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這一天注定是後宮大變故的一日,劉宏去上朝了,曹瞞則窩在書房抄寫竹簡,以往靜悄悄的承德殿外時不時有嘈雜聲響起,曹瞞探頭望去,見王甫匆匆而來,忙喚住了他。

“王公公,行色匆匆是往哪兒去?發生什麼事情啦?”

王甫衝入承德殿,發現殿內竟有人在,臉色大變,他左右張望,一把拉過曹瞞,壓低聲音嗬道:“今日宮內將有大變故,你還明目張膽地待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隨你叔叔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

曹瞞心頭一顫,忙問道:“變故?!什麼變故?!”

“竇大將軍容不下我們,要殺死所有的宦官,你一個宦官的孫子,同樣也討不了好,說不定會被連累殺死啊!”

王甫匆匆說完,闖入了帝王宮殿,在放置印綬的地方一陣翻找,曹瞞緊跟其後進來,卻見王甫滿頭大汗地找到了什麼東西,將之捏在手心,露出如釋負重的微笑。

曹瞞高聲問道:“你偷了什麼?”

王甫跑下台階,按住曹瞞,語速極快地說道:“我現在沒空與你解釋這些,現在這裡很危險,你趕快去長樂宮與曹常侍彙合,隻有他才能保護好你的性命。”

說完,王甫帶著一隊人匆匆跑遠。

曹瞞心中越發不安,想到還在前朝上朝的劉宏,心中憂慮更盛,他在宮殿內徘徊多次,隻聽見玉林軍衝入殿內搜索的消息,忙躍上屋頂。

待玉林軍搜索未果,曹瞞正待跳下,抬眸卻望見了劉宏的禦駕。

數十個禁衛軍將劉宏送入承德殿中,不久又有好幾隊人將帝王的宮殿層層包圍起來,圍地水泄不通。

劉宏的臉色並不好看,高聲訓斥禁衛隊長:“亂臣賊子,挾持於朕,罪名當誅!朕身邊的宦官呢?你們把他抓到哪裡去了?!”

“還請陛下不要為難我等,這是竇大將軍有令,亂宦蠱惑陛下與太後,霍亂朝政,罪該萬死,隻等抓到曹節及王甫等人就地格殺。”

“竇武,卑鄙無恥的小人,他那是挾天子以令禁軍!朕才是皇帝,爾等不聽從朕之命令,反而服從叛賊指揮,又該當何罪!”

曹瞞蹲在殿堂上邊,看到他們將劉宏關進了寢宮,宮門落鎖,不顧他的大呼小叫,全都冷麵無情地手持著劍站在殿外。

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拔劍囂張的氣氛令曹瞞屏住了呼吸。

待劉宏罵不動了,安靜下來,外麵的禁衛軍堅守屋外沒有進來的打算,曹瞞這才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一把捂住劉宏的嘴,防止他驚呼引來外麵的人。

“是我!你安靜些彆引起他們注意,”曹瞞悄聲在劉宏耳邊說道。

劉宏吃驚轉身,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眸瞪地大大的,以表情詢問曹瞞:你怎麼在這裡?

“發生什麼事了?竇大將軍將你軟禁了?!”曹瞞竊竊私語。

劉宏望了望外頭,忙對曹瞞悄悄道:“竇武要殺死所有的宦官,曹節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若是被抓,很有可能會立刻人頭落地。”說著,劉宏抖了抖,麵露恐懼之色:“我該怎麼辦,每次到了這個時候,我都萬份痛恨自己的弱小,隻能任人宰割,毫無反手餘地。”

“曹常侍現在不一定有事,”曹瞞回憶起王甫此前留下的信息,對劉宏說道:“我聽王甫說他現在正在長樂宮。”

“長樂宮!”難道曹節已經全都布置妥當了?!

