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因曹嵩被竇武罷免官職,而今閒在家中,需要官職才能令後代進入的太學自然沒了曹瞞的位置。

有了新的授課先生,曹瞞很快便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也不再窩在家中,反而跟著李膺大街小巷地跑,順帶認識了武將出身,義字當先的名人陳蕃。

雖為朝之重臣,二位於小兒麵前卻不太有架子,陳蕃更是時常提起曹騰,懷念之心溢於言表。

曹騰雖死,他曾經廣播的恩惠卻遍地開花,曹瞞內心的小嫩芽開出了一朵名為誌向的花,他想,以後也要成為像祖父這樣於國有益的人,即便是死後,仍然有海內名士惦念,這是多麼偉大啊!

陳蕃感慨道:“近日諸侯國已將適合繼位的人選呈交上來,足有十七人,我公務繁忙不能停歇,都沒時間來找你喝酒了。”

李膺笑道:“可是羨慕我現在清閒?我管理陛下私庫,現在宮中無陛下,自然不必日日點卯,待有了新帝,才真的要忙起來。”

他們提起新帝,二人麵露紅光,再也沒有能夠參與選出新任帝王更令這些文人們激動的了,任以賢明,輔佐帝王成就太平盛世,可不正是他們的畢生所願嗎?

二人對飲,暢想未來,指天上朝陽,盼大漢江山不朽。

曹瞞抓著點心,吃成了一隻小倉鼠,時不時點頭,仿佛很讚同他們的夙願與大誌向。

這些日子以來是他漲見識漲得最多的時候,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有新鮮知識充實他的大腦,所看所見,所思所聞,格局與曾經全然不同,曹瞞深受感觸,每當與曹嵩見麵的時候都會笑嘻嘻的來上一句:“爹啊,我長大啦,以後曹家要靠我來光耀門楣了。”

白身曹嵩乾瞪眼,氣呼呼地指著曹瞞,中氣十足道:“就算你以後做了大官,我也一樣是你老子!”

曹瞞看親爹這般有活力,更加開心了,整日像隻歡快的麻雀,這兒飛飛,那兒跳跳,時而跳上枝頭嘰嘰喳喳高歌兩首。

也許是上天看曹瞞太悠閒惹了眾怒,給他丟了個□□煩,這一切還是曹節引起的!

卻說朝堂眾臣們商議,要進行新帝的選拔與考核,為年少聚集而來的諸侯國繼承人們進行授課、考察。優秀有才德,得眾人認可的世子才可成為帝王。

諸侯國來的,都是劉室宗親,各王世子,有的家世顯赫,有的家道中落,論血脈,眾人相差不離,可論才德名聲,則有巨大的不同。

既然要授課、考效,就需要伴讀,胡廣建議從朝中大臣的子孫之中尋找伴讀,即可安排人進行測評,又可以輔佐世子們好好學習如何治國,更能為未來培養國之棟梁,實乃一舉多得。

這個提議,高官眾臣們一致同意,不少人還做起了“從龍之功”的美夢。

按理說曹嵩沒了一官半職,這活本落不到曹瞞的頭上,曹瞞也納悶呢,當天晚上授課,男修便大致為他還原了事實真像。

係統對於繼承人的愛護由此可見一斑,生怕曹瞞稀裡糊塗地栽在內宮爭鬥上,寧願讓他多見識到更多的黑暗麵,也不願好不容易培養到小苗發芽的繼承人折損在陰謀詭計上。

夢境之中,曹瞞見到了老老實實管理內宮雜物的五侯太監,他們雖被剝奪了參與政務的權力,日子竟還過得不錯。

“難道竇國丈掌權以後不為名士們報仇雪恨嗎?”

曹瞞還以為五侯太監們早就死了!

男修手一揮,畫麵轉變到了太後與竇武父女二人爭吵之上。

竇太後悲戚道:“後宮淒苦孤寂,唯有他們能聽女兒訴苦,女兒受苦的時候,是這些人安慰,給予我活下去的動力,那個時候父親又在哪裡呢?”

後宮中可悲的,不僅有太監、宮女,還有數不儘將青春、生命葬送在此的女人們。

竇太後力保太監們,竇武無法,隻能甩袖離去。

曹瞞見此一陣沉默,輕輕歎息:“唉,女人啊!”

