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廢立(1 / 2)

順治做事兒,向來都是雷厲風行的,說要找喇嘛入宮念經,那就一刻也不敢耽擱。

但是他這回到底吃到了教訓,也沒敢說是單單為了四阿哥請的,到底還加上了太後的名義。

畢竟如今太後身子也不大好,滿朝內外誰人不知,皇帝要是隻關心自己兒子,未免顯得有些太涼薄了。

不過太後雖然信佛,卻明顯對這事兒並不上心,皇帝和皇後往她這兒稟報的時候,她隻是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這事兒你們看著辦吧,我老了,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這話一說,皇後的眼圈先紅了,開始抹眼淚。

順治皺著眉,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皇後一眼:“皇額娘還好好的,哭什麼哭?也不嫌晦氣!”

皇後的哭腔一下子梗在了嗓子眼裡,臉漲得通紅。

太後聽了這話心裡窩火,瞪了順治一眼:“胡說八道什麼呢!皇後難受那也是心疼我。”

順治敢說皇後,卻不敢和自己親額娘頂嘴,隻能有些憋屈的低下了頭。

心裡卻想著,博爾濟吉特氏這個皇後,著實當得有些不合格了。

順治的眼底眸光翻湧,一時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太後此時卻突然清了清嗓子道:“我最近身上不好,每每一個人待著,總覺得沒著沒落的,你搞這些亂七八糟的,還不如過來坐著陪我說說話。”

太後這話說的極富有藝術性,順治聽了,心中也難免生出些許愧疚之情,許久道:“兒臣也願意在額娘膝下儘孝,既如此,那兒臣這幾天就輟朝幾日,專門到皇額娘身邊侍奉。”

太後卻擺了擺手:“哪裡用得著你耽誤朝政,你閒了過來陪我說說話便好了。”

太後越是這麼說,順治心裡越不得勁,看了皇後一眼,道:“朕忙於朝政,你又無事可做,不知道來探望探望皇額娘嗎?”

太後被他這話氣的臉色發白:“你說皇後做什麼,如今眼看著要入臘月了,她是六宮之主,也要忙著準備過年,比起處理朝政輕省不到那兒去,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皇帝被太後這話尋得有些失了臉麵,訕訕抹了把臉這才道:“那皇額娘說該怎麼辦?”

太後淡淡看了他一眼:“這後宮裡,又不是除了你和皇後再沒旁人了,你不是還有其他妃嬪嗎?讓她們空了來看看我也就罷了。”

這話說的,順治立刻反應過來,他眼睛一亮,立刻道:“不如讓皇貴妃來侍奉您吧,最近皇貴妃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知道了您病了,日日都問,總想著過來侍奉。”

太後蹙了蹙眉,仿佛是有些擔憂:“四阿哥還病著,她照顧四阿哥還來不及,哪能過來侍奉我。”

順治卻隻是一笑:“四阿哥病著,也有乳母太醫照料,少她一個也無妨。”

太後還是搖頭:“到底母子連心,分開久了也不好,這樣吧,就讓她每日來我這兒坐坐,陪我說說話就行,也不必說什麼侍奉不侍奉的,我這兒也不缺伺候的人。”

順治聽著這話,隻覺得額娘今日格外的通情達理,立刻笑著道:“皇額娘仁慈,兒臣就先替皇貴妃謝過額娘了。”

自己的兒子替他的小妾謝自己,太後此時也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麵上卻隻是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再不願看他了。

皇貴妃從皇上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訥訥道:“可是,可是四阿哥他還……”

順治有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四阿哥病了自有太醫和乳母照顧,你不在跟前也無妨,再說了,隻是去額娘跟前坐一會兒,她如今病的厲害,總念叨著咱們這些小輩兒,你也可趁著這個機會,轉變皇額娘對你的看法,我日後立你為後,也能少一分掣肘。”

立後的話一說出來,皇貴妃的臉頓時煞白,跪倒在地:“請皇上千萬不要再說這種話,嬪妾擔不起如此厚愛,皇後無錯,怎好無端動搖中宮,如此對皇上的名聲也不利啊。”

順治一把將皇貴妃扶了起來,此時他麵上格外堅毅,緊緊握著她的手,定定望著她:“你還不明白朕的心嗎?在這後宮之中,隻有你懂朕,明白朕,朕也隻有和你說話的時候,心裡才覺得快活,博爾濟吉特氏是無錯,可是她並非我心目中的妻子,是額娘,是滿蒙勳貴們硬推給朕的,在我心中,唯一的妻子隻能是你!”

這樣鏗鏘有力的話,讓皇貴妃頓時淚盈於睫,她軟倒在順治懷裡,小聲的抽泣著。

“皇上厚愛,嬪妾此生難報,可是中宮廢立之事,還請皇上三思啊,一旦說出去,妾身粉身碎骨也就認了,可是要是損了皇上的名聲,那妾身死了也不能瞑目。”

順治聽著這話,隻覺得眼眶發熱,他這輩子,從沒誰這樣為他考慮過,他們隻會將他們自己的意誌強加在他身上,逼著他推著他往前走。

而現在,終於有個人對他知冷知熱,對他溫柔體貼,可是他作為皇帝,卻不能給她應有的位置,這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他抱緊了懷裡的人,許久終於道:“這些虛無縹緲的名聲,又算得了什麼,朕在乎的隻有你,你放心,隻要朕在一天,就會護著你一天,決不讓你受委屈。”

皇貴妃捂著嘴,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她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隻怕真的要萬劫不複了。

沒過幾日,毓敏突然聽人說,皇貴妃又開始每日前往太後跟前伺候了。

她心理忍不住感歎,這才生產完幾天啊,就這麼奔波勞累,怪不得上輩子短命呢,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不過與此同時,皇貴妃孝順、太後慈愛的名聲也傳出來了,一時間宮廷內外都是一片讚揚的聲音。

