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20(1 / 2)

百裡泓沒想到以笛馭蠱的黑衣人竟然是他見過的乞丐兒!苦苦追尋的凶手在他進城的第一天就已經打過照麵!後來他和棠三月單獨調查受害者時, 他兩次遇見過他們, 還給他們送過糧食和水,碰麵三次,他竟渾然不知眼前這人就是凶手!

百裡泓現在終於明白,凶手為何神出鬼沒,那麼多人也捉不住他了!誰會防備大街上隨處可見如一灘爛泥的臭乞丐?就算巡邏隊在案發現場發現乞丐的存在,也不會放在心上, 更不會想到他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蛇妖!

凶手擅長用蠱,近身戰卻差得一塌糊塗,百裡泓很輕易便製服了他,點住他的穴道, 百裡泓皺眉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乞丐笑了,似乎是在嘲笑百裡泓的愚蠢, “你明明調查到了那麼多的事情, 為什麼還要問我這麼可笑的問題?他們害死了我師姐,我為她報仇,有什麼不對?”

“阿舍是你師姐?”

“沒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情同姐弟。十六年前她被中原人迷昏了頭, 寧願叛教也要跟他私奔,我怎麼勸她也不聽。結果呢?所謂的真愛也僅僅維持了八年時間。她為那中原人付出一切, 卻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雖然在她離開五聖教的那一日起,我便與她恩斷義絕,但我五聖教的人還輪不到彆人欺負!”

百裡泓道:“肖伯清負了你師姐, 你殺他一個就夠了,為何還要殃及無辜?”

乞丐一臉漠然:“他們都是幫凶,都該死。”

百裡泓覺得乞丐簡直是不可理喻,這算什麼幫凶,其他人或許或多或少都有錯,但是黃媒婆範裁縫和趙商人呢?黃媒婆不過牽了一樁媒,範裁縫和趙商人不過做了一件衣服,這算什麼過錯?犯得著賠上一條性命?想起走訪那些受害者家,看到的漫天黃紙,跪在火盆前哭乾了淚的婦人,靠在門邊癡癡望著大街等著永遠回不來的老婆婆,還在尚在繈褓中哇哇大哭的小嬰兒,百裡泓隻覺得有一股怒火克製不住地往頭頂衝,幾乎要將他的理智衝沒!眼前之人明明也有親人朋友,明明體會過失去親人的痛苦,為什麼還能如此理所當然地奪去其他人的性命?他們就沒有自己的親人朋友嗎?!

他無法理解乞丐的想法,不願再與乞丐多說,百裡泓提起乞丐就要往大佛堂趕,可乞丐叫住了他:“帶上他!”乞丐目光看向坐在街邊蓬頭垢麵的小乞丐。

小乞丐看體型不過六七歲,一直沒出聲,就算百裡泓的劍快割破大乞丐的喉嚨,也沒聽見他開口說過一個字。小乞丐就像一個木偶般,毫無靈魂地坐在街邊,似乎如果沒有人理會他的話,他能坐到天長地久。

百裡泓問:“他是誰?”

“你掀開他頭發看看不就知道。”

大乞丐聲音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惡意,百裡泓微微皺起了眉頭,覺得當中有詐,但深夜放著一個小孩在外麵也不是事,百裡泓掌中凝聚內力,小心翼翼地靠近小乞丐,渾身警戒已經提到了頂點,小乞丐若敢有不軌之舉,他絕對一掌拍飛他。可直到他掀開頭發又離開,小乞丐一直沒有動作,就像被人點了穴道般,呆坐著一動不動。

百裡泓掀開小乞丐的頭發,月光下,稚嫩的眉眼間帶著熟悉的樣子。

百裡泓微微睜大了眼睛,怎會?

*

百裡泓一手提一個,將大小乞丐提回大佛堂。

罪魁禍首抓住了,蜘蛛群失去了操控之人,如來時般,突兀地來,突兀地走,很快就散得一乾二淨,隻餘下地上一片片的蜘蛛屍體說明一切不是噩夢。

危機解除,守衛們各自散去,治傷的治傷,解毒的解毒,休息的休息,肖伯清讓守衛護送夫人孩子回房休息,他不想讓夫人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大佛堂又隻剩下肖伯清、棠越三人,外加百裡泓帶來的兩個乞丐。

這兩個乞丐,大的三十七八左右,身高七尺,麵容普通,氣質儒雅,看著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另一個身高才四尺,比肖林還矮小,因為他低著頭,蓬亂的頭發遮住了麵容,大家也不知道他是個小孩子還是個天生矮小的侏儒。

兩個乞丐被百裡泓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棠越上前,撩開小乞丐的頭發,看清他的容貌,棠越挑了挑眉,真是個小孩子?

