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下旨,承恩侯夫婦以及王世子頂撞皇帝,褫奪承恩侯爵位,令其攜妻去迦葉寺給皇帝祈福。承恩侯爵位由二房王修得頂上,承恩侯世子為二房長子王沅枳。
侯府一朝變天。
薛如意憤憤不平道:“這事明明就是侯府老太太挑起的,怎麼就罰了王晏之他們,反而讓二房得了便宜!”
周夢潔道:“這還算好的,太後隻是打壓他給老太太撐腰,若是皇帝醒著隻怕會要王晏之的命。皇帝為了他舍了太子和三皇子鋪了那麼久的路,如今說不是他兒子換誰誰不氣。”
薛如意維護:“那是王晏之樂意的嗎,他也因為皇帝的自以為是吃了很多苦,還差點死了。”說到底都是皇帝自找的。
“他人呢?”承恩侯爺夫婦去了迦葉寺,他一個人待在府上,世子之位又丟了,該如何是好。
周夢潔:“待在侯府吧。”她幽幽道:“如今他在侯府孤立無援,成雲漣一朝得了勢還不得狠狠報複回來。”
薛如意吃完碗裡的皺粥,遲疑:“他身邊不是還有丁野浮喬和暗衛嗎?”
“暗衛?”周夢潔想了一下,“今日午後,我瞧見浮喬同沈香雅他們一起走了,依照他的性子,暗衛也應該分出去了。”
薛忠山喝了口酒,砸吧兩下嘴,嗬笑兩聲:“我們家如意就是寶,你瞧他離了如意過得多慘,一夕間成這樣。老二啊,皇城是吃人的地方,要不我們還是辭官吧。”反正金勺子金鍋金匾也弄到手了,隨便一樣回去在青州都橫著走。
薛二深以為然的點頭:“總感覺不太妙啊。”皇帝昏迷,太後掌權,上京城風雨欲來。
這一夜,薛如意輾轉難眠,彆問,問就是睡飽了,絕對沒有想彆的事。
次日一早她往如意樓去,特意讓車夫轉了一個彎經過承恩侯府。侯府大早上就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音,成雲漣尖利的罵聲震得過路的人耳膜都疼。
馬車裡的薛大蹙眉盯著對麵的薛如意沒說話,倆人給早到的夥計開了門,又徑自往集市上去買菜。她站在賣魚的攤販前挑挑揀揀,旁邊站著的一個婦人壓低嗓音八卦道:“哎,你聽說了吧,新科狀元就是從前的王世子,現在可慘了,三餐都沒著落。侯夫人命人頓頓給他拿餿掉的饅頭、稀飯,還動不動就扯著嗓子罵他,侯府外頭都能聽得到。”
黑臉婦人狐疑:“你怎麼知道?”
“我家那口子小姑子在裡頭當差,說得可詳細了。哎,多好看的一個人”
黑臉婦人抿嘴道:“現在侯夫人就是雲漣郡主吧,她先前那麼慘,肯定想報複回去啊,王家二郎落在她手裡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薛如意提著籃子聽了一耳,直到薛大把魚塞進籃子裡她才轉醒,跟著薛大身後走。
路過茶具攤時,又聽人笑嗬嗬的道:“哎呀,這命啊,真說不清,這王家二郎夫人沒了,爹娘也不在身邊,如今世子之位都沒了。”
“誰讓他頂撞皇帝又得罪太後,這才哪跟哪兒啊,之後會更慘。”
另一人嬉笑道:“哪裡會更慘,他本來就病重十年快死了,如今至少還活著。”
先前那人又道:“活著有什麼用,什麼都沒了,還不如死了。”
“你們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旁邊的薛如意突然惱怒。
那兩個嚼舌根的人正想罵人,瞧見她都悻悻閉嘴了嘴,等她走遠,才嘀咕道:“那不是王家二郎先前的夫人嗎?”
薛如意氣炸了,提著菜籃子走出集市,邊走邊罵道:“沒用,至於過得那麼慘嗎?”
薛大道:“確實有些慘。”
倆人一路往如意樓去,路過文淵閣時,發現文淵閣門窗緊閉,門上貼了封條。
薛如意:“……”
如意樓生意一如往常的好,平日裡談天說地的客人今日不約而同都在談王家二郎有多慘。
薛如意越聽越火大,臨到要收工時,終於忍不住把算盤一摔,轉身出去了。薛家其餘四人招呼被嚇到的客人,然後聚在一起互相看了兩眼,道:“如意去哪?”
薛二:“這還用問,當然是去找王晏之了。”
薛忠山:“嘖嘖嘖,你們說以王晏之那手段至於這麼慘嗎?”
薛大:“不至於。”
薛忠山:“那他為什麼那麼慘?”
薛大薛二聳肩:“不慘一點小妹怎麼心疼。”
薛忠山眼珠子狐疑轉了兩圈,“不行,我跟過去瞧瞧。”
周夢潔一把揪住他,罵道:“行了,老實待著。”
天陰沉沉的,又有要下雨的趨勢,薛如意一路往承恩侯府去,剛到門口險些和急匆匆出來的丁野撞了個正著。丁野瞧見她像是看到救星,急道:“世子妃,你總算來了。”
薛如意:“王晏之呢?”