劉宏驚呼一聲,嚇得忙捂住了嘴,屋外的守衛推開門查看,隻看到了仿佛在哭泣的小皇帝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殿中,周圍並無其他人。

守衛左右看了看,又將門給關上,鎖把的金屬碰撞聲響起。看來,他們為了防止劉宏逃脫,將殿門都給鎖了起來。

劉宏大氣都不敢出,抬頭看房梁上的曹瞞,見他一臉淡定地又一次落在地上,臉上掛上了看到神奇事物的目光:“平時見你天天用石鎖練武,沒覺得有多厲害,現在才發現阿瞞是個高手啊!”

“快彆誇我了,王甫既然說要我去長樂宮與曹節彙合,顯然他控製住了太後宮殿,下一步,他們可能就會率領人來與承徳殿開戰。”曹瞞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他學來的一身本事竟能在關鍵時候派上用處,心中慶幸萬分。

“竇武不會放我出去的,現在我在竇武手裡,曹節就算有太後的印綬,也敵不過竇武挾天子下達的命令啊!”劉宏都快急哭了。

若是曹節死了,太後敗了,以後他可就真的要被死死捏在竇武的手心裡了。

曹瞞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彆急,我想辦法將你偷出去,曹節沒有辦法從竇武手中救出你,我們自己逃過去就是了。”

劉宏張大雙目,悄聲問道:“逃過去?怎麼逃?宮本落鎖了,就算阿瞞有能力帶我從屋頂走,外頭那麼多禁軍看守,我一旦出現在外就會引人注目,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曹瞞深吸一口氣,拍住了劉宏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所以,我們需要喬裝改扮一下,你的寢宮之中,可有宮女的服飾?”

劉宏一頭霧水:“我的承徳殿從來不留宮女過夜,宮女的服飾,隻有承德殿後麵的宮殿有。”

曹瞞點點頭,說了一句“等我”,風風火火地溜了出去,帶了兩身小巧的宮女衣裳來,催促劉宏道:“來,快換上,換上了我就能帶著你蒙混過去了。”

劉宏呆呆地接過了宮女的衣裳,大腦一片空白:“啊?我穿?”

“肯定啊!這件事是我的,咱們一起換!”曹瞞義正嚴辭道:“大丈夫不拘小節,現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還管丟臉不丟臉嗎?”

他翻開覆去看了看宮女的衣裳,很快就摸索出了穿戴的法子,毫無顧及地把自己扒拉乾淨,套上宮女的衣裳,穿上繡花鞋,將自己頭上的綁帶鬆開,給自己梳了個年少的小宮女發型。

劉宏拿著燙手的女裝,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換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睜睜看著曹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還拿來胭脂水粉一陣胡亂快速地塗抹,抹上紅潤的口脂,一個貌美如花的小佳人就這樣誕生了。

“你……你……你……”

劉宏顫抖著手,震驚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我好了,該你了,”曹瞞穿女裝毫無負罪感,女裝隻要有一次,就會有無數次,他早就練成了厚臉皮。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事不宜遲,你快把這身龍袍脫了,”曹瞞又催促了兩句,給劉宏做心理建設:“我們都還小,小孩子哪裡管男裝女裝,生命安危在前,應當不拘小節才是,今日我們也是一起穿女裝的交情了,以後記得互相保密!曹節要是敢將我們兩的糗事到處宣揚,你就收拾他,讓他也穿女裝。”

劉宏不會穿女裝,曹瞞幫著他一起係帶子,給他盤發,化妝容,那雙化朽木為神奇的手,可是在夢境中隨女修先生不斷磨礪出來的真本事!

劉宏全程懵著臉,大腦一片空白。

不久,曹瞞為了塗抹好了口脂:“好了。”

劉宏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摸索自己的頭發和衣裳,滿腦子都是“我穿女裝了!”

這究竟是怎樣神奇的經曆啊!

變故之時,曹瞞臨危不亂的處理事情帶動著劉宏也一起冷靜下來,他放下手,耳邊聽到外頭禁衛軍集結的聲音,忙問曹瞞:“我們現在就走?”

“走!”曹瞞帶著劉宏這累贅,一路往殿宇上爬去,通過房梁,以內力震開,扒開瓦片。

他們偷偷摸摸從殿上貓著腰,認準了長樂宮的方向,先找安全的角落落地,一路躲避著人群。

並不長遠的路,愣是讓他們走出了驚心動魄的感覺。

“那邊鬼鬼祟祟的兩個人,你們是哪個宮的?!”

