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門內細細索索,有穿衣的聲音。

門被拉開,王晏之衣裳淩亂的出現在門口,還未開口說話,又有護衛匆匆來報,東宮走水了。

太子再也顧不得懷疑什麼,朝王晏之道:“子安,孤必須進宮一趟,你好生休息。”

王晏之一把拉住欲走的太子道:“太子府這樣亂也不能好好休息了,我還是回承恩侯府吧。”

若是往日太子定要留上一留,但他現在著急回去,隻能道:“今日是孤招待不周,改日再請你。”說完就匆匆走了。

太子府的侍衛也走了大半,薛如意跟著王晏之出府,馬車行到拐角處,她才問:“你去一趟太子府怎得還被人發現了?”

王晏之拿過狐裘鬥篷遞給她,道:“太子府什麼也沒找到,我故意放了火,這叫打草驚蛇。他回去必定會要看最重要的東西有沒有損失,方才我抓他時,在他身上留了蟲粉,改明兒我們帶小鳳進宮,去東宮逛逛。”

薛如意又好奇了,“你怎知太子一定會留當年陸相貪汙的證據?”

王晏之輕笑:“我從小同他一起長大,除了先皇後他誰也不信。陸相這麼好的把柄送到他手上,他定然會好好藏起來。”

“那是東宮,要怎麼去,而且避開一眾人耳目去?”

王晏之眉梢微挑:“戶部賬目是不是國庫嚴重虧空?”

這她倒是聽阿爹提過一嘴,哪裡是虧空,江南一帶,把明年的賦稅都提前征收了,朝廷現下還欠百姓銀子呢。

“國庫虧空和我們去東宮有什麼關係?”

王晏之:“自然沒關係,但事在人為,想它有關係也不難。”

薛如意被他繞暈了,烏黑的眼睛盯著他,咬牙道:“能說人話嗎?”

王晏之見她真惱了,才分析道:“朝廷虧空,隴西軍餉還等著發,除了戶部都在找皇上要銀子,來年開春也是一大筆銀子。國庫沒有,皇帝又不願意拿自己的小金庫,那隻能找朝臣要了。”

“隻要有人出麵鼓動他,他定然會順勢上坡,大肆操辦小皇子滿月宴。”

薛如意總算明白了:“我們村有人家沒銀子娶媳婦也會借故辦喜酒收喜錢的,沒想到皇帝也想這麼乾。你是想趁著小皇子滿月宴,宮裡人多手雜去東宮找證據?”到時太子太子妃都會出席,所有人目光都盯著小皇子,不會去注意東宮。

王晏之點頭。

薛如意又問:“那你要出麵鼓動皇帝?”

“承恩侯府不涉黨派,這種事我自然不去。”王晏之撇嘴道,“這種槍把子,自然是三皇子和鎮南王來。”

薛如意又不理解了:“三皇子會聽你的?”

王晏之曬笑:“皇後生了小皇子,若是皇帝大辦,太子與皇後勢必會生出嫌隙。這麼好離間的機會,三皇子和鎮南王怎麼會錯過。”

薛如意將信將疑:“那你去同三皇子說。”她對朝廷局勢不是很明白,聽得一知半解。在她看來,要是小皇子舉辦滿月宴,三皇子和鎮南王肯定也要掏銀子的,傻子才會掏銀子吧。

反正她不會。

“自然我去說。”

次日,他先入了宮,嘉佑帝正煩著呢,瞧見他過來眉頭也沒鬆開過。

王晏之和皇帝敘了會兒話,才試探著問:“皇上可是為了戶部的事煩惱?”

嘉佑帝挑眉:“晏之如何知曉?”

王晏之道:“嶽父在戶部任職,我有陪如意去送過幾次宵夜,聽戶部的大人提起朝廷虧空嚴重。”

嘉佑帝歎了口氣:“朕也儘力了,但天啟地廣,不是那邊洪災就是這邊旱災。時不時還有羌人來犯,哪哪都要銀子。朝廷虧空已久,越補越漏,三年前隴西之戰你還病重,應該不知道。軍餉被貪沒,不可能一點都不補啊,又出了不少銀子撫恤遺孤,朕的私庫都動用了,實在是傷不起。”

軍士是朝廷立根之本,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倒是有聽說過一些。”王晏之一直低垂的眉眼微微抬起,看向嘉佑帝:“臣倒是有一法可解些許國庫虧空。”

嘉佑帝來了興趣問:“什麼法子。”

“上京官員多數富貴,世家大族積累的財富加起來都可抵幾個國庫了,隻要他們出銀子定可解國庫虧空之急。”

嘉佑帝眸子亮了亮:“要如何讓他們出?”

