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留了住址,朝牙行管事道:“儘量挑一些機靈會乾活的,偷懶耍滑的我家可不要。”
牙行的管事連連點頭:“您放心,最多三天,我一定把人送過去。”
等出了牙行,丁野不解道:“侯府有下人啊,世子妃要是需要可以找世子。”
薛如意白了他一眼:“侯府下人關我們薛家什麼事?”
丁野興奮:“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薛如意:“……”
她直接上手把丁野手裡的泥人、糖葫蘆、南瓜餅全搶了過來。
“你可以走了……”這些可是她買的。
丁野:“……我剛剛就是開玩笑的。”他訕笑兩聲,看到她身後時,眸色微亮,“世子,世子的馬車。”
薛如意和薛大同時轉頭,就見侯府的馬車停在他們身側。王晏之撩開車簾子朝她伸出手:“上來,載你們一程。”
周圍不少百姓看著,大部分是姑娘駐足圍觀:“那就是侯府王世子?”看王晏之的眼神都是驚豔。
薛大蹙眉:“小妹,我們先上去。”
薛如意上馬車後和大哥排排坐在王晏之對麵,不太高興的道:“下次不用你來接,每次你來就被圍觀。”
薛大補充:“還都是被姑娘圍觀。”
王晏之訕訕,把人直接送到薛府後,浮喬就匆匆回來了,朝他耳語道:“世子,三皇子一直在府上雕塑佛珠,他手腕上沒有牙印。”
沒牙印?他二叔見的人不是刺客?
或許那檀木屑隻是巧合?
王晏之揉揉眉心,盯著薛家的大門瞧了會兒,徑自回府了。
原以為真要等三天,哪想當天午後牙行管事就把人送來了。四個十三四的高矮不一的女孩,四個麵相老實能乾的婆子,還有八個長得有些磕巴麵容黝黑的漢子。
牙行掌櫃笑嗬嗬道:“你們運氣也是好,剛走就有人來登記,都是些乾活的好手,且不嫌棄主家條件能給口飯吃就行,當然月銀少點也沒關係。”
周夢潔在這些人身上來回打量。
“戶籍都帶了嗎?”
牙行掌櫃連忙把戶籍拿上來,周夢潔一一看了。戶籍都寫得清楚明白,沒什麼大問題。
她最後挑了兩個小婢女,兩個婆子和四個護院。簽的是死契,賣身銀子給的是五兩。
有了人幫忖,這麼大屋子每天收拾起來果然方便許多。
仔細研究房屋構造後,薛家一致決定把兩進的宅子改成大平宅。前麵的屋子全部推倒,圍成一個大院子,將來全部用來種菜。客廳往後移,除了如意的屋子是單獨一個院子,薛父周夢潔和薛大薛二的屋子是並排一起的。西邊再單獨建一排下人的屋子,灶房稍微改造一下就成。
周夢潔算了一下賬,除去補給如意的一千多兩房屋銀子,加上買家具、下人、改造房屋。他們帶來的銀子一下花去五分之一。酒樓這幾天他們也去看過,租金是青州的十倍左右,若是要開酒樓,還要有備用金,萬一碰上什麼情況恐怕銀子不太夠啊。
薛二拿著賬本突然就念起沈修的好,“要是上京城也來幾個送銀子就好了。”
薛如意眨巴眼,道:“阿爹阿娘,王晏之之前先付了我十萬兩銀票,你們需要可以先拿去用的。”
薛忠山堅決反對:“不到萬不得已阿爹不會動你的銀子的,再說了,也沒說銀子不夠,隻是嫌少而已。當初應該多帶些銀子上京。”
他又歎道:“老二啊,你啥時候去工部上任啊,月例銀子還能付個下人的月銀。”
薛二撇嘴:“阿爹,你就專挑兒子坑?”