曹瞞與劉宏一僵,轉頭看到竟是個穿著官袍的,忙低下頭,心虛不已。

曹瞞挪了過去,以鼻音小聲答道:“奴婢,奴婢是膳房的。”

“哦?膳房的宮女?”那人狐疑問起,命令道:“抬起頭來。”

曹瞞抬起楚楚可憐的妝容,嚇得兩眼含淚,不是他吹,他這妝容,是照著病弱西施來畫的,非常好看!是個人都不會懷疑他不是女孩子。

那人果真眼睛一亮,挑起曹瞞的下巴:“長得倒是挺標致,你隨我走吧,還做什麼膳房宮女,我是竇家人。你跟我回去,做我的通房,待我以後成親,就扶你做姨娘。”

劉宏憤怒一抬眸,那人更加挪不開眼了:“世間竟有這樣風情的小美人!”

那人對兩人說道:“我是竇茂,竇武竇大將軍是我的父親,竇大將軍你們知道吧?連皇帝都要聽他的話,你們跟了我,有的是好日子過。”

劉宏聽此,臉色更加難看。

竇茂說著,對身邊三位隨從使了個眼色,竟是半強迫性質地要將兩人拉離此處。

劉宏斥罵:“光天化日竟敢在宮內強搶宮女!”

那清脆的聲音,分明是個少年人的聲音,哪裡是個姑娘?

竇茂驚訝了一瞬間,曹瞞的軟劍見勢立即出鞘!

劉宏隻看見眼前光輝閃過,那竇茂就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指著他們乾瞪眼,又窒息地扭曲了臉龐,徒然跌倒在地上。

三位隨從怒喝一聲,紛紛拔刀。

這是曹瞞自練武以來第一次實戰,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內力之於普通人來說,究竟是多麼逆天的存在。

三位帶刀侍衛,全都是成年人的體格,在他的麵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三人聯手也不過茲傷了他的肩,而曹瞞的軟劍飄若驚鴻,力道之大,切割鋒利,割下了他們三人的脖子!

劉宏那一句“小心肩膀!”剛驚呼出口,三人已經轟然倒在了地上。

曹瞞齜牙咧嘴,拔開肩上的刀子,以內力按壓出血不停的右肩。

劉宏手腳冰冷,痛恨自己除了害怕根本幫不到曹瞞什麼,他就是個累贅!要不是他,阿瞞也不會受傷!

“趕緊走,”曹瞞鬆開肩,一把拉過劉宏,往即將到達的長樂宮殿跑去。

溫熱的手上濕漉漉的,全都是鮮紅的血跡,握在劉宏的手上,傳遞來自曹瞞的體溫。

劉宏就這麼一路被拉著跑,穿過小道,避開人影,躲藏樹後……如此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劉宏注視著曹瞞的背影,心中一陣跌宕起伏。

他以為自己比阿瞞大一些,成熟一些,多數時候是他在照顧阿瞞。可真正遇上事情,幫他脫離困境的反而是阿瞞。一直以來,都是阿瞞拉著他前進,前方艱險,他以劍披荊斬棘,明明阿瞞也才十一歲,卻比他厲害那麼多!

鮮紅的色澤在曹瞞肩頭蔓延。那裡有一個孔,就在剛才,劉宏眼睜睜看著那把劍刺入了曹瞞的肩膀。

劉宏紅了眼,暗罵自己一聲:廢物!

此時的長樂宮殿內外聚集了許多宮女宦官,人人手中都有刀劍、匕首,一個個矗立在那守著殿宇。

曹瞞到時,守衛警惕質問:“來者何人?”

“我們是陛下派遣來尋曹常侍求援的,這是信物。”

曹瞞忙將在承德殿找到的印綬交出,有這枚印綬,至少能夠證明他們是從承徳殿來的。

守衛宦官們神情嚴肅,忙去請曹節前來。

曹節到後,看到兩個結伴而來的“宮女”,嚴厲質問:“來者何人,可是