“幫小皇子辦洗三宴、滿月宴,之後還有百日宴、周歲宴。不夠還有皇上的壽宴、太後壽宴、皇後壽宴、有宴必辦,大宴群臣,桌子都擺上,酒水簡單一些便好,官員及其內眷總要送禮的。”

嘉佑帝豁然開朗,指著他笑了許久,終於又道:“朕提出來,官員會不會覺得朕太那個……”他挑眉。

王晏之也跟著挑眉,忽而也笑了:“皇上不必提,三皇子明日早朝肯定會提。”

嘉佑帝:“你確定?”

王晏之:“確定。”他眉目柔和,隻是淺淺的點頭,就有讓人信服的本事。

“好,若是國庫虧空危機解了,朕賞你一個官做做。”

王晏之推脫道:“官就不必了,要不皇上賜京郊一塊地給臣?”

皇帝正高興,自然他說什麼都好。

樂嗬嗬的道:“晏之,還是你聰明,甚得朕心。”

等人出了清心殿,陳公公低眉順眼的問:“皇上,此舉會不會招來朝臣的不滿啊?”

嘉佑帝眉目微凜,哼笑出聲:“不滿還敢說出來不成?不說朕自然當作不知道,目的達到就成。”說了他也會當作聽不見。

陳公公頭埋得更低,忍不住感歎:這王世子倒是學壞了。

王晏之從皇宮出來,正巧碰到同樣從玉芙宮出來的三皇子。他頭一次先打了招呼,問:“三皇子這是去瞧貴妃娘娘了?”

三皇子白他一眼,氣衝衝道:“廢話,本王母妃受了天大的委屈,能不去瞧瞧。”他說完上下打量王晏之兩眼,壓低聲音問:“那個找得如何了?”

王晏之搖頭:“昨日沒收獲,不過方才見過皇上倒是想到一法可以給貴妃娘娘出出氣。”

三皇子狐疑的瞧他:“什麼法子?”

他四下看了看,道:“明日你和鎮南王可在朝廷上鼓動皇上給小皇子大肆操辦滿月宴。隻要皇上辦了,皇後與太子勢必會離心,你們的目的不是更近一步?”

三皇子思慮一番:鎮南王府也不是沒銀子,花一些銀子就能離間皇後太子,值。

第二日,三皇子和鎮南王在朝堂上主張給小皇子辦滿月宴。小皇子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破腹出的祥瑞之子,先前因早產的緣故洗三禮也沒辦,正好趁年底舉辦個盛大的滿月宴。

朝臣自然沒有不說好的,太子麵上也沒表現出任何不適。

嘉佑帝老眼微眯,很是高興,大聲宣布:“為了給小皇子祈福,朕決定大赦天下,在宮中為小皇子舉辦盛大宴席,所有官員必須到場,都記得給三皇子送福啊。”

送福?怎麼送?

自然是拿金銀玉帛。

皇帝都為了小皇子大赦天下,足可見對小皇子的重視,不僅要送還不能輕了。眾臣雖然知道國庫虧空的事,但誰也不敢往那方麵想,也不敢不送禮。

十二月初七,小皇子滿月。申時末,上京城大小官員及家眷都開始準備行頭,去宮中參加滿月宴。

承恩侯府二房和老太太沉寂了許久,難得高興一回。老太太在雲漣縣主的攙扶下往外走,剛到前院就瞧見薛如意,臉上的笑立刻收了,嘴裡嘀咕兩聲也沒敢讓她聽見。

倒是雲漣縣主把薛如意上下打量,笑吟吟的問:“如意如今也是縣主了,怎麼穿得這樣樸素,頭上也不簪個簪子。”

薛如意瞧瞧盛裝打扮的雲漣縣主,彎著眼笑了:“二嬸還有這麼多行頭呢,不錯。”

雲漣縣主被她笑得心裡發毛,又覺得自己裝扮沒什麼不妥,當即道:“沒辦法,誰讓大哥和大嫂都不當事,每次進宮都得我們二房撐門麵。不打扮好點,倒是叫外人看輕了侯府去。”

父親母親甚少去宮宴王晏之是知道的,聽雲漣縣主這麼說也隻是笑笑道:“二嬸都穿得這樣好,祖母應該把年前打的赤金簪子也戴上,萬不能讓外人覺得二嬸不敬老才是。”

老太太這樣一想也是,她先前丟了大臉,又被皇帝斥責。最近也甚少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日子過得有多慘,人老了容貌比不過,自然要在穿戴上多下些功夫。當即命清河把她的首飾盒帶上,金簪子,金鐲子,金戒指都往身上添。

二房和老太太各自上了馬車,沈香雅拉著薛如意問:“真不用母親給你添一些首飾?”