男修瞥了他一眼,生怕這小子受這個時代的舊思想影響,輕視女人會吃大虧!第二日,係統就換了一位粉衣女修來為曹瞞授課。

五侯太監下場了,當然要扶持新的太監來頂替內宮職務,在此前備受五侯“迫害”的曹節成了竇武與陳蕃等重臣的新寵。

曹節乖順,聽他們話,懂得感激,與人為善!

竇武很滿意,陳蕃也很滿意。

曹瞞眼睜睜看著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太監用一臉無害的表情,口腹蜜劍地忽悠人,時而在陳蕃等人麵前提起曹騰。

什麼恩師教導我要感恩,什麼乾爹曾言,太監應當謙卑恭順,儘心服侍主子,不敢妄想權力財富。

不久,曹節升官發財,壓在了五侯太監上頭,擁有命令五侯做事的權力。

儘管有了更高的地位,他依舊謙卑,認真做自己份內之事,也沒有利用職權來報複仇人的想法,竇武更滿意了。

曹瞞指著曹節投影出來的白淨麵容,痛斥:“好一個不要臉的太監,竟敢踩在我祖父舊脈上上位!”

教導他的女修笑得花枝亂顫,手指輕點曹節虛影:“你且看好他是如何走到最高處的,這樣的最佳教材,千載難逢!”

女修比男修更加狠,也許是女人天性喜愛八卦,她將曹節的生平,心理狀態,如何發展到如今的轉變,等等所有都扒得一清二楚,在她的眼中,曹節早就像一隻被拔光了毛的白斬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被攤開供曹瞞學習研究。

諸侯國的世子們紛紛到了洛陽,其中最有望繼承帝位的乃是一位名為劉鰷的皇親重臣,他才華過人,在家鄉有秉公辦案的美名,封地任職期間官聲極好,可謂是少年英才。

其餘諸侯國世子亦不弱,有的小小年紀就舉孝廉,做官,有的拜名士為師。

竇武為他們安排太監、宮女伺候,又安排伴讀,大部分的人都選擇了有希望能夠登帝位的幾位才子。唯有曹節,他選擇了最慘的小可憐,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家裡窮到揭不開鍋的劉宏!

竇武疑惑問曹節:“你很看好他?”

曹節搖了搖頭,輕聲細語道:“奴婢有罪,隻是看到這樣小的孩子孤苦無依,聯想自己入宮前的悲苦,心生惻隱之心。”

竇武道:“這有什麼罪,這是你的優點,與其他太監相比,我最看好的便是你的良善。”

對此,曹瞞指著竇武那張老臉義憤填膺地說道:“睜眼瞎啊!”

女修笑得更大聲了。

曹節跪在地上,對竇武說道:“其他世子都有百官家中的子嗣做伴讀,宏世子也不能少了伴讀啊,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竇武搖頭:“他年紀太小,本官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況且家裡條件那麼差,也沒名師教,底子太差,做不了皇帝的。

曹節又道:“恩師之孫已經十一歲了,比宏世子同齡。”

竇武回味過來:“曹騰之孫?曹嵩之子?”

他沉吟道:“不可,本官可不答應曹嵩官複原職,你們再說也沒用,這事沒的說。”

曹節乖順應了,安靜退下,並未多加糾纏。

不久,陳蕃與李膺相繼找到竇武,意思很明顯:您都把曹大長秋的兒子給貶官了,還打算將人家孫子給打壓下去嗎?想一想當年曹騰對您的恩德,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竇武轉念一想,劉宏繼承位置的希望本就不大,將曹嵩之子接進來做伴讀也沒啥。

“行了,那便接他入宮吧!也算是回報當年曹騰的善舉,讓他孫子能有機會進學。”

名師教導的機會少,伴讀們能夠跟隨世子們學到朝中重臣們教導的知識,那是少有的機會。

曹瞞目瞪口呆:“所以,我就這樣被選為伴讀了?陪一個十一歲的小屁孩學習?!”

女修搖了搖頭,反問曹瞞:“你相信曹節的眼光嗎?”

