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曹瞞感到不可思議,沒有想象中的爭鬥、流血,沒有對峙、為難,竇國丈像是被人突然之間換掉了個腦子,轉而擁立起了最不可能繼位的劉宏,更可怕的是,這一切毫無征兆!

他整天與劉宏待在一起學習,除了竹簡就是筆墨,兩個人啥都沒乾,他就這麼成皇帝了?

“不是,你甭管是光到天上去還是光到地上去,現在太後認你為義子,那是好事啊!”曹瞞以溫熱的手去捏劉宏的臉頰:“回神啦!你現在可不能被嚇住啊,要穩住,穩住彆慌!”

誰還不被大變故給嚇住了,當初他爹被人捅那麼大一刀子,他嚇得差點忘記呼吸,硬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熬過了變故,為親爹奪回生機。

曹瞞感覺到身後大太監火辣的瞪視,聳了聳肩,對劉宏道:“來來,深呼吸,保持冷靜,現在開始,你就是準皇帝了,想想在家鄉等你的娘親,想象你的未來,無限光明,現在不能慌亂,你要做的,是繼續做之前做的事情,還有就是,無論你願意不願意,你都該去請見太後,並且稱呼她為‘母後’。”

曹瞞絮絮叨叨的樣子,竟有幾分曹嵩的影子。他與劉宏二人之間,平日裡都是劉宏更穩重一些,而曹瞞跳脫頑皮。真正事到臨頭,他卻能發揮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心理素質,冷靜以對,並且迎難而上。

曹瞞有些遺憾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捏你臉了,如果你以後做了太子、皇帝,我們之間的差距可就是天差地彆,到時候看在我和你一起寫作業的份上,就彆怪現在捏你了,真是最後一次了。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你必須要冷靜下來,你現在很危險,被推到了懸崖邊上,往前一步就是最高的地方,一旦踩錯,下麵就是萬丈深淵,你知道嗎?!”

他有些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捏著劉宏臉頰的手,實在是背後曹節咳得都快成肺癆了,曹瞞耳朵震得難受。

劉宏怔怔的,隨著曹瞞的手指離開,似乎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正在悄然流失。他心頭一急,一把抓住了他的爪子,硬是按在自己臉上,急切道:“沒事,你捏!”

曹節被自己口水嗆到,咳得直翻白眼。

曹瞞:“……”

劉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鬨了個紅臉,訕訕地放開了他的爪子:“我已經冷靜下來了,你彆擔心。”

曹瞞:“那好,我剛才和你怎麼說的。”

“去請見太後,喊他母後,”劉宏複述道。

他停頓了一下,麵露懼怕之色:“可她,殺人不眨眼。”

那是個母夜叉!

“你是說上次看到的女屍吧,那是先帝的妃子,與太後有仇怨,而你現在是她認的孩子,不僅沒有仇怨,她還會慈祥對待你,”曹瞞歪頭,詢問劉宏:“光宗耀祖的機會就在眼前,你,自己取舍一下?”

這還用取舍?原以為要奮鬥一輩子,勤勤懇懇做事,踏踏實實努力,謀求一官半職,沉浮於宦海,現在天降餡餅,那是祖墳冒青煙,是祖先顯靈了!

劉宏的手指甲死死掐入自己的手心,輕微的疼痛感告訴著他,一切都不是夢境,他頓時口乾舌燥起來,一把拽住了曹瞞,猶如拉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你會陪著我嗎?”

曹瞞:“啊?”

“你會一直陪著我是不是,阿瞞,我該怎麼做?”劉宏陷入了茫然與彷惶之中,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就在他麵前,他手足無措,隻覺得前方看似繁花錦簇的地方充滿著未知的風險。

曹瞞道:“具體怎麼做我也不知道,與其問我,不如問問曹常侍。”

全都是曹節乾的好事,他自己都還懵著呢,這個時候也隻能問他了。

曹節謙卑地躬身,輕聲細語說道:“世子之前是如何做的,之後也如何做就是了,隻需要記得孝順太後,謙遜待人即可。學習聖人的品德:溫和、善良、恭敬、儉樸、謙讓。隻要模仿孔子的盛德光輝,定能獲得想要的結果。”

劉宏將曹節的話牢記在心,似有所悟:“《論語學而》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

大長秋曹騰曾經帶在身邊教導的小太監曹節,模仿著先師的足跡,如同曹騰當初對待太子劉保那樣傾心扶侍,用心教導劉宏,即將到手的從龍之功,令他歡欣雀躍,表麵上卻越發恭敬、小心、謹慎起來。

唯一讓曹節不高興的是,當年劉保幾乎將曹騰當作了兄長,可劉宏,卻將曹瞞當作了精神支柱。

明明他懂的最多,無論是內宮爭鬥,還是政治能力,哪一樣不必曹瞞強,就因為一起玩耍,一起寫過作業,劉宏倚重曹節,將他當作“左膀右臂”,卻把曹瞞視為了自家人。

曹節氣歪了鼻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接曹瞞入宮!

