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梔子(1 / 2)

眾人進了屋,傅爺爺和傅奶奶已經在客廳等著。傅天森和丁安山握了手,邀他入座,張玉英和何雲則陪在孫麗梅旁邊。保姆阿姨洗了水果端過來,這邊已經聊開。傅爺爺有些不好意思:“人老了,總有這裡那裡出問題,還麻煩你們過來一趟。”他看兩個小的,“紹恒和念念關心我,時常過來陪著。”

丁安山說:“陪您是應該的。您得注意身體,念念她爺爺血壓也高,常年吃藥,還去田裡乾活,勸他吧他不聽,反倒說乾活累了出出汗,對身體有好處。”

“是,他說得有道理,我就是沒種田的本事,隻能在院子裡擺弄擺弄花草。”傅爺爺笑,“念念她爺爺應該比我小幾歲吧。”

“今年八十五了。”

“哦,那是比我小,我九十了。”

兩邊都主動找話題聊天,氣氛還算融洽,過了會兒,小張訂完餐回來接人,傅天森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也該吃飯了,我們去餐廳吧。”

他在附近的庭院式餐廳訂了個大雅間,兩位老人坐在上首,丁念坐在奶奶身邊,傅紹恒則坐在丁念身邊。丁念低聲問他:“曉晨呢?”

“去同學家了。”他貼近,“彆多想,這種場合她一個孩子也不好參與,不是對你有意見。”

“嗯。我不多想。”

“我今天表現還好嗎?”

“好。”她笑,“臉色不錯。”

兩個人講起悄悄話,沒發現眾人都在看他們,等到講完了,大家又默契地把視線錯開。菜上了桌,張玉英開門見山地談起婚禮的事宜:“我找人算過了,七八兩個月都有好日子,我的意思是抓緊時間辦,親家您說呢?”

孫麗梅沒想到他們家也信這些,隻說:“我們倒不急。”

“不急?這事怎麼能不急呢?”

孫麗梅知道她誤會了,直言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七八兩個月太熱了,沒有人頂著大太陽辦婚禮的,除非是有了,在顯懷前急匆匆地辦完,否則惹人說閒話。”

張玉英的確沒想到這茬:“是嗎?還有這說法。”兩位母親看向丁念,丁念給奶奶布菜的動作一頓,忙搖頭。

孫麗梅鬆口氣,張玉英

又說:“那就國慶?今年中秋國慶是同一天,很難得。”

“那這天辦婚禮的人肯定很多。”

“沒關係,我們提前訂酒席,訂得到的。”張玉英想著太晚了,但好在有八天的假期,親戚朋友都有時間,適合大操大辦,“咱們兩邊的規矩應該差不多,中午在女方擺一次,晚上到男方擺一次,您要不嫌棄,您那邊的酒席我來幫忙訂。或者兩家一起擺在晚上,更加熱鬨。不瞞您說,我可早就期待他們辦婚禮的那天了。”

張玉英考慮周到,又這樣高興,孫麗梅自然不好說不,隻道:“還是按規矩來,我們那邊自己安排。”

她們聊得越來越具體,談到聘禮,孫麗梅表態一分都不要。張玉英說這會讓他們家失了禮數,孫麗梅則說我和他爸早就想過,不管她嫁到誰家都是不要禮金的。眼見著氣氛不對,傅天森忙示意妻子不要再談。到最後,家長們才想起婚禮的主角,孫麗梅看了眼女兒:“念念,你什麼意見?”

“……我沒意見,我聽您的。”

張玉英也問:“紹恒你呢?”

“我聽她的。”

“……”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不到,張玉英提出帶孫麗梅去其他地方逛逛。孫麗梅知道對方是刻意放下身段,自然不能故作清高,也就打消直接回去的念頭。

江心公園裡,孫麗梅和張玉英挽著手走在最前,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丁安山跟丁念走在一塊,傅紹恒則跟在最後。丁念問父親:“爸,你們來之前知道要商量婚禮嗎?”

“當然,我們見麵,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好談?”他奇怪,“怎麼了?”

“沒怎麼。”所以這真的是件特彆理所應當的事,她的確把它想複雜了。

逛了一圈,孫麗梅提出要走,張玉英也不好多留,讓傅紹恒送人回去。孫麗梅推拒:“他來回開了半天的車,彆再受累了,念念幫我們訂高鐵,也很方便。”

張玉英聽了心裡很是舒服,嘴上更加客氣,一來二去,孫麗梅隻讓傅紹恒送他們到高鐵站。分彆時,孫麗梅把丁念拉到一邊:“你之前說得沒錯,他家裡的人都是講道理的,今天給了我和你爸最大的體麵。你要記住,隻要你和他好好過,我和你爸在

哪裡都安心,要是哪天你過不下去了,也不要怕,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回家,知道嗎?”

“……知道。”丁念隱隱感覺到母親的憂心,自己也有些傷感。

“好了,我走了,有事打電話。”

“嗯。”她點頭,孫麗梅便過去跟張玉英打招呼。等到她和丈夫走進候車廳,回頭看一眼站在原地的三個人,心裡發堵:“真是的,明明她工作在嵐城,一年也回不了幾趟家,怎麼這回,倒像是把她扔在這兒似的。”

“彆這樣,念念算嫁得近的。我們可以經常過來。”

孫麗梅點點頭,回程的路上卻一言不發。

21號這天,高三八班在千禧酒店辦了畢業聚餐。

地方說是說周文聯係的,但事實上是蔣千禧一開始就提出讚助,最終由周文點的頭。和其他班相比,他們班的確坐了末班車,但因為很多人已經經曆過畢業旅行,坐下來倒有很多話可以聊。傅曉晨和蔣子軒坐在一塊:“我們班班費才兩千多,你這兒五桌,標準又高,你爸還真的挺大氣。”

蔣子軒不說話,看向主桌,任課老師和幾個班委都坐在那兒。

“誒,丁老師真的嫁給你哥了?”唐近東壓著嗓子問。

“是啊,怎麼了?你不服?”

“我不服什麼呀。”唐近東笑,“有人不服才是。”

“誰不服?”

“算了,跟你解釋不清楚。”

丁念吃了個半飽,宴會廳裡的氣氛漸入高.潮。剛成年的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學著用酒來表示謝意。這不,菜還沒上完,平時鬨騰的幾個就過來敬酒。周文等人笑著配合,丁念卻不會喝。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差得可以,不敢多碰,看著其他老師被敬得臉色發紅,想著自己得清醒著照顧場麵。

傅曉晨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發嗎?”

“現在?”

“可以發了,不然到時候就有人走了。”傅曉晨叫了林婉言和唐近東,蔣子軒也跟著過來。丁念意外,傅曉晨卻說:“我哥跟我交代過了。”

丁念心裡一暖,她來之前準備了兩箱喜糖,這下有人幫忙,從隔間裡搬出來分發得很是迅速。學生們知道她結婚,十分驚喜,祝福聲此起彼伏,唐近東嚷嚷著:“老師,

我替你保守秘密,我要多拿幾包!”

丁念自然給他,他抓得兩手都是,忽然大叫一聲,張開雙手抱住了她:“啊!丁老師,保佑我明天語文能有一百分吧!”

眾人大笑,幾個調皮的又去抱數學,抱英語,各科抱了個遍。丁念看著他們,不無感慨,過了明天晚上,他們就將有人歡喜有人愁,但好在他們有過極儘歡樂的時光。不管他們考得如何,不管最終要去哪裡度過他們的四年,她都希望,和分數相比,他們記住更多的是同學情。

默然間,手機響了,她走到外麵走廊接。

關上門,隔開一室喧鬨,走廊上很安靜。

傅紹恒的聲音很清晰:“你們幾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