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媚子18(2 / 2)

“誰?!”百裡泓一聲大喝,目光如電射向二十丈外一塊巨石,石後一道人影慌忙轉身逃竄,百裡泓身形飛縱三丈高,如乳燕投林飛快撲向那人影,右手一探抓住那人的後領子,幾個利落的騰躍,眨眼間百裡泓又回到了起初的位置,一把將捉住的人推到地上,起開的棺材之前。

那人一抬頭就看到黑漆漆的棺木,嚇得雙腿在地連連蹬縮,隻想離棺材越遠越好。

棠越按住那人的肩膀,將人往漆黑棺木前一懟,幾乎把人推進棺木中,臉上掛笑,“王大叔,故友重逢,不打聲招呼?”

“彆彆彆殺我!我我招了!我全招了!”

*

那是在八年前的秋天,那年天公不作美,下雨很少,地裡收成銳減,那一點點的糧食,根本不夠兩口子吃。眼見著妻子都快餓死了,王大叔無奈之下,下了個決定——

他要去盜墓!

他已經有了目標,幾天前有一隊人抬著棺材經過他家門口,那隊人衣著整齊,紅光滿麵,半點沒有受災的模樣,尤其是為首的那個人,一身光鮮,腰上的玉佩足足有半個拳頭那麼大!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人入土都要帶點陪葬品收買地府的陰差,好求個好胎下輩子順順利利大富大貴,窮人沒錢就放兩把稻米,有錢人陪葬品可就多了,金銀珠寶、華衣美服,什麼都有!王大叔幼時還聽說,遠房的遠房親戚挖了一座墓,裡麵的陪葬品足足養活了一村子的人!王大叔也不貪心,隻想拿一兩件陪葬品,好撐過這個冬天,絕不多拿。

那天夜裡,等到妻子睡著了,王大叔悄悄起了床,拿上自己的鋤頭,提著燈籠,輕手輕腳地離開家,沿著紙錢鋪就的道路,來到了那座新墳之前。墳前墓碑上沒有寫名字,王大叔覺得有些怪異,但餓得發疼的肚子麻痹了他所有的理智,他舉起鋤頭,飛快地掘著土。

新墳的土很鬆軟,王大叔沒多久便將墳給刨開,露出埋在土裡的漆黑色棺材,棺材上釘著七根鎮魂釘——這可是珍貴玩意,窮苦人家可買不起。看到這鎮魂釘,王大叔對裡頭的陪葬品更加有信心了。

手邊沒有趁手工具,隻有一把鋤頭,鎮魂釘釘得又死緊,像是怕裡麵的東西跑出來般,王大叔費了好大力氣才拔出一根。

在這時,王大叔忽然聽到了一陣“刺啦——”聲音,好像是家中婆娘生氣時用指甲抓撓桌子的聲音,再仔細一聽,又沒了。王大叔以為是自己想媳婦出現幻聽,沒放在心上,繼續翹著鎮魂釘。

一根、兩根、三根……

好不容易翹開所有鎮魂釘,氣喘籲籲地推開棺材蓋,看到裡麵的東西,王大叔瞬間失望了——

棺材中躺在一具年輕的女屍,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衣服,耳朵上戴著一對銀耳環,脖子上戴著銀項圈,右手手腕上套著一個銀手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什麼陪葬品都沒有。

王大叔大失所望,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看著棺木中皮膚青紫的女屍,王大叔覺得心底有些發毛,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伸手去摘女人的首飾——耳環,項圈,還有手鐲子。摘下手鐲子的那一瞬間,女人猛地睜開眼睛,僵硬發青的手緊緊抓住王大叔的手。王大叔被嚇得驚聲尖叫,奮力甩手掙脫女人的束縛,連燈籠和鋤頭都來不及撿,連滾帶爬地逃下山。鬼使神差般,王大叔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女人直挺挺地從棺材中坐起來,微弱的燈籠光照在她臉上,她的唇角流下一道滲人的青紫血痕。

詐詐詐屍啦!!!!!

*

回到家後,王大叔又是惶恐又是害怕,有心把東西還回去,給那粽子燒點紙錢求她大人大量,饒他一命,可是餓得打鼓的肚子不答應。如今糧價長得飛快,自家婆娘沒日沒夜地漿洗著衣服,一天賺的銅板還不夠買一個饅頭,王大叔一咬牙,被女粽子咬死也比餓死好!

