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痛苦(1 / 2)

毓敏第二日去給皇貴妃請安的時候,總覺著皇貴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大對頭。

仿佛是欲言又止,又仿佛是帶著無限歉意。

毓敏蹙了蹙眉,心裡隱約有了一個念頭,但是一時間又覺得應該不是,最後隻能垂下眸,隻當沒看到。

等到請完安之後,皇貴妃到底也沒能和毓敏說一句話,毓敏跟在董鄂福晉後頭出了承乾宮,董鄂福晉都有些疑惑。

“我怎麼覺著皇貴妃仿佛有話對你說。”

毓敏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應當是沒什麼大事兒吧。”

看著這幾日順治再沒鬨出什麼幺蛾子,再加上今日皇貴妃的表現,毓敏心裡覺著,太後那邊可能起作用了,不過這話倒是不必和董鄂福晉說。

索性董鄂福晉也不是愛追根究底的人,很快就一笑而過,再不追問了。

毓敏回了景仁宮,思索片刻,就將香萍叫了進來:“這段時間,皇上和皇貴妃那邊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香萍先是一愣,然後思索片刻,這才道:“昨個皇上和三阿哥還有二阿哥一起用了晚膳,除了這個,倒是沒有旁的不同了。”

毓敏蹙了蹙眉,順治和玄燁一起用了晚膳的事兒,她當然也是知道的,隻是當時沒當回事,畢竟順治雖然狗,可是有些時候也會做點人事兒,比如和兒子吃飯的事兒,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不過如今再聯係起來,毓敏心裡就有數了,指不定昨個的那頓飯,並不是什麼普通的飯。

可是玄燁怎麼沒和她說呢?

毓敏歎了口氣。

孩子大了就是有這點不好,再不是什麼都和你說的小寶貝了,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了。

毓敏搖了搖頭。

不說就不說吧,她也不是什麼把孩子當成自己所有物的家長,隻要玄燁好好的,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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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宮裡的日子又一次安靜了下來,一直到三月底的時候,前朝倒是出了件大事兒。

吳良輔結交外官受賄鑽營被定了罪,擬斬。

不僅如此,還牽連了一位大學士和一位都督同知,以及其他官員。

而這些官員的共同點就是,這些人都是漢人,並且親近順治帝。

不說這罪名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能鬨到這個地步,還牽連到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為的可不是治吳良輔的罪,針對的正是吳良輔背後的順治帝。

之後的結果也幾乎沒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哪怕這幾人均擬定了死罪,可是順治卻以唯恐株連太多為借口,從寬處置了,這些人最多也隻是流放,至於吳良輔,照樣還在順治帝跟前當差。

毓敏對這事兒說不上來什麼感受。

順治帝親近漢人,她也是同意的,但是順治帝鬥不過以自己母親為首的滿蒙貴族勢力也是肉眼可見清楚的。

有誌難伸,也不知是誰的悲哀了。

毓敏歎了口氣,她心裡清楚,自己作為女子,在這個時代中,在政治問題上,自己是影響不了多少的,哪怕她的兒子是未來的皇帝也一樣。

她最多就是當個被人貢在神壇上的吉祥物,想要牽扯進政治裡,第一太後不會答應,第二她的好大兒隻怕也不會容忍。

毓敏根本不會小看皇帝這種政治生物的冷酷,若是自己兒子是個糊塗的倒還罷了,可是他是日後的康熙皇帝,從他親政開始,權利就一直沒能離開他的掌心。

毓敏沒這個本事去挑戰社會規則,她現在所能做到的,也隻是不動聲色的給他灌輸一些民族平等的觀念,至於有用無用,毓敏也不知道,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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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玄燁回來,仿佛也是有些沒精神,一回來就賭氣似得坐在榻上,許久也不說話。

毓敏見了有些新鮮,要知道這孩子往常精力不知道多旺盛,今兒怎麼看著沒精打采的。

毓敏笑著走上前去,捏了捏他嘟起來的小肉臉,笑著道:“怎麼了啊這是?誰欺負我們玄燁了嗎?”

玄燁轉過頭來看向毓敏,噘著小嘴道:“額娘,汗阿瑪明明在十三衙門立了內監不得乾政的鐵牌,為何不處置吳良輔這個狗奴才!”

毓敏沒料到他對吳良輔的意見竟這麼大,一時有些驚訝。

她思索片刻,終於道:“若是趙昌因著給你辦事兒,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被旁人發現了,然後這人為了給你沒臉,來請求你處死趙昌,你會如何?”

玄燁一聽這話眼睛立刻瞪得溜圓:“他是我的奴才,是好是壞自該由我處置,輪得著旁人指點嗎?”

好嘛,也是個護短的,毓敏有些無語,你們父子倆不都一個德行。

玄燁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一時有些訕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毓敏一眼,這才小聲道:“就算,就算如此,他做錯了事兒,我也會處置他的。”

毓敏失笑,伸手摸了摸玄燁的腦門:“既然你都這個道理,想來你汗阿瑪也心裡清楚的。”

玄燁的小臉這才好看了一些。

毓敏笑著拉住了他的小手,柔聲道:“好了好了,彆氣了,上了一天學,該餓了吧,去用膳吧。”

玄燁這才聽話的站起身來,跟著毓敏去了次間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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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這邊哄好了玄燁,但是太後那邊可沒有玄燁這麼好哄。

如今的慈寧宮裡靜的落針可聞。

太後麵沉如水,許久也不說話。

邊上的蘇茉爾欲言又止,到底也沒敢插話。

不知過了多久,太後終於開了口:“真是糊塗透頂!也不知那樣一個狗奴才,有什麼值得他再三維護的!”

蘇茉爾一聽這話,趕緊跪下行禮:“太後娘娘息怒。”

太後卻壓根就息不了怒,猛地一拍桌子,將桌上的茶碗都給帶倒了:“吳良輔這個狗奴才,一貫隻會諂媚惑主,如今還勾連起了外官,如此禍患,皇帝卻如此優柔寡斷,難道皇帝忘了前明時的教訓了嗎?”

蘇茉爾緊閉雙唇,一句話也不敢說。

太後卻被氣的夠嗆,咬牙道:“再讓他們繼續上折子,我倒不信了,皇帝真能為了一個閹人翻了天。”

蘇茉爾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妥,急忙叩頭:“娘娘,皇上還年輕,總有考慮的不周到的地方,您仔細教導便是,萬萬不能說氣話啊!”

如今皇帝已經下了令,若是底下人再上折子逼迫,這不是把皇帝的臉麵放在地上踩嗎?以當今聖上的心性,隻怕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太後知道蘇茉爾這話不錯,到底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可是話能收回去,這口氣卻收不回,她臉色鐵青,呼吸粗重,心裡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從小到大都聰慧無比的兒子,怎麼就看不懂如今的形勢?

滿人入關之後,雖說坐了天下,可是到底是以少禦多,因此最要緊的,就是統合滿洲勳貴,拉攏蒙古,如此才能坐穩江山,若是真和他一般,將漢人提了上來,那滿洲勳貴能願意嗎?他的皇位還能穩當嗎?大清的江山,還能是愛新覺羅的江山嗎?

太後握緊了拳,閉了閉眼,她熬乾了心血,兩向周全,隻盼望他能處處安穩,可是沒想到,最後卻隻落得這個母子相疑的下場。

許久,或許是失望透頂了吧,她一下失了力氣,身形委頓了下來,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本宮想靜靜。”

蘇茉爾低著頭,遲疑了一下,最後到底也不敢違背太後的話,低著頭退了出去。

而太後看著蘇茉爾離開,也終於有些疲憊的靠在了榻上,皇帝性情執拗,如今既然死咬著牙不處置,那日後就再不能如此行事,否則隻能適得其反。

她還是得仔細籌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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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良輔的事情出了之後,宮裡的氛圍便有些緊張起來,皇帝不高興,那就處處都要夾著尾巴做人。

不過或許是為了堵人的口,皇帝最後到底還是出手懲治了一下吳良輔,吳良輔被當眾打了五十大板,打完之後,整個人和血葫蘆似得,被拉下去時,聽人說隻剩一口氣了。

毓敏聽了之後沒什麼反應,這不還有一口氣嗎?她可聽人說,這打板子也是有學問的,有時候看著血呼啦的,但是其實並不嚴重,養上幾天就活蹦亂跳的,有時候看著一點事兒沒有的,那才可怕,都是內傷。

吳良輔既然逃脫了死罪,那順治帝也不會讓人把他打死,來這麼一出,也不過是為了有個交代罷了。

隻是不知道吳良輔日後的前程,又會是如何了。

毓敏能知道這些,玄燁可不知道,一聽說汗阿瑪果然處置了吳良輔這個狗奴才,一時間高興的不成,毓敏看他這樣,心下隻覺得吳良輔是不是得罪了這小子。

不過到底沒問出口,小孩子的**也是**,毓敏沒有探詢彆人**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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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夏日的時候,毓敏又跟著順治去了南苑避暑。

住的還是之前那個院子,不過裡裡外外的家具卻換上了新的。

玄燁仿佛是對這個地方有了陰影,到了之後便有些無精打采的。

毓敏看著心疼,就牽著他出去散步。

母子倆繞著小路走了許久,玄燁突然道:“等我長大了,我給額娘蓋個比南苑還漂亮的新園子,到時候咱們去那兒避暑。”

毓敏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

她記得曆史上康熙皇帝的確是修個了暢春園避暑啊,自己正好也可以見識見識了。

想著這些,毓敏笑著點了點頭,摸了摸兒子的腦門,柔聲道:“那額娘就等著這一天了。”

玄燁抬起頭對著毓敏就是一笑,心裡已經開始規劃自己的園子要怎麼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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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南苑一直待到九月底,這才回了宮。

毓敏聽人說順治派人往湖州的報恩寺去了,說是要請報恩寺的高僧玉林琇入京宣講佛法。

可是這位玉林琇大師卻很高冷,一直辭不應召。

或許是這種高姿態更顯高僧風範,順治對這位大師卻是越發感興趣了,又派了使者過去。

毓敏覺得玉林琇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

不過想著曆史上就有順治帝出家的傳聞,或許這位玉林琇大師就是度化順治帝的那個和尚吧。

毓敏心裡對這事兒有了一點興致,便也讓人留意打聽著。

十一月的時候,給宮裡的女官定了級,這是皇貴妃一手操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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