棠越俯低身體,直視著小乞丐的雙眼,隻見小乞丐皮膚透著死灰般的顏色,嘴唇中毒般呈現青紫色,一雙眼睛渾濁漆黑,反射不出一點光亮的痕跡。棠越指尖觸碰到小乞丐的臉頰,冰一樣的觸覺讓她手指微微蜷縮起來。棠越微微眯了眼,側頭探究般地看向大乞丐。

大乞丐回望著棠越,微微笑了起來,笑容中竟然帶著幾分和善、親切與懷念之意,就像在看自己的故人般。

他認出她的身份了。

棠越嘴角悄悄勾起一個弧度,幾不可查地對大乞丐點了點頭,目光交彙間,心照不宣。

肖伯清從棠越口中得知阿舍和阿舍的孩子都死了,心中一直在奇怪到底是誰在給他們報仇,如今罪魁禍首就擒,肖伯清也上前想看看他們是誰。看看大乞丐,麵容陌生,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再看看小乞丐,棠越剛好把小乞丐的頭發放下。

棠越見他好奇小乞丐的身份,後退兩步,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肖伯清看這動作就知道這小乞丐跟自己肯定有關係,不然棠越不會這副看好戲的樣子。肖伯清也不怕有詐,如果凶手是棠越抓來的,他肯定不會靠近,但他們是百裡泓捉住的。百裡泓的人品他信得過的,哪怕再厭惡自己,絕對不會做些下三濫的手段暗算他。

肖伯清上前粗魯地掀開小乞丐的頭發,看到小乞丐的麵容的那瞬間,肖伯清身體僵住了——

怎怎麼會是他?!他怎麼可能沒死?!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怎麼還是小孩的模樣?!

就在他心神大亂之際,小乞丐忽地張開嘴,一道紅影從他嘴中閃電般竄出,隻撲肖伯清麵門。

“小心!”電光火石之間,百裡泓一把將肖伯清拉到身後,手中百裡劍如青霜飛電化劍光為盾擋在身前,“錚”的一聲,紅影咬在百裡劍上。百裡泓定睛一看,這紅影原來是一條小指粗的赤紅小蛇,蛇瞳紅光熠熠,陰冷無比。百裡泓內力洶湧而出,彙於劍上,瞬間將紅蛇震飛出去。紅蛇重重撞在柱子上,百裡泓乘勝追擊,紅蛇驀地支起身體張口噴出一口毒霧,百裡泓連忙以袖掩鼻後退,可還是吸入了半口毒霧,眼前瞬間就有些模糊。

紅蛇如裝了彈簧般從地上彈起,完全不在意近在咫尺的百裡泓,直直越過百裡泓的肩頭撲肖伯清而去,它是認準了肖伯清,一定要殺死他!

百裡泓模糊的視線中看見有紅光穿過,長劍自下而上自前而後一挑,正中紅蛇腰軀,將蛇挑飛。

肖伯清知紅蛇目標是自己,慌忙地躲到百裡泓背後。

百裡泓中了毒,眼前昏黑,看不清東西,隻得以耳力判斷紅蛇的落腳之地。紅蛇十分聰明,彈身而起,在房梁、柱子、地板上不斷借力彈起落下,在空中織出一道道殘影網絡,以此來乾擾百裡泓的聽力,霎時之間,大佛堂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隻聽得到嗖嗖嗖嗖的破空之聲不斷響起。

來了!

耳朵敏銳地捕捉到急速接近的破空聲,百裡泓揮劍狠狠劈下,劍刃砍在肉/體身上的細微觸感通過長劍傳到手掌,百裡泓聽到棠三月壓抑不住的歡呼聲,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微笑,成功了。

殺敵成功,百裡泓精神不免鬆懈下來,原先被內力壓製的蛇毒開始沸騰反撲,百裡泓隻覺得頭腦暈眩,四肢發軟,都快握不住手中的劍了。

“百裡!”就在此時,百裡泓倏忽聽到棠三月驚恐的尖叫聲,他從沒聽過棠三月如此淒厲的喊聲,本能地循聲望去,可是被毒素侵占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緊接著,有人猛地撲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告訴來人的身份。百裡泓伸手抱住棠三月,掌下卻是一片粘膩的濡濕感。

“三月?三月你怎麼了?”

“啊——”

肖伯清的慘叫聲在身後響起,百裡泓越發不安,“到底怎麼了?你們誰告訴我啊!三月!”

“吃下去。”棠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顆丸子湊到嘴邊,百裡泓毫不猶豫地一口吞下,刺鼻的血腥味讓他差點沒吐出來!

“敢吐掐死你呦。”

百裡泓強忍著惡心,無比艱難地將藥丸子咽下,喉頭滾動,丸子順著喉管直落入胃中,如一盆冷水潑下,體內灼燒般的疼痛緩緩淡去,蒙在眼前的黑色退散,百裡泓眼睛漸漸能看到東西——

棠三月躺在他懷中,雙目緊閉,嘴唇發紫,嘴角滲出了一道紫青色的血液,氣息奄奄,儼然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怎麼回事?棠越,你快救救她!”

棠越道:“已經給她喂了解毒丹了,不過……”

“不過什麼?”百裡泓急切問道,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從未感受過的劇烈疼痛在身體裡肆虐著,他忽然很怕,怕從棠越口中聽到“無能為力”四個字,等待的時間過得異常緩慢,一瞬一彈指都仿佛淩遲般,一刀刀剮在他身上,痛得他沒由來的大汗淋漓。

棠越見他如此關心棠三月,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緩緩道:“不過三月身體虛弱,還得在床上躺個一月半月才好。”

心如坐山車般驟然落下,百裡泓長長舒了一口氣,“棠兄你下次說話彆大喘氣!”心情大起大落,心臟還有些承受不住地劇烈跳動著,百裡泓後怕不已,若三月真的沒救了,那他……那他該怎麼辦?

百裡泓餘悸未安地看著懷中的棠三月,看見棠三月嘴邊的青紫血痕覺得分外礙眼,動作笨拙卻輕柔地擦去血痕,盯了棠三月好一會兒,腦子慢慢開始轉動,這才有心思思考起其他事情來,問:“怎麼回事?三月怎麼突然受傷了?是誰傷了她?”他一定要為三月討個公道。

棠越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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