小孩子最會做的就是模仿,自從太後認義子的事件過後,宮內的授課停止了,其餘世子陸陸續續收拾好東西,住到了宮外去,僅有劉宏,被請到了本應由太子居住的宮殿來住。

曹瞞與劉宏兩個小矮子湊在一起,將曹節排擠到邊上,不讓他聽小秘密,竊竊私語,稀稀疏疏。

曹瞞:“……這樣做能撒嬌,最可愛!”

劉宏讚歎道:“原來如此,學會了。”

曹瞞接著說:“……這樣做能讓人誇你乖巧!”

劉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

曹瞞:“懂事貼心,要發自內心,你把太後當作自己的親生母親來孝順,就該知道,應該關心她的身體和心情。”

劉宏麵露糾結:“好難,我怕她。”

曹瞞思考了一番:“那,把她想象成你母親的臉?”

提到生母,劉宏失落地低垂下了頭:“我要是以後封了太子,我娘該怎麼辦,辛辛苦苦將我養那麼大,結果我卻叫彆人母後,她該多傷心。”

曹瞞沉默片刻,很想理智地勸說一句:魚和熊掌不可皆得。

想要那個位置,劉宏的生母注定要退後一大步,若選擇生母而不認太後,還有另外十六位世子等著繼承皇位呢!

他看劉宏情緒低落,散發著憂鬱的氣息,隻能安慰他:“打起精神來,等你以後做了皇帝,你的母親也能跟著一起過上好日子,她希望你光宗耀祖的,你要是成了皇帝,她比誰都高興。”

是啊!隻要他做了皇帝,他就能把娘親接來洛陽,讓母親母憑子貴,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劉宏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來,一臉學到了的樣子。

從那以後,劉宏一掃往日的靦腆內向,每日去給竇太後請安,一口一個母後,小嘴甜如蜜糖,曹節跟前跟後,滿臉複雜。

當初那清秀文靜,內斂自卑的孩子,竟然真的被曹瞞給影響了!

朝臣們對於劉宏的進一步考核開始了,此前的熬夜學習,給了他充分的知識量,足以應對朝臣們降低了難度的考效,甚至傳出了出口成章的美名。

不久,竇太後與竇武一起,祭祀皇室祖先,請封劉宏為太子。

塵埃落定的氣息漂浮在洛陽皇宮的上空,文武百官們忙碌著迎接新帝登基的事宜,竇武及其重臣們聯合把持朝政,輪流為太子進行授課,登基大典定在三個月後,在這三個月內,劉宏要學會一係列皇帝必須知道的內容,如登基時的禮儀,皇宮內各部門的職責,朝中文武百官是乾什麼的,等等……

學習期間,劉宏乖巧懂事,虛心求學,大人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就連各項祭祀禮儀,都認認真真地從頭學到尾,哪怕胳膊酸痛難忍,也沒有聽他喊過一次累。

竇武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待他成為太子之後,傳揚出節儉的美名,朝中清流們也跟著滿意。

在這後宮之中,唯一不能提的就是送伴讀曹瞞回家,竇太後提了一嘴,劉宏輕輕應下,眼淚水噗嗤噗嗤往下落,嚇了竇太後一跳。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我聽母後的話,”劉宏哽咽道:“可是來宮內那麼久,一直都是阿瞞陪著我,陪我一起學習,我寂寞了也有人陪我說話,現在要送他回去,我舍不得,所以才……”說著說著,哭得更凶了,還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無聲的,可憐巴巴的,讓人見了心酸。

竇太後麵露不忍之色,推己及人,後宮生活寂寞,她住在這華麗的金籠子裡,雖衣食無憂,內心卻是空洞的,若無宮人相伴,日子該有多麼無趣。

“罷了,你喜歡他,就留他在身邊做伴讀吧!”竇太後擺了擺手,算是繞過了這個話題,再不提送曹瞞離開的事。

要做太子的伴讀,身份就不同了,曹瞞家室不夠,唯有為他父親升官,才能夠資格讓他留在宮內做太子的伴讀。

竇太後請來了竇武,提出了給曹嵩升官的事情。

此前對曹嵩多有微辭的竇武,如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風光無限,對於曹嵩這樣的小魚小蝦再不放在眼裡,既然是太後有所請求,竇武心情好,順勢答應了。

宮門外得到消息的曹嵩,翹首以盼兒子回家,盼星星盼月亮沒盼來回家的寶貝疙瘩,反倒盼來了一紙公文。

“阿瞞,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不對?”竇武派人去迎接劉宏的生母,將她安置榮養,劉宏興奮地不行,內心卻越發因為天降餡餅而產生不安。

他一而再在三地詢問曹瞞,直到得到肯定的答複才罷休。

曹瞞笑嘻嘻地說道:“以後你做皇帝,我做臣,我輔佐你,你信任我,這不正好?”

劉宏也笑了,與曹瞞擊掌為誓。

“好,我們互相扶持,一路風雨不背棄!”