至於這些讚揚聲之外大家心裡想的是什麼,那就沒人知道了,反正沒人會在明麵上多嘴。

皇後這幾日也忙,前段時間奉先殿修成了,皇帝奉了列朝帝後的神位入宮,皇後也因為這事兒前前後後跟著籌備,後來這事兒好不容易完了,又該準備年節了。

忙忙碌碌小半個月,一直到十二月中旬,這才差不多安頓下來。

不過後頭也不能放鬆,依舊得緊繃著心神,畢竟眼看著要過年了,裡裡外外都被準備齊全了。

也是因為這個,皇後好幾日都沒能去太後跟前請安。

大家倒是都沒把這當一回事,但是毓敏心裡卻咯噔一下,她記得,在曆史上,順治帝好像就因為皇後不給太後請安,差點把這個第二個皇後給廢了。

不過再一想最後到底也沒廢,她也就閉嘴了,先老實待著吧。

毓敏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還算安穩,要說和之前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順治來的少了。

毓敏知道他多半是因為之前天花的事兒,順治心裡對她起了隔閡,不過她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對她來說,順治就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上司,能合得來那就哄著他,合不來她也懶得搭理,反正她日子過得去就成。

可是玄燁卻沒有毓敏這麼好的心態,自打順治來的少了之後,玄燁在讀書習武上,越發上心了,好似是一夕之間就開了竅,完全沒了之前懵懵懂懂的孩童模樣了。

特彆用功,也特彆努力,甚至人都沉穩了許多,同樣的,讀書和習武上進步也都很大,聽他跟前的小太監趙昌說,上書房的師傅和練武的諳達是日日都必誇三阿哥一回的。

毓敏雖然心疼兒子小小年紀就心思敏感,但是見他如此上進,她也不會攔著他,這皇宮可不是什麼烏托邦,再說日後這孩子麵對的局麵,也不比眼前輕鬆,能提前知道些這世上的艱難,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因此毓敏隻是讓人每日給他多做些滋補的膳食,又盯著他不許熬夜,彆的一概不管。

玄燁好似也很適應這種高強度的生活,一段時間過去,臉上的氣色還是依舊鮮活。

不過皇貴妃那邊,就聽說有些不好了,不過在太後跟前伺候了大半個月,太後的病情倒是好轉了,可是皇貴妃母子,卻有些不太好了。

尤其是四阿哥,聽說病情已經嚴重到,好幾次禦醫已經哆嗦著讓準備後事了。

皇貴妃直接哭暈了過去,皇帝和太後都給驚動了。

太後看著這情形,也不敢讓皇貴妃再在跟前伺候了,直接讓人回去好生照料四阿哥。

順治見著這情形,也是嚇的肝膽俱裂,當天在承乾宮發了好大的火兒,說若是救不下阿哥,太醫院和承乾宮伺候的奴仆都要陪葬。

這一剛一柔兩下下去,徹底嚇住了太醫院那幫人,再不敢開什麼太平方子了,當即就給下了猛藥,總算是把四阿哥的命從閻王殿給吊了回來。

可是即便如此,四阿哥還是一日日虛弱了下去。

說到底,命數如此,費再大的心神又能如何呢?

這個臘月過的有些沒滋沒味的,即便皇後和各宮妃嬪們,都花費了大工夫籌辦,可是宮裡幾位主子,細算算,竟是沒有一個開懷的,到頭來也沒什麼用,冷冷清清的就這麼到了臘月底。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這才是老鼠拉木鍁——大頭在後頭呢,就在過年前的兩天,皇帝突然在朝堂上,以皇後不侍奉太後,有違孝道為名,和群臣商議廢後之事。

這事兒一出,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皇後脫簪待罪不說,皇貴妃也拖著病體長跪久叩,並且申明皇上若是廢後,自己也不敢再活下去。

前朝的大臣們這會兒也終於不裝聾作啞了,終於開始竭力反對。

皇上你平時亂來咱們管不住你,但是廢後可萬萬不能啊,皇後無大錯,怎麼能隨意廢立中宮呢?

太後原本都要好了,聽了這話,也一下子病倒了,消息傳到禦前,順治一個頭兩個大,氣的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咬牙切齒道:“朕是皇帝,如今這點事也做不得主嗎?皇後如此不孝,皇額娘也要這般護著她!”

吳良輔跪在地上欲哭無淚,顫抖著嗓音道:“皇上,如今皇後娘娘和皇貴妃娘娘都在外頭跪著呢,您說該怎麼辦?”

順治一抬手,便將桌上的東西都掃了下去。

他劇烈的喘息了一下,牙關咬的死勁,許久終於道:“讓人將她們兩個都請回去!皇後在坤寧宮自己反省,皇貴妃,皇貴妃,請個太醫給她診脈。”

吳良輔抬起袖子擦了下汗,應了一聲嗻,這才退了出去。

順治目光沉沉的看著殿外的方向,心中翻湧不止。

為什麼?為什麼他想要做一些事情,竟就這麼難。

順治有些懊惱的垂下頭,胸口滿是抑鬱之氣。

皇上鬨出這麼大動靜,其他妃嬪們也都開始議論紛紛,大中午的,眼看都快要吃午飯了,董鄂福晉突然上門來找毓敏說話。

毓敏當然知道她想要找自己說什麼,也沒多說,直接將人迎了進來。

她來的時候,玄燁正好也在,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上書房那邊隻上半天課,下午的騎射已經免了,也是怕凍傷了兩位阿哥。

原本玄燁坐在裡屋炕上寫字,見著董鄂福晉來了,就十分聽話的讓人將東西都挪到了自己屋裡去,又出來給董鄂福晉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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