薛大輕笑:“反正也不是被坑一次了。”
他們的爹就是個女兒奴。
薛如意默默把周夢潔的話記在心裡,午後回去侯府時,正巧碰見在院子裡消食的老太太。老太太瞧見她又從外麵來,很不高興道:“你是侯府的世子妃,天天往外跑像什麼話。”
薛如意不想搭理她,遊魂似的從她麵前飄過。老太太蹙眉,正想發飆,旁邊的雲漣縣主突然轉了性子,幫她說話:“娘,算了,畢竟如意剛來,不太適應。年輕人性子野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家玉芳不就經常出去參加詩會嗎?”
老太太氣道:“那能一樣嗎?她是有婦之夫,沒瞧見她夫唱婦隨,整日就知道往外跑。”
“哎呀,娘,晏之都不拘著她,你管她做什麼。”雲漣縣主緊記夫君的話,決定跟大房的人改善一下關係,尤其是這薛如意。
薛如意回去就四處找王晏之,終於在書房找到人後,她就坐到他對麵發呆。
秋風習習,她對著窗戶一側的發絲被吹亂,又幾縷頑皮的往王晏之執筆的手上跑。他指骨被掃得有些癢,抬頭瞧了她兩眼後又繼續寫字。
薛如意漆黑的杏眼盯著他側臉瞧,想想又往前湊了湊,這下又有發絲掃在宣紙上了。王晏之無奈,撩開她的長發,把筆擱下,輕抬眉眼:“想問什麼就問。”
薛如意歪著頭想了會兒,道:“我現下有些缺銀子,你說要是我去集市賣絡子,你坐在旁邊來銀子會不會快點?”
這是又想讓他當‘迎賓’?
“你為何缺銀子?先前不是給了你十萬兩?”
薛如意:“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樣來銀子快。”
王晏之略微彎腰,淸俊的臉貼近她的臉,眉眼染上笑意:“你可以把麻將拿來,找二房打牌。”他墨黑的發散在身前,與她的發交纏在一起,笑得狡黠又耀眼。
薛如意晃神一秒,呆呆的問:“侯府不是禁止嗎?”
王晏之鼻尖幾乎挨著她的鼻尖,慢條斯理的道:“一家人娛樂一下,怎麼能叫……”
薛如意眼睛刷的亮了,錯過王晏之湊過去的臉,直接起身往出了書房。片刻後提著麻將從隔壁翻牆而入,然後拉著王晏之往二房走。
王晏之一把拉住她,“去哪呢?”
薛如意:“你不是說去找二房打麻將?”
王晏之揚眉:“就這樣去?”
薛如意:“不然呢?”
“見過釣魚沒?想要魚兒咬著鉤不放,先要餓著它,等餓夠了再下餌。”
薛如意不懂,漆黑的杏眼懵懂的盯著他。
“跟我來。”王晏之把她拉到承恩侯那。
不一會兒承恩侯和沈香雅就讓人抬了桌子往花園亭子裡走,薛如意拿出麻將,王晏之負責給他爹娘講規則,講完後四個人就開始搓麻將。
旁邊的小幾上放著瓜果點心和煮好的茶。
承恩侯和沈香雅起先有些不懂,搓了幾把後漸漸就上癮了。覺得這東西比牌九可好有趣多了,鍛煉腦子又鍛煉手指。四人搓得熱火朝天,幾個婢女和丁野在旁邊看得起勁,咋呼呼的叫喚。
承恩侯詐胡後,連一向端莊的沈香雅也忍不住喊起來。
他們的聲音很快吸引其他院子裡的下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最後把雲漣縣主和陳蓧、王鈺都吸引了來。
雲漣縣主起初抱著鈺兒在旁邊看,看了幾把後就忍不住把手裡的鈺兒給了陳蓧,也想上去搓兩把。
承恩侯和沈香雅兩個都不想下來,薛如意和王晏之也沒有要動的意思。雲漣縣主急得打轉四個位子都看,一旦有人出錯了牌,她就想,要是她來出肯定不會這樣。
如此看了兩天,桌上四人都不肯讓她上場。她回去抓心撓肝的難受,夜裡還同自己夫君說起此事。
王二叔道:“他們這還是記得先前的仇,你努力努力,能一桌搓上兩回關係自然就拉近了。”就像他們官場一樣,酒桌上喝兩回,下次就能稱兄道弟。
雲漣縣主哪管什麼關係不關係,她隻想摸摸那麻將,昨日瞧見沈香雅贏了一大把銀票心癢死了。
第三日,承恩侯因為肚子疼沒來,薛如意打算臨時讓丁野上。雲漣縣主先一步搶上去占了位子,笑嗬嗬道:“我來,我來就好了。”
薛如意問:“二嬸會?”