三個月後,曹瞞難得過了個沒有老父親陪伴的生辰,與劉宏一起吃了一頓長壽麵。

繼位大典到來,吉時一到,劉宏隨迎駕隊伍抵達洛陽城外萬壽亭,竇武率領百官迎新帝入宮,整個一場登基儀式任務繁重,猶如打過一場硬仗,待竇太後將那尊貴的天子冠冕戴上他的頭頂,所有的不安與忐忑,都隨著文武百官跪地高呼“陛下萬歲”而消弭無蹤。

曾經那些他隻能夠仰望的高官們,一個個跪在下麵,給人以嚴厲印象的竇武,跪在距離他最近的位置,全場眾人,唯有自己一人站著,君臨天下的滋味,來得太過輕易。

劉宏似有所感,視線望向宮殿的殿宇之上,一枚小小的黑影立在最高的殿宇之上,靜靜地看著他登基的模樣。

因為距離太過遙遠,劉宏隻能當時有鳥兒飛上了屋頂,未能看清那影子的真實模樣。

這是曹瞞第一次見到百官齊拜帝王的景象,從他所在的視角,還能夠看到洛陽城跪在地上的百姓們,場麵震撼如斯,為的是迎接大漢王朝的帝王到來,從此以後,劉宏就要肩挑起國家重任,做真正的天子了。

曹瞞沒有資格看他的繼位大典,他也不灰心,穿上有內功加成的小裙子一路輕功爬到最高處,高興地揚起了笑容。

哇塞,劉宏真的變成皇帝了!

那麼他曹瞞以後,豈不是能跟著小夥伴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想想以後的好日子,曹瞞就一陣開心,清風吹過他的粉色衣擺,靈台清明,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飄過了先帝劉誌死前所說的話。

[人之將死,回首一生,荒唐又荒謬。先帝崩逝,帝位竟落在我一個諸侯世子身上,當真可笑,到頭來,朕也要走上先帝的老路了。]

曹瞞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有病,在這樣的大好美景裡來回憶這些喪氣的畫麵,浪費了好心情。

劉宏回宮,曹瞞哼哧哼哧爬下了自己所住的地方,開始思索起了自己以後該做些什麼。

做太子伴讀是一回事,帝王可不需要伴讀,劉宏做了皇帝,他就該回家了。

“可是聽到我要回家,他會哭鼻子,”曹瞞摸了摸下巴,祖父曹騰的話語又飄過了他的耳邊:宮中居住的男子,出了皇帝與皇子,其他全都是斷根的宦官。

曹瞞覺得,還是趁早離開這裡比較好:“我爹費勁千辛萬苦沒生出第二個兒子來,我要是以後不能生兒子,他怕是要哭瞎了。”

曹瞞對係統說道。

係統積極表示屬於自己的特殊功能[係統有育嬰箱,可為玩家提供後嗣養成,隻需玩家一滴血,想養幾個養幾個。所以就算玩家成了宦官,也不影響成為冰心坊繼承人,冰心坊為每一位有心人提供小剪刀。]

曹瞞:“……”

劉宏繼位後,忙了好一陣子,每當空閒的時候都會來找曹瞞,找他訴說這一段時間做了些什麼,又有了什麼新的煩惱。

因為身份尷尬,曹瞞就住在了劉宏還是世子時所住的那一方院落,每當劉宏來得時候,前呼後擁,好不熱鬨,而當劉宏離開的時候,這裡又冷清了起來。

他向劉宏提出該回家的事情,卻被反問:“說好了你會陪我的,阿瞞現在若是離開,以你的年齡無法封官,我們至少十年不能見麵。”

“我無法封官,可你是皇帝,若是想我了,到時候可以召見我來啊!”

提到這個,劉宏委屈極了:“可我隻是個聽話的擺設,我說的話,沒人當真,竇武的話,他們才聽。”

曹瞞聞言一陣沉默,他輕輕皺眉,覺得這事不合理!

沒有皇帝的時候,竇武主持大局,有了皇帝還主持大局,這算什麼?

他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走,該怎麼做才能幫到劉宏,解除自己身上無形的禁錮?曹瞞再次將視線落在了水漲船高,榮升為宦官一把手的曹節身上。

曹節示意他:“急什麼,稍安勿躁。”

行吧!大叔叔話擺在這兒了,等就是了。

於是曹瞞安心住下,上午鍛煉武藝,下午翻閱書籍,或是去尋李膺學習,日子倒也過得充裕。

機會來的很快,與變故一起,來得令人防不勝防。

這一日,劉宏紅著眼眶找到曹瞞,關起門來哇一聲哭了出來,嚇得曹瞞一骨碌跳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你都成皇帝了,誰還能欺負你?”

“還能有誰,竇武!”劉宏可憐巴巴,向曹瞞吐露這些日子所受到的委屈。

曹瞞聽著聽著,感覺不對勁。

從其言語之間,他聽到了劉宏對竇武的忌憚、怨恨。

還有……

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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