丁野滿麵焦急:“中午二房成雲漣跑去如意閣說了難聽的話,還把屋子裡的東西全砸了,趕世子走。世子也不知怎麼,真走了……”
“我找了幾個時辰都沒找到人,正要去求您幫忙呢。”
薛如意氣惱道:“他不是會功夫嗎,就任由成雲漣砸?”
丁野搖頭:“不知,最近幾日世子都怪怪的,不太說話。”
薛如意扭頭往回跑,邊跑邊道:“你帶人接著找,我去彆的地方找。”
春雷陣陣,丁野急道:“世子妃,要下雨了,帶傘啊。”
薛如意在城內城外找,還發動李清翊和戚阿芙幫忙找,找到子夜也沒找到人。悶雷轟隆隆響,雨越下越大,李清翊撐著傘勸道:“如意,你先回去吧,我再接著找找。”
雨水順著傘沿打著璿兒滴在她發梢,薛二伸手去拉她,也勸道:“先回去,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薛如意站在漆黑空曠的大街上抬頭四顧,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忍不住大喊了聲:“王晏之……”
然而沒人回答。
她還想找被薛二強行拉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睡不著,仔細思索他可能在哪,天空劈下一道鐵雷,她猛地坐起,想到一處還沒找過。匆匆披了衣裳打著傘,偷偷駕了馬車往那處趕。
一刻鐘後,她推開薛府舊宅。宅子許久沒人住,烏洞洞隻有閃電接二連三的光顧。她提著裙擺穿過長長的院子,沿著回廊往自己獨自的院子去。
在一片漆黑中,她瞧見自己原先住的屋子廊下掛著一盞燈籠,一盞當初在青州提著的白色燈籠。微弱的燭火映著地下坐著的人,那人白衣墨發,抱著一窩兔子沉默不語。
鞋麵和衣擺明顯有水漬,露在外頭的手和臉蒼白可怖,額前的發還在滴滴答答的滴水,雨水順著他下顎滑到衣襟,彎著的背脊在寒夜裡瑟瑟發抖,看上去脆弱又可憐。
薛如意鼻子有些發酸,撐著傘走過去。許是察覺有人,抱著兔子發呆的人抬頭,落出一雙好看通紅的眉眼。
薛如意有些氣惱道:“坐這裡乾嘛,不知道進去嗎?”
他長睫眨了一下,晶瑩的水珠彈落,喃喃道:“如意,我什麼都沒有了……”他整個人攏在黑暗裡,唯一頭頂一點光,將他襯得越發病弱。
薛如意靜默一瞬,心口揪著疼:“跟我回去。”
王晏之抬眼瞧她:“去哪?”
薛如意:“去薛府。”
王晏之:“可是我很麻煩。”
薛如意耐著性子:“沒關係。”
王晏之:“我還得罪了太後。”
薛如意氣惱,一把拎起他:“你走不走?”
王晏之:“走。”
薛如意把人讓上馬車,氣惱的開始數落:“你傻嗎?成雲漣趕你出來就出來,你不知道打她?你還有丁野,還有暗衛啊,你不是心眼忒多……至於這麼可伶,氣死我了。”
薛如意一路走一路罵,本事清冷的性子硬生生被他氣急了。
馬車沒有回薛府,而是往承恩侯去了,王晏之眸色微動,問:“你不是讓我回薛府?”
“回什麼回!”氣頭上的薛如意罵道:“欺負我的人,我會放過他們,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賬。”
不過幾分鐘,薛如意一腳踢開承恩侯的門,兩扇銅鑄的大門轟然倒塌,伴隨著雷電驚醒滿府的人。門房上前阻攔,被薛如意直接摔了出去,二房的人和老太太急匆匆趕來,成雲漣一句話沒說上就被薛如意扯著頭發打。王玉芳和王沅枳連忙上前幫忙,薛如意冷笑道:“扯頭花是吧,今日本郡主跟你們好好扯扯,敢王晏之,想死啊!”
“潑婦,潑婦……”
成雲漣和王玉芳被扯得尖叫連連,老太太在旁邊跺腳,招呼人上前幫忙。王修得帶著一眾家丁提著棍子上前,從進來起就抱著兔子窩舉著傘的王晏之閃身擋在一眾人前頭,唇角揚起,眸子冷冽得如同天幕的雨。
“如意在給我出氣,你們摻和什麼?”
王修得擰眉:“你如今什麼都不是,怎敢如此放肆??”
丁野帶著十幾個暗衛出現在他身後,一眾家丁嚇得齊齊後退,王修得壓低眉眼道:“我如今是侯爺,你敢動我?”
王晏之一腳把人踢飛,手裡的傘旋轉落到丁野手裡,淺淡的聲音隔著重重雨幕傳到他耳朵裡:“注意彆讓如意淋到雨。”
被踢倒在水窪裡的王修得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你們,夫妻混和雙打還不夠,還要秀恩愛!!
聽說和異性朋友討論本書情節的,很容易發展成戀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