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20(2 / 2)

百裡泓疑惑:“什麼意思?”

“你自己看看。”

百裡泓茫然地舉目四望,愕然發現,兩個乞丐不知所蹤,肖伯清躺在他身後不遠處,生死不知。

“怎麼……回事?人呢?師弟怎麼了?”錯愕之下,他忘了與肖伯清之間的芥蒂,脫口還是“師弟”二字。

棠越仔細盯著百裡泓,發現他不是裝的後,微微鬆了口氣,道:“肖伯清想趁你眼睛看不見從背後偷襲你,三月替你擋下一擊,中毒昏迷。被你斬斷頭的紅蛇似是與肖伯清有什麼青天血恨,斷了頭也不罷休,臨死前奮力一跳,毒死了肖伯清,喏,你看蛇頭還咬在他腿上呢。”棠越指了指肖伯清的小腿。果然,小紅蛇的蛇頭幾乎是嵌在肖伯清的小腿上,分都分不開。

“至於那兩個乞丐,我給三月療傷,沒注意到他們,讓他們趁亂逃了。”

百裡泓小心翼翼放下棠三月,走到肖伯清身邊,隻見肖伯清雙眼瞪得極大,好像要凸出來般,皮膚青紫,麵目猙獰,儼然死不瞑目的模樣。百裡泓神情複雜,名義上是師兄弟,但其實,肖伯清更像是他的叔伯。他在淩虛山學藝的時候,肖伯清早已下山繼承家業,每年隻有師父壽辰之日,肖伯清才會千裡迢迢地回山祝壽。每次上山,肖伯清都不忘給他這個小師兄帶上一份禮物,或是木馬,或是陀螺,或是響哨,不是些什麼珍貴的禮物,但卻是最合他心意的。淩虛山上清幽苦寂,玩鬨的東西極少,尤其他又是一個小孩,師兄弟們全比他大上一輪,根本玩不到一塊去。他在山上其實是很寂寞的。在小的時候,他最期待的就是師父的壽辰,因為那時候肖大師弟就該來了。

“如果我有孩子,大概也跟你一樣大吧。”肖師弟曾摸著他的腦袋,一臉的慈祥,就像一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

隻是……

為什麼會這樣?

百裡泓隻覺得心口憋悶,看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肖伯清,往事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眼眶不知不覺便濕熱起來。

許久之後,百裡泓抹了一把臉,轉身看棠越,聲音有些沙啞:“你剛才說肖師、肖伯清想偷襲我?為什麼?”

棠越問道:“少俠,你們淩虛派有驅蛇一脈嗎?”

百裡泓搖了搖頭:“淩虛派是劍派,隻學劍。為何忽然問這問題?”

“你可知肖伯清用什麼偷襲你?”

百裡泓又搖了搖頭,棠越撿起地落在棠三月身邊的一條青色死蛇遞給百裡泓,百裡泓接過,疑惑不已,哪裡又冒出來一條青蛇?看著似乎跟他殺的紅蛇同出一脈?等等!難道?!

“沒錯,它是從肖伯清袖中飛出來的。我想,肖伯清與阿舍夫妻八年,大概是從阿舍身上學到的本事吧。”

百裡泓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肖師弟學蠱術乾嘛?

棠越道:“此外,不知你可曾發現,這大佛堂大小似乎有點不對?”

百裡泓問:“哪裡不對?”

“我從外麵看,大佛堂長約十丈,寬約八丈,可你看看,這佛堂內部有十丈八丈嗎?”

百裡泓聞言仔細端詳了一番大佛堂內部,發現長最多隻有八丈,隻是因為布局巧妙,用佛像帷幔燈座等作為裝飾,將之掩蓋過去,讓人忽略了其中的不和諧之處。如今佛堂遭蜘蛛潮侵襲,守衛為製作火把將帷幔統統扯下,沒了遮掩,不和諧之處便凸顯了出來,

大佛堂為什麼會短了兩丈?

百裡泓腦中靈光閃過:“有密室!”

百裡泓目光迅速落到一丈高的金身佛像之上,若有密室,那一定是藏在這金身佛像之後。隻是該如何打開?百裡泓在佛像上摸索著,觸碰到佛像蓮花座的一片蓮花花瓣時,百裡泓掌下感覺到這片蓮花瓣似乎有些鬆動,眼睛一亮,將蓮花瓣往裡一推——

一陣轟轟聲響起,佛像之後牆壁緩緩往右邊移開,露出一條黑漆漆的甬道,像是巨獸張開了大口,等待著祭品的自投羅網。

百裡泓回頭看看棠越,棠越扔給百裡泓一個小荷包,道:“裡麵是驅蟲的藥粉,你帶著防身。我就不進去了,留在外麵守著三月。”

百裡泓點了點頭,撿起一根地上散落的火把點燃,小心翼翼地走進了甬道之中。

約莫過了三炷香的時間,百裡泓拿著一本賬冊走了出來,黑著一張臉,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般,努力壓製著怒火,“肖伯清,死有餘辜!”

他以為肖伯清隻殺了阿舍一個人,沒想到,他手上的血腥比他想象中更多更可怕!