雲漣縣主點頭:“這兩天都看會了。”
薛如意再次強調:“我們玩銀票的,您玩得起?”
雲漣縣主:“這叫什麼話,願服輸,我還是知道的。”
要是她知道這是搶著送錢怎麼也不會這樣說。
起先她先贏了兩把,眼睛立刻就亮了,一上午足足贏了一千兩。銀子來得太快,雲漣縣主有些懵,就連在旁邊看的王沅枳也很心動。
午膳時去看老太太,雲漣縣主主動說起這麻將有多有趣,讓老太太有空也去瞧瞧。老太太很是不屑:“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也叫有趣?”
午飯過後,照舊是薛如意、王晏之、沈香雅和雲漣縣主四人。雲漣縣主起初又贏了兩把,還直接摸了個天胡,高興得眉飛色舞,一扭頭就瞧見老太太拄著拐杖被婢女攙扶著站在她旁邊觀看。老眼睛還眯著,看得那個認真啊。
到第三把,雲漣縣主開始慢慢輸了。連續輸了五把後,她有些煩躁,沈香雅笑道:“有輸有贏很正常,弟妹要是輸不起就讓沅枳來,他很想也很想玩兩把。”
王沅枳在旁邊起哄:“對啊,娘,讓我來吧。”
雲漣縣主哪肯啊,該死的勝負欲發作,不輸掉最後一張銀票絕不下桌。然後她真的輸得一個子都不剩,王沅枳見她輸光高興壞了。傻缺似的坐上去,嚷著接著開始,最後他也輸得底褲都不剩。
老太太覺得這倆人太笨了,她在旁邊看著都著急。
要是讓她來,她絕對能贏。
於是老太太顫巍巍坐了上去,不到一個時辰差點連龍頭杖都輸了。
當天夜裡,二房的氣壓很低,母子兩個陰沉沉的。林二叔看不過眼,問明緣由後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可能是大房的人太多,要是你們這邊三人,大房就一人是不是就會贏?”
一語驚醒夢中人。
雲漣縣主和兒子一商量覺得是這個理,大房人多容易互相算牌,抽老千。次日一大早,她和慪了一夜的老太太、王沅枳結成同盟,找薛如意單挑。
薛如意雖然能記住所有的牌,但一個挑三個,實在沒把握。昨天贏了一萬多兩好像也夠了,但這三個腰包好像又鼓了。
那是銀子啊。
好糾結。
正猶疑間,王晏之道:“我來吧,這麻將還挺有意思。”
薛如意一想到他那夜在她家輸得慘樣,立刻伸手去拉他:“你起來,牌技那麼差來什麼來。”
王沅枳一瞧她是真急,立刻道:“哎呀,你們夫妻誰打還不一樣,我看就讓晏之來。”
雲漣縣主也連忙附和:“是啊,就讓晏之打吧。”先前在牌桌上,也是如意贏得多。
老太太最後一錘定音:“讓晏之來。”
讓王晏之來的結果就是,三個輸得精光,老太太的龍頭杖都抵押了。
雲漣縣主、王沅枳、老太太:“……”
扮豬吃老虎啊。
太太太太太想罵臟話了。
艸!
不服氣啊,天色還早,雲漣縣主嚷著再來,王晏之淡淡道:“不來了。”
然後抱著一堆銀票,牽著呆愣的薛如意回去了。丁野指揮大房的下人快速把桌子、椅子、茶幾全撤了。
贏了就不來,這是人乾的事嗎?
二房的倆人和老太太大眼瞪小眼,接下來一個月可能要喝粥咽糠了。
老太太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花園亭子裡頓時亂成一團,雲漣縣主驚叫:“哎呦喂,你們至少把老太太的龍頭杖還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