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軼、蘭渡:“……”
原先被陳文淵挑起的僵硬氣氛到這會兒變得輕鬆、愉快。蔣玄和楊清笙相擁著站在人群之外, 心情複雜。
期間,蔣玄低聲問楊清笙:“清笙, 你的身子……”
楊清笙麵色雖然依然蒼白,卻能搖頭,說:“並無不適。”一頓,“有沈兄給我開的安胎藥,這段時間,我竟是比前幾個月都要輕鬆。剛才雖然被氣狠了,卻也不傷及孩兒。”
蔣玄歎道:“我隻擔心你。”
楊清笙聽著,怔忡片刻,而後微笑。
他沒說什麼, 而是拉起蔣玄的手, 放在自己隆起的腰腹上。
蔣玄心中微動。他感受到了楊清笙這個動作之中的意味:不必憂心,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長長久久在一起。
心頭的怒意散去很多。他再看陳文淵時,目光依然森然。但當下,他已經可以冷靜麵對,不至於就再像麵對蔣三時一樣, 被對方胡攪蠻纏。
沈兄給了他這個機會。蔣玄感激,並且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其抓住。
他想這些的時候,旁邊的話音還在繼續。
蘭渡之前口齒伶俐, 這會兒卻停了半天, 才說:“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眾人:“哦——”
蘭渡眼皮有些跳。他來不及想自己這會兒沒有回答“不是”,沈軼日後會怎麼想, 就聽到身側話音。
沈軼說:“有。”
眾人用比之前更大的聲音起哄:“哦哦!”
蘭渡驀然轉頭,看向沈軼。
他麵上的驚訝、震撼清晰可見。旁人看了就知道,這對一看就曖昧叢生的師兄弟竟然真的沒有互相剖白心意。
楊清笙莞爾, 說:“周娘子和劉郎、沈兄與蘭弟……這樣也好。”他並不覺得那邊的動靜打斷本應有的鄭重氣氛,相反,楊清笙十分欣慰,“以後想起今日,也不光是生氣。”
蔣玄忍不住笑笑,歎道:“你啊。”
眼見這兩人都開始笑,一邊的陳文淵麵色一點點沉下。
他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
今日明明該是他行俠仗義,光芒萬丈……不不不,他的心思自然不是這樣。隻是三郎那樣淒慘,骨頭都還斷著,蔣大哥也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憑什麼蔣玄和楊清笙這兩個罪魁禍首還能湊在一塊兒滿不在乎地笑?
他咳嗽一聲,打斷不遠處的話音,問:“諸位兄台,你們算是試完了嗎?沈兄那丹丸,當真有用?”
眾人的笑意收斂,記起如今是什麼光景。
一張張笑臉淡去。蘭渡還沒開口問一句“你有喜歡的人?是誰?是不是……”就見沈軼也轉開目光。
他舔舔唇,壓下心中緊張,露出一張沉穩麵孔。
耳畔是江湖客們的一聲聲應答。人太多,難免又開始嘈雜,隻是話音都在好的方向。
“沒想到世間真有這種奇藥!”
“是啊。剛才蘭兄問我家中行幾,我想隨意編個數字,竟然說不出口!”
“沈兄,我同樣修習過一些醫理。你說的那種草葉,是何模樣?那海島,要如何航去?”
對前麵的話,沈軼隻是微笑。後麵這句,他倒是認真作答。
“等這件事就了結,我給你畫一張圖。”他說,又露出遺憾神色,“隻是那海島,我也不知方向了。當日會落在島上,原先就是被風刮去……”
旁人露出遺憾目光。唯有蘭渡,心中一跳。
他意識到一件事。
不對。他最清楚,沈軼所說的這段經曆是假的!也就是說,會對蘭渡起作用的“吐真劑”,對沈軼沒用?
蘭渡愕然。之後,又有些恍惚。
對。沈軼是“係統”,最初是以光團的模樣出現在自己身邊。後來有了身體,也是被積分兌換而來。嚴格來說,沈軼……並不是活人。
難怪藥品對他沒用。
這麼一來,他剛剛那句“有心儀之人”的回答,也不能做數。
蘭渡心情起起伏伏。他唇角一點點撇下,垂眼看著不遠處一隻爬行的螞蟻。走神片刻,忽然覺得自己被碰了碰。
是沈軼。
沈軼察覺蘭渡心情不對,有意喚他。蘭渡沒聽到,他便戳戳身側青年。
蘭渡驀然回神,對上一雙雙眼眸。他立刻記起當下正事,便清一清嗓子,站出來。
“好了。大家再有什麼藥理上的問題要和我師兄溝通,便請以後再來。至於現在——”
眉眼疏冷的青年瞥向站了很久、麵色愈發難看,此刻偏偏還要擠出一張笑臉的陳文淵與蔣、楊夫夫,露出一個冰冷的笑臉。
他說:“陳兄,請服藥吧。”
一頓,又給周圍人解釋:“真言丹時效有限。我的意思,讓陳兄先說完,我們找人記下他所說內容,再請蔣兄、楊兄吃藥,一一反駁。”
沈軼也說:“當初我從海島上帶出來的藥草畢竟有限,後續種的草種雖然發出來了,但‘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為枳’的道理,諸位兄台也該聽說過。我煉丹時,的確隻有從島上帶出來的藥草最為有用。”
一言蔽之,他手上的真言丹不多了,撐不起車輪戰。
兩個人一言一語說下來,周圍無人反駁。
事情就這樣定下。陳文淵喉結滾動一下,從沈軼手上拿走藥丸。
他沒有作假,而是直接把藥丸吞下。
一來陳文淵很清楚,在場諸人裡就沒有目力差的。如果自己在這會兒耍小聰明,反倒落人口實。
二來他是真的義憤填膺。他想,自己很清楚,自己沒有想錯,自然毫不心虛。
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