王大叔悄悄地將銀耳環和銀項圈給變賣了,換來兩擔糧食,王大嫂看到糧食很是震驚,急急追問他糧食是哪來的,他謊言稱是從遠房舅姥爺那裡借來的,等豐收了得雙倍還上去。

“真是大好人呢!”王大嫂感歎著。

王大叔還留下了一個銀鐲子,想著留作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銀鐲子卻被王大嫂給找到了。

那天正好是王大嫂的生辰,王大嫂誤以為這是王大叔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很是埋怨了王大叔一通,說他有錢不買糧食,反而買這華而不實的東西,浪費!可說完後,王大嫂卻將銀鐲子珍之重之地戴在手上,愛不釋手,餓得蠟黃的臉上滿是幸福而甜蜜的笑意,王大叔要鐲子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王大叔想著,鐲子留給媳婦也好,就當是他的賣命錢吧。

冬天那麼長,兩擔糧食根本不夠兩個人吃,他想去找那粽子,跟她說清楚,墳是他挖的,棺材是他開的,首飾是他拿的,如果要算賬,他把命賠給她,隻求粽子能放過自己的媳婦,她什麼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王大叔在木板上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畫了兩幅火柴人,告訴媳婦自己到外地找吃的去了,讓媳婦彆找他,自己好好過,然後他孤身一人,什麼東西都沒拿,帶著一腔赴死的心,再次踏上了荒山之路。

他記得那天是九月十五,天上的月亮很圓,很白,像個巨大的白麵大餅,看著真想咬上一口。潔白的月光撒在大地上,哪怕沒有燈籠,王大叔依舊看得很清楚。王大叔繞過一道山壁,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個古怪的人,他以為是遇上孤魂野鬼,嚇得往山壁後一躲。

可很快他便意識到那不是鬼——鬼哪有影子!?

王大叔從山壁後探出腦袋,悄悄打量著那個古怪的人,隻見那怪人穿著一身厚厚的棉襖,頭上戴著棉帽子,手上戴著棉手套,背上背著一個半人高的大竹簍,正一步一步朝著荒山走去。

很冷嗎?這不才秋天嗎?

王大叔看看自己身上的單衣,再看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怪人,再次確定這是一個怪人。

這怪人也要去荒山嗎?荒山上鳥不拉屎,什麼都沒有,他去荒山乾什麼?等等,荒山還有有東西的!那女粽子!他該不會是什麼高來高去的茅山道士,聽說荒山鬨粽子特意來為民除害的吧?

王大叔心中好奇,躡手躡腳跟在怪人身後,不遠不近的,一路朝著墳墓走去。

王大叔看到怪人將背上的大竹簍放在無字墓碑之前,而後轉身下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月光亮堂堂地照在他臉上,王大叔覺得這張臉有些麵熟,縮在大石頭後想了許久,終於想到在哪見過他——

這不就是那個帶著半個拳頭大小玉佩的送葬男人嗎?!

怎麼是他?他來乾什麼?大竹簍裡麵有什麼?

王大叔越發好奇,等到怪人離開,王大叔悄悄從大石頭後麵走出來,輕手輕腳走到大竹簍前邊,剛想掀開竹簍的蓋子看看裡麵是什麼東西,忽然,背後傳來一陣風聲,王大叔後腦勺一痛,地麵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

王大叔被人打暈了過去,等到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太陽明晃晃地照在他臉上,刺得他眼睛生疼。王大叔一骨碌爬起來,左右張望,沒有怪人,沒有竹簍,圓圓的墳墓好好地矗立在那裡,一切仿佛都是他的一場噩夢。

王大叔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腦袋,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中,然後被急哭的媳婦毆打了一頓,好不容易將事情糊弄過去,一場大病洶洶而來。王大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體像是被烈火灼燒般灼痛無比。

“你家男人是不是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看病的老大夫問道。

可不是碰了不乾淨的東西嘛!現在報應來了,這難道就是彆人說的十八層地獄?

“所幸接觸不長,毒性不深,我開兩副解毒的湯藥,吃了就好了。”

毒?

屍毒!

對,肯定是屍毒!女粽子的屍毒!

*

“官差老爺,事情就是這樣,掘墳、盜墓、銷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乾的,跟我媳婦沒關係,從女粽子手上薅下來的鐲子也在這了,你們要抓就抓我吧!”王大叔雙膝跪地不斷磕著頭討著饒。

王大叔這是把棠越三人當成查案的捕快了。

棠越啞然失笑,收起銀鐲子,百裡泓告誡王大叔不可再打擾死者安寧後,揮手放人離開。

“你、你們不捉我?”王大叔有些不敢相信。

“這麼想吃牢飯啊?”棠越笑問道。

王大叔飛快搖頭,直把頭搖成撥浪鼓。

“那還不走?等著粽子爬出來跟你敘舊?”

王大叔嚇得一哆嗦,轉身飛快朝山下跑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棠三月歎息一聲,道:“阿舍沒死,也確定了肖伯清八年前就知道她沒死。但是——阿舍在哪,我們仍是毫無頭緒。”

棠越藏在袖中的手輕輕將蠢蠢欲動的金蛇安撫下去,不緊不慢說:“她就在這座荒山上。”

棠越停頓一會,等著棠三月和百裡泓問她為什麼,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他們提問,棠越臉上掛不住了,問道:“你們就不問我為什麼?”

棠三月說:“哥說在就一定在。”

棠越斷了一根小指,阿舍也斷了一根小指,棠越能驅蛇,阿舍也能驅蛇,說她們兩個沒關係,棠三月怎麼也不信。同類或者同門之間,有點聯係方式不是很正常的嗎?隻是這件事情需得瞞著百裡才好——棠三月心裡這樣想著。

百裡泓傻乎乎一笑,說:“打架我來,動腦子你們來。”

反正解釋了他也聽不懂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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