曹瞞對這位太監的深刻了解,他坦誠道:“雖然他喜歡騙人,心狠手辣,口腹蜜劍,但是他的腦子很聰明,眼光的話……好吧我相信。”

“他會選擇一個毫無勝算的人來付出無用的勞動嗎?”女修又問。

曹瞞垂下了頭,若有所思:“所以曹節以為,這位宏世子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富貴險中求,”女修大笑:“這可是個瘋太監!”

曹瞞自睡夢中睜開了眼,鬱悶地坐了起來,他知道了那麼多事情,哪裡看不懂曹節將他當作了棋子在利用。

“父親說的不錯,我之前真的魯莽了。”

曹瞞反思了一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來。

跟著世子們學習耶!

朝堂重臣集中授課!

多好的機會,就算以後宏世子爭奪皇位失敗回老家,他能跟著學那麼多知識也值得了。

至於進入內宮的暗潮洶湧、血雨腥風,彆人會害怕,他曹瞞可不怕!

次日,前來請曹瞞入宮的聖旨果真送到了曹家。

曹瞞悄悄觀察他爹,發現曹嵩的心情竟還不錯?

“要我入宮做伴讀,爹您不擔心嗎?”曹瞞詢問道:“我聽說皇宮裡都是吃人的,我好害怕耶。”

嘴上說著害怕,眼神卻透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來。

曹嵩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開始絮絮叨叨地囑咐起來:“進了宮裡,多聽多看多學,少說話彆做多餘的事情,尤其不要卻逞凶鬥勇。這可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宏世子幾乎沒有繼位的可能,也不會有人把他當作敵人來針對。你老老實實好好學習就行了,把你送進去,是給你上學的大好機會,你看著好了,這一批跟隨諸侯國世子們學習過的‘伴讀們’日後可都是朝堂之中的棟梁!元禮也說了,他掌管帝王私庫與內政部門,會多多關照你的。”

曹瞞恍然大悟:“原來是先生來找過爹了。”

他還納悶呢,護犢子的親爹怎麼舍得讓他卻皇宮了。

所有人都覺得宏世子沒有繼承大統的希望,唯有曹瞞,見識多了曹節在內宮的長袖善舞、詭秘謀略,對他的選擇有一種謎一樣的自信。

前來接曹瞞的馬車下午就來了,他背上了書箱,帶上筆墨與刻刀,帶著對未知的探險與興奮來到了在夢中學習過無數次的皇宮。

這也是曹瞞第一次見到劉宏,他十一歲的年紀,卻長得像個七八歲的小娃娃,又瘦又白,小小年紀眼眸中已經染上了憂鬱的氣息,死氣沉沉地像個小老頭。

每當與其他光鮮亮麗的諸侯世子對視的時候,他會避開他們的眼光,萎縮而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獨自一人孤僻地回到屋中學習。

曹節親自迎接了曹瞞,他屏退左右,臉上揚起了真心的笑意:“一彆幾月不見,乖‘侄兒’可曾想念叔叔?此前你救命之恩,今日便是回報之時了。”

曹瞞冷哼一聲,心中暗道:我信你個鬼!

這話是男修教導他時口誤說出的,倒是讓曹瞞給記住了。

曹瞞氣呼呼道:“你向父親誇我的信,害我平白挨了一頓打!”

曹節捂嘴,肩膀抖了抖,含笑說道:“令尊是唯恐你陷入危險,關心則亂。”

曹瞞鼻孔噴氣,對曹節很是不滿。

曹節啞然失笑,溫和地勸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向你賠禮道歉行不行?你看,聽說你愛學習,我就想法子給你弄了個機會,彆看宏世子瘦弱,他的學識稟賦可出人意料,跟著努力的人一起學習,自己也會成為優秀的人不是嗎?你是恩師的孫子,我又怎麼會害你呢?”

