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駕崩(1 / 2)

“咣當”一聲,毓敏手裡的茶碗掉到了桌上,茶水倒了一桌子。

雖然早有預感,但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毓敏整個人還是都愣住了。

到時間了嗎?

竟是這個時候。

她心裡一時間有些紛亂。

而此時坐在毓敏對麵的玄燁也一下子慘白了臉色。

他如今不是小孩子了,痘疹的威力也早就聽人說了不少,之前自己和額娘熬過這一關,是因為他們倆的痘疹症候輕,如今汗阿瑪也得了,真的能有他和額娘的幸運嗎?

玄燁猛地從榻上跳了下來,厲聲道:“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香草被玄燁突然的發作嚇了一跳,整個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後又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奴,奴才聽人說,皇上下午從憫忠寺回來的時候就有些發熱,然後就在剛剛,太醫去診了脈,這才傳出消息來,說皇上,皇上……”

後麵的話香草已經說不出來了,可是看她那副驚懼難安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會說謊。

玄燁臉色鐵青,一把扶住了毓敏,低聲道:“額娘,您先坐下,我出去打探消息。”

“不行。”毓敏下意識一把拉住了玄燁。

她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了,深吸一口氣,勉強恢複了鎮定:“這會兒外頭肯定亂的不成,不不要亂跑,先待在景仁宮。”

玄燁皺了皺眉,但是到底沒有反駁額娘的話,老老實實的留在了景仁宮。

毓敏這會兒腦子也清晰了許多,立刻派香草出去繼續打探消息,同時將香萍和香蘭叫到了跟前。

她的眼神從一人身上掃過,這兩人從表麵上都看出來有什麼不妥,香萍許是聽見了什麼,麵上有些憂慮,香蘭還是那副老實模樣,悶不吭氣。

毓敏心裡轉過無數念頭,很快就開了口:“如今宮裡正是多事之秋,皇上那兒又仿佛出了岔子,你們一人是我信得過的人,今兒我也就與你們交底了,越在這樣忙亂的時候,我們就更應該穩得住,我如今顧不得旁的,景仁宮的事兒都交到你們一人手上,一定要紮緊了籬笆,莫要在這關鍵的時候被人鑽了空子!”

香萍和香蘭立刻恭聲應了。

毓敏這才擺了擺手讓人下去。

不過等一轉過頭,毓敏麵上的憂慮卻又浮現了出來。

玄燁抬頭看著毓敏,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額娘彆著急,汗阿瑪有上天庇佑,一定會沒事的。”

毓敏看著兒子略顯擔憂的神色,苦笑一聲,心說你汗阿瑪這回還真誰都護不住了。

不過這話當然不好給玄燁說到麵上,毓敏隻能俯下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柔聲道:“好孩子,彆怕,有額娘在,會沒事的。”

玄燁抿了抿唇,他想對額娘說自己不怕,可是這話到底沒能說不出口,最後隻能伸手抱住了額娘。

毓敏摟著兒子,心中心思翻湧。

順治得了天花,那他的命也長久不了了,自己現在必須得考慮好,日後該如何行事。否則等真到了關鍵的時候,隻怕也沒多少時間給她仔細思索了。

此時的乾清宮,靜的落針可聞,皇帝躺在榻上,喘著粗氣,意識有些不清醒。

跪在地上給皇帝診脈的太醫雙手顫抖,幾乎要捏不穩脈。

太後沉著臉坐在一旁,眼中神色複雜。

許久,太醫終於鬆開了診脈的手,他哆嗦著嘴唇給太後回話:“娘娘,皇上,皇上他……”

太後見他如此支吾,哪裡還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立時隻覺眼前一黑,坐都要坐不穩當了。

蘇茉爾急忙上前攙扶住了太後。

太後一把握住蘇茉爾的手,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太醫:“皇帝到底如何?能不能治!”

太醫這會兒都快被嚇哭了,聽到這話,隻能匍匐在地上:“皇上的確是患了痘疹,如此症候,微臣,微臣實在是……”

太後一時間隻覺得天旋地轉,眼淚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她嘴裡呢喃。

不過是出去了一回,也沒去什麼不得了的地方,怎麼就這樣了呢?

她回頭看向躺在榻上的兒子。

他此時應當還清醒著,可是卻一直閉著眼睛不看人,太後幾乎是有些狼狽的撲倒在榻上,一把拉住了兒子的手,流著淚道:“福臨,福臨你彆怕,額娘一定讓人救你,你彆怕!”

順治的眼淚順著鬢角流了下來,他也終於睜了眼,此時的他看起來平靜多了,眼中無波無瀾,仿佛是看開了什麼似得。

“額娘不必為了我費心,或許這便是上天對兒臣的懲罰吧。”

太後眼淚撲簌簌的流,她緊緊握著兒子的手,哽咽道:“你胡說什麼!你是真命天子,上天庇佑你還來不及,又怎會懲罰你。就算要懲罰,也讓額娘來受!”