他在密室中看到了十三個小黑罐子,裡麵裝著無數的毒蟲,正在相互噬咬廝殺著,最後活下來的便是“蠱”。他還在小黑罐子旁邊發現了一本五毒教的煉蠱秘籍,落款署名“阿舍”。不出棠兄所料,肖伯清確實在偷偷學習蠱術,看密室的家具的磨損程度,密室至少存在五年以上。

這些都還是小的,他翻找密室,從抽屜中發現一本賬冊,上麵記的一筆筆都是人命賬!

百裡泓這才明白,肖伯清為什麼要偷學蠱術——因為隻有蠱術,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死得像是一場意外!

肖家從前隻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織染坊,自從肖伯清接手以後,肖家生意順風順水,如有神助,扶搖直上,短短十幾年時間就成了季城屈指可數的大富翁。百裡泓之前以為是肖伯清生財有道、經營有方,今日才知,哪是什麼經營有方,分明是蠱術作祟!所有跟肖伯清作對的人,擋了肖伯清路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意外身亡”!從阿舍嫁進肖家起,至目前為止,“意外亡故”的一共有七十三個人,甚至在一個月前,還有一個新崛起的織染坊老板在山上被毒蛇意外咬死!官府不是沒有人察覺異常,隻是肖家在官府中有內應,知道的人不是成了幫凶就是化作賬冊上又一筆記錄。

這薄薄一本賬冊,字字血腥,條條罪惡!

肖伯清,死有餘辜!

*

百裡泓一把火燒毀了大佛堂,在眾人呼喊救火聲中,百裡泓背著棠三月,帶著棠越離開肖家。肖家的下人跑的跑,逃的逃,早亂成一鍋粥,根本沒人阻攔,就這樣讓他們三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出肖家。

恰逢雲破日出,初升的朝陽灑下暖暖的晨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將夜裡的寒涼驅散,迎著光,百裡泓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太陽出來了,這一夜……真長啊!”

棠越也笑了起來,“是啊,黑夜過去了。”

“走吧,我們該找個新的落腳地。”

走出白馬街的時候,百裡泓腳步有些遲疑,棠越看出他的顧慮,問道:“你是在擔心肖家母子?”

被看穿心事的百裡泓也不再隱瞞,道:“肖伯清雖然已經死了,但是肖夫人和肖林還在,我擔心那兩個凶手不會放過他們母子。”雖然肖家母子沒有直接傷害過小怪物,但肖伯清畢竟是為了娶肖夫人進門,這才對阿舍下毒手的。

“不會的。”

“為什麼?”

“因為他們從不傷害無辜之人。”

百裡泓不讚同地皺皺眉頭,他們不會傷害無辜之人?“那黃媒婆、範裁縫和趙布商怎麼解釋?”

“你怎知道他們是無辜的?黃媒婆認錢不認人,為了賺紅娘錢,做過不少虧心事,有對寡婦鰥夫看對了眼,想要重組家庭,鰥夫的兒子死活不同意,黃媒婆給鰥夫出了個主意,說把兒子嫁出去,家裡不就沒人反對了嗎?沒錯,是‘嫁’。鰥夫讓兒子當人上門女婿,前頭嫁子後頭娶妻,雙喜臨門,隻可憐了那兒子,贅婿豈是好當的?入贅女家後,女家壓迫他,旁人看不起他,受儘苦楚,後來挨不住了,趁夜偷偷逃跑,背井離鄉,不知去了何方。”棠越頓了頓,又接著說:“而範裁縫,手藝雖好,但嗜酒如命,一喝醉酒就喜歡打人,他還算是有幾分理智的,知道哪些人可以欺負,哪些人不可以,所以每每喝醉酒,他隻打街頭乞丐孤寡老人這些沒依沒靠的,青壯年一個都不敢碰。趙布商當時是範裁縫手底下的小學徒,不僅沒有加以阻攔,還助紂為虐,一起打人,事後掩蓋,借此討好範裁縫……”

“你是說他們三個都欺負過小怪物?”

棠越微微笑道:“這些我也是聽人說的,不知真假。當年之事,你我非當局之人,豈能全盤皆知?是否無辜,亦是死無對證。不過他們肯放過尚彈,就證明他們並非無可救藥之人。而且你知道嗎,今天晚上被蜘蛛咬傷的人統統隻是輕傷,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百裡泓驚訝道:“怎麼可能?!”

棠越補充道:“包括你從蜘蛛潮中救出來的那個人,看著可怕,其實全是皮外傷,比菜刀割手指重不了多少,會昏迷不醒也隻是因為中了迷藥。少俠,五毒教擅長的是毒藥,今夜又是最後之戰,放棄毒蠱,改用迷蠱,這得耗費多少時間精力,當中又有多少取舍?由此可見,他們還是留了分寸的。”

“再說了,他們的真麵目已經暴露,一個大人帶著一個癡傻小孩,這是多明顯的特征,再留下來隻會是自尋死路,我若是他們,早早出城逃跑了。所以你不必擔憂他們母子的安全。”

對於這些需要動腦子的事情,百裡泓一向都是聽棠越的,棠越不在,他就聽棠三月的,棠越既然說肖家母子不會有事,百裡泓也就安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收到了超多營養液超開心的!明天萬更感謝各位小天使麼麼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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