曹瞞狐疑,上下打量曹節,直截了當詢問道:“‘叔叔’沒經我同意就把我弄進來,究竟想要我做什麼?你不說清楚,我的脾性你也見識過了,就怕在宮裡也闖了禍,讓你不好收拾。”

曹節臉上笑意漸收,他總覺得麵前這個小少年似乎洞悉了一切,將他完全給看透了。曹節心下微驚,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可能,除了乾爹曹騰,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看穿他想要什麼!何況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蜜罐裡長大的狼崽,除了牙齒鋒利一些,再軟綿綿叫囂幾聲彆的也不會什麼了。

曹節如聖人一般寬容有肚量,曹瞞如刺蝟般的質問,才顯得他單純不知事,也更讓他放心。

他伸出手,輕輕拍在曹瞞肩頭,笑道:“阿瞞,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當知道太過鋒芒畢露容易招來災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後果,是會被虎當作食物吃進肚子裡的。”

“叔叔是說自己是虎嗎?”曹節給予他壓力,倒是令曹瞞找到了在夢境之中那種上課教學的感覺,他放鬆下來,一點都沒有怕曹節的意思,笑嘻嘻反問道。

“怎麼會,我與你現在是一條船上的,”曹節溫柔道:“皇宮是虎窩,唯有會忍,會藏拙,才能等到稍縱即逝的機會,你是恩師親自教導過的孫子,我是自小跟隨在他身邊的弟子,我們之間可沒有利益衝突,我們可以合作。”

“你若不將我弄進來,我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曹瞞冷靜地陳述事實:“您可真是我‘親’叔叔,坑起自家人來毫不手軟。”

“正是因為是自家人,我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不是甘於平凡的少年郎,”曹節與曹瞞對視,語氣溫和,態度猶如在對待同輩,並不擺長輩的架子:“令尊所處的位置讓他為竇武所忌,你最大的優勢便是年紀了,難道你不想要為祖父爭光,不想闖出一番事業嗎?男子漢大丈夫,應當頂天立地乾一番事業,你也不小了,該像個大人一樣,為自己的未來前程做打算了。”

曹節太會說話了,完全撓在了曹瞞的癢肉上。

哪個小孩不喜歡大人誇獎他長大了,哪個有能力的少年郎不喜歡彆人誇他頂天立地好男兒?曹嵩總是把曹瞞當孩子,李膺也是,多是寵溺性教導,一切都是因為他長得太可愛,也太矮了。

至今為止,隻有曹節將他當作大人來交談。

儘管心裡知曉他不是個好人,曹瞞仍然不受控製地勾起了唇,有些彆扭地問道:“既然你將我當作合作人,就應該坦誠一些。”

曹節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壓低聲音說道:“我希望你,能將宏世子的心結打開。”

曹瞞:“嗯?什麼心結?”

曹節輕歎一聲,表情慈愛而悲憫:“宏世子自幼喪父,家境貧寒,來到洛陽以後,更是自卑於出身,整日關在屋子裡念書,懼怕見到彆人。”

“明明是聰慧而早熟的孩子,既然有機會來洛陽學習,多接觸一些彆人,便是日後未能成為帝王,也可以認識足夠的人脈,有機會舉孝廉,當官為國做事啊!所有世子之中,他對於學習最為赤誠熱枕,我實在不舍得未來的棟梁之才因為自卑而埋沒。”

曹節說了半天,企圖哄騙曹瞞跟他做事,而曹瞞不負期望,果真被他說得熱淚盈眶,激動捧讀道:“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悲慘的孩子!沒爹撐腰的孩子太可憐了,若能幫助到他,我一定竭儘全力,與他共舟共濟,互幫互助,拯救他脆弱的內心,讓他成為自信的人!”

曹節抽了抽嘴角,說不下去了。

他升起了一種無力感,為曹瞞誇張的表演而感到心累:“咱們還能好好聊下去嗎?”

被他詢問的曹瞞收起了浮誇的表情,歪頭想了想,點點頭:“好吧,既然叔叔都那麼說了,我人都已經來了這裡,總不可能現在轉頭回去,我坦誠一些,叔叔也坦誠一些,咱們合作吧!”

曹節輕輕鬆了口氣,他就納悶了:怎麼這孩子比五侯太監還難搞?曹嵩那樣的學究,究竟怎麼養出曹瞞這種人精來的。

於是,曹節將曹瞞帶去見了劉宏,為他們二人做了介紹。

劉宏沉默寡言,內向孤僻,打過招呼後就低頭不說話了。

曹瞞如一簇徹底放開燃燒的烈火,熱情洋溢,他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劉宏,興高采烈地叫道:“哇,弟弟耶!”

劉宏表情呆了呆,整個人陷入了一團溫暖的包圍之中。

那一瞬間,曹節一個頭兩個大。

作者有話要說:  曹節:現在悔棋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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