有人記住——”

*

重新調整了創作思路之後,切都變得很順利。

將終剪版發給張喆和其他同事的當天,儘管後期和細節都還沒有做好,她還是立刻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我們幾個看完簡直想起立鼓掌!”張喆的聲音裡是抑製不住的狂喜,“明明這部電影我也是全程跟下來的,但是……這也太驚喜了吧!不愧是你!而且我點都不覺得長,真的有90分鐘嗎?怎麼我感覺喝口水的功夫就看完了……”

鬆虞笑了笑。

儘管笑得很鎮定,但不安分的手指,到底暴露了內心的躁動。指節規律地敲擊著桌麵,像在跳曲熱烈的探戈。

突然間,她第次有了種真實感:她的確拍完了部電影,部讓她感到驕傲的作品。這部電影即使麵對觀眾,麵對這個世界。

而她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天的到來。

在闊彆銀幕兩年後,她竟然罕見地找到了那種十九歲拍處女作時的忐忑與雀躍。

“後麵的事情,暫時交給我和後期導演來交接吧。反正咱們這電影做起來應該夠快的。”張喆又很熱心地說,“陳老師你就休息幾天,好好度假吧——話說回來,你真的是去度假的嗎?明明是換個地方來加班的。”

“好像你說得也沒錯。”鬆虞回憶起最近清心寡欲的生活,不禁又會心笑。

張喆:“對了,製片人老師覺得怎麼樣?”

“……還沒給他看。”她停頓了下,不動聲色道,“怎麼了?”

張喆:“嘿嘿,畢竟是金主爸爸嘛,怎麼也得問下他的意見吧。”

鬆虞:“唔。”

她握著手機,又輕輕撩起了窗簾。

旁邊的辦公室裡空無人。

隨著競選將近,池晏越來越忙。她幾乎不怎麼能在這個公司裡見到他了。

“他最近很忙。”她說。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鬆虞不能在彆的地方見到他。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就養成了起吃早餐的習慣。

究竟是從哪天開始,她已經徹底忘記了。隻是某個早晨,當她睡眼惺忪地推開臥室的門,卻發現個高大的身影就坐在餐桌前——不得不說,那驚嚇令鬆虞立刻清醒了過來。她十分慶幸自己已經換好了衣服。

“早。”池晏微笑地說。

“……早。”

這頓早餐對鬆虞而言異常煎熬。

通常她隻是叼著兩片麵包衝進剪輯室,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慢吞吞地坐在桌邊喝完杯咖啡。

更彆提池晏還親自幫她塗了黃油。

身後是落地窗裡奶油般流動著的光暈,而他持餐刀的動作,亦太過優雅。鬆虞不禁疑心自己在看部晨間廣告。

但她的心也慢慢安定下來。

偶爾他們會聊點什麼,假如池晏願意的話,他無疑是個春風化雨的聊天對象;但也有時候,除了簡單的問好,他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這也並不奇怪,也毫無尷尬。

件可怕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在鬆虞察覺到以前,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於是她突然明白了,當池晏對自己提到“家”的時候,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是氣味,溫度,和被記憶所定格的畫麵:咖啡的苦澀香氣,灑滿陽光的長桌,以及坐在桌對麵的人。

生活在工作之餘,突然的確有了彆的重量。

而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相處模式,好像逐漸在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方向去演變。

太普通,太日常。

日常得不適合他們,但也太適合他們。

鬆虞扯了扯嘴角,收回思緒,繼續對張喆說:“彆麻煩他了,等片子做好再說吧。”

張喆:“噢噢,好的,到時候我們給他個大驚喜,嘿嘿。”

“嗯。”鬆虞彎了彎唇。

恰好這時來了另通來電請求。她匆匆跟張喆再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為了不打擾阿奇,乾脆走到隔壁那間空辦公室裡,打開了視頻通訊。

通訊來自傅奇。

傅奇醒來已經有段時間。

他得到了池晏的信任——謝天謝地——鬆虞忙於工作,無法太經常去看望他,但又掛心他的身體狀態。於是她和傅奇約定,隔天就要通次電話,向她彙報自己的複建情況。

此刻這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站在陽光明媚的護理中心裡,儘管滿頭大汗,卻仍然對鬆虞擠出了個微笑。

他在ai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走起路來。腳步依然虛浮無力,但對於差點死過回的人而言,短短段時間內,能將身體機能修複到這個程度,做到這樣,已經十分難得。

鬆虞微笑道:“看來你很快就能夠出院了。”

傅奇:“希望我還能繼續做您的助理。”

鬆虞想說“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但望著對方充滿希冀、或許也隱含絲不安的目光,到底不忍心說出來。

她隻是說:“好,我等你回來。”

瘦得脫了相的年輕人,立刻露出個開朗的笑容。

而鬆虞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亦不經意地看了眼窗外。這是繁榮而生機勃勃的季節,所有人的生活似乎都在步入正軌,駛向春日的明媚軌道。

她露出絲愉悅的笑。

這真是美好的天。

但就在此時,鬆虞聽到走廊上點說話的聲音。

她正要站起來,辦公室的門卻被直接推開了,迎麵而來的是台攝影機——

“咦?有人嗎?——陳導演?”鬆虞聽到個熟悉的聲音。

張臉從鏡頭背後展露出來,是她曾經在食堂裡碰到過的女員工玻菱,她身邊還站著兩個人,以及個端機器的攝影師。

投影晃而過,鬆虞立刻結束了與傅奇的通話。

而玻菱則十分歉意地微笑道:“抱歉,我是來給老板拍紀錄片的,沒有打擾你吧?”

鬆虞:“紀錄片?”

“是呀。”玻菱說,“他老人家的競選紀錄片。我還想著趁他不在,來補幾個空鏡頭呢。”

鬆虞站了起來:“那是我打擾你們了。”

“不不不,彆呀。”玻菱連忙擺手,“你忙你的。我也就是趕鴨子上架,隨便拍拍。”

她的確十分敷衍了事,邊支使攝影師乾活,邊拉著鬆虞,坐在沙發上閒聊:“……說是他們競選辦公室的人最近都太忙了,反而讓我們市場部的人來做這些。哼,搞什麼嘛,又不給我開兩份工資。”

鏡頭平移過辦公室裡的書架,給了滿滿當當的書籍個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