“不用。”薛如意連連搖頭,她可沒有給人送銀子的習慣。

這倆人去的時候喜氣洋洋,回來時指不定怎麼哭呢。

馬車繞了一些路,在薛府門口等了會兒。薛家幾人穿戴整齊出來了,瞧見如意都樂嗬嗬的打招呼。

薛家人知道這次宴會的目的是什麼,薛二和薛父的品級不夠,不在受邀之列,自然也不用備禮。周夢潔作為小皇子和皇後的救命恩人被皇後親自邀請,並允許帶家人。

薛家五口隻備了一隻長命鎖,優哉遊哉的往皇宮趕。倒是王晏之,親自備下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重要的是這東西是在文淵閣拿的,沒花錢。

薛二瞅瞅那賀禮問:“你隻送這個,皇帝會不會不高興?”

王晏之挑眉:“主意都是我出的,他還想怎樣。這一套禮隻是送給小皇子的,國庫可不歸我填。”

薛大心道:這人可真損,若是讓人知道今日之事是他想的餿主意,估計會挨揍。

行到皇宮宮門口,薛如意下了馬車,一列侍衛在例行檢查。瞧見穿著素淨的人家還給遣回去了,特意交代打扮隆重點再來。那戶官員還以為侍衛是好心提點,千恩萬謝回去換行頭了。

薛如意側頭問:“我們穿這樣會給放行嗎?”

“放心。”行到例檢處,那侍衛隻看了王晏之一眼,立刻恭敬的行禮,“王世子,您來了,您請進。”王晏之那張臉誰不認識啊,更何況陳公公特意交代隻要見到他就放行,其餘官員隻要打扮素淨一律遣回去。

就這樣,除了薛家一大家子,整個上京城的官員各個穿金戴銀,盛裝打扮出席天啟五皇子的滿月宴。

滿月宴在長秋殿舉辦,皇帝還沒來前,眾官員開始攀談。家眷瞧見薛家一大家子素淨的模樣過來攀談時,到底忍不住笑了兩聲。

心道:這家人雖然爬的快,到底是鄉野出身,比不得他們世家貴族。通身上下連一樣好的東西都拿不出手,實在是瞧著寒酸。

這王家二郎也是,病了一回,都看不懂彆人眼色嗎?還跟著他家世子妃說說笑笑,也不嫌丟人。

而薛家幾人看著滿殿的官員及家眷,像是在看一個個行走的金庫。這金光閃閃的,但凡嘉佑帝不要臉一點,都能把國庫塞結實了。

尤其是瞧見雲漣縣主和老太太的裝扮,薛如意都看樂了。

太後先到長秋殿,一進門就被晃得眯眼,問貼身的嬤嬤:“哎,今個兒是怎麼了,小皇子滿月,都穿得這樣紮眼做什?”一個個連後妃都珠翠滿頭,環佩叮當,倒顯得她這個太後太過素淨。

柳嬤嬤道:“不知從哪傳出來的,說是小皇子滿月,皇上大赦天下前朝後宮同慶。皇帝不喜他人穿得太素淨,擾了喜慶的日子,宮門口穿戴不好的官員都被勸了回去,重新穿戴過才肯放行呢。”

太後疑惑:“皇上什麼時候對陸家出的皇子這麼上心?”皇帝不喜元後,對太子嚴苛,對這個小皇子不至於突然喜歡。

太後雖是陸家女,但現在的陸相隻是旁支,與她也沒有多親厚,不過是相輔相成的關係罷了。

柳嬤嬤搖頭:“大概剖腹子有祥瑞一說,皇上才如此歡喜。”

皇帝和小陸皇後終於在眾星拱月中姍姍來遲,一進殿,嘉佑帝就被滿殿華光閃得心花怒放,好像見到銀子在同自己招手。

小陸皇後也很開心,她的皇兒居然受到如此皇上重視,將來一定福祿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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