順治聽著這話,心裡也越發難受,他反握住太後的手,掙紮著道:“額娘莫說氣話,兒臣不孝,讓您操心這麼多年,如今到如此地步,也是兒臣咎由自取。”

太後大哭,此時的她早就忘了兒子以往的不好,心心念念的,也隻剩下這個兒子。

毓敏這一晚上都沒能睡好。

第一天早上起來,眼底一片青黑。

香草進來回稟:“乾清宮那邊守的嚴實,一點消息也透不出來,隻知道太後娘娘在裡頭照顧了一晚上,今兒一早才回了慈寧宮。”

毓敏聽著這些話,神思有些恍惚。

許久,才點了點頭:“你費心了,下去歇著吧。”

香草張口仿佛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隻能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毓敏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略顯憔悴的自己,有些愣神。

順治帝要死了,她要當太後了,這該是好事兒啊,可是她的心情為何卻如此沉重,一時間竟有些高興不起來。

毓敏低眸歎了口氣,或許她內心深處比誰都更明白,當上了太後也不是一帆風順的事情,她要經曆的挑戰,隻會比現在更多。

這一天,宮裡的氣氛都十分壓抑。

皇帝得了天花的事兒,已經傳的滿宮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妃嬪們各個都閉門謝客,不敢在這個時候蹦躂。

毓敏自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表現出有任何不同,老老實實的窩在景仁宮裡,大門不出一門不邁,生怕著了誰的眼。

至於玄燁,第一日就回了阿哥所,照樣還是得讀書上學,不過毓敏仔細叮囑過一回玄燁跟前的大太監趙昌,讓他一有事就立刻回稟,不得隱瞞。

趙昌倒是老老實實的答應了,但是毓敏卻不敢保證他真的聽話,畢竟趙昌正兒八經的主子可不是她,而是玄燁。

日子就這麼在眾人一日日的煎熬中度過,乾清宮那邊,自始至終也沒能傳出什麼好消息來,皇帝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了,太後的眼淚都快流乾了,火也發了不少,可是哪怕你是再大的天潢貴胄,病魔麵前人人平等,老天爺不會因為你是皇帝而放過你。

初五這天,太後仿佛是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一大早,就召集了幾個重臣入慈寧宮說話。

毓敏也是聽人說的閒話,並不知道具體都叫了誰,但是她心裡明白,這些人入宮,多半是為了儲位。

毓敏心裡頓時有些緊張。

這幾日時間,雖然因著皇帝病重,大家的日子都有些難熬,但是許多機靈人,卻也多少都意識到了,大清朝的天要變了。

皇帝要是駕崩,那新的皇帝是誰。

這簡直用不著想,不是一阿哥就是三阿哥,剩下幾個阿哥,都太小了。

而這其中,一阿哥母族略微強些,可是三阿哥卻是得過天花的,誰也說不上來兩位阿哥哪個機會大些。

但是這卻不妨礙這些人提前奉承毓敏,反正不管是不是三阿哥,提前奉承幾句又不妨礙。

因此這幾日,毓敏的生活質量那提高的不是一星半點,之前去膳房提飯,想要多吃一個肉菜還得自己點,現在壓根不用毓敏費心,她愛吃什麼,膳房早早就準備好了。

其他各處也一樣,吃的用的,都提高了一個檔次,甚至景仁宮的宮女太監出去行走,也格外被人高看一眼。

毓敏對這些變化倒是不怎麼驚訝,她相信,董鄂福晉那邊現在估計也是一樣,這也是人之常情。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太後那邊是什麼態度。

毓敏雖然知道最後結果,但是真正處在這個環境,誰又能真的無懼無憂呢?

此時的慈寧宮顯得異常嚴肅,太後身著素服,滿臉疲憊,手裡撚著一串佛珠,許久都不說話。

底下坐著的,都是上三旗麾下的滿洲重臣,排在第一位的便是索尼,索尼之下坐著鼇拜、蘇克薩哈和遏必隆。

索尼老成持重,見著太後不開口,略微思索片刻,便率先開了口:“太後娘娘召集奴才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太後抬手揉了揉額角,終於開了口:“皇帝病情越發不好,這幾日提起了立儲之事,我心中憂慮,便想著召你們過來商議一番。”

索尼一聽這話,又見此等大事太後竟然並不召集諸王貝勒,心裡立刻有了數,恭敬道:“此事奴才等不敢置喙,還要皇上和太後娘娘做主。”

太後垂著眸,許久輕笑一聲:“都這種時候了,不必再說這種場麵話,一阿哥三阿哥都是聰慧的孩子,可是皇位隻有一個,在他們之間,必須有所抉擇。”

索尼終於閉上了嘴,眉頭緊皺,許久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鼇拜忍不住開了口:“奴才看一阿哥年長,又自來勇武,當是正選。”

此時還是清初,八旗共推的製度還留存於世,鼇拜開口說這話,倒也不算僭越。

太後聽了也隻是蹙了蹙眉,沒有吭氣。

遏必隆奸猾,一見太後這個態度,心裡立刻有了數,立刻道:“奴才倒覺得,一阿哥聰慧,又曾出過天花,可見是有福之人,當為儲君。”

太後點了點頭:“這話倒是不差,玄燁這孩子,的確有福相。”

太後都說這話了,其他人對視一眼,便也明白了太後心意,索尼立刻起身行禮:“儲位大事,奴才等人都聽從太後娘娘吩咐。”

太後這才滿意點頭:“你們忠心,哀家都是知道的,到了此等危急關頭,哀家也隻能依靠你們了。”

幾人連道不敢。

大事說完,幾人這才說了些三旗內部的事兒。

太後命幾人繃緊心神,以防不測,幾人也紛紛給太後表了忠心,等說完之後,太後這才讓眾人退下。

隻是最後卻將索尼留下來說話。

鼇拜幾人互看一眼,心裡隱約明白太後對索尼的看重,並不敢多言,便退了出去。

太後等人都走了,這才對索尼道:“你與湯若望可相熟?”

索尼一愣,點了點頭:“奴才與他能說上幾句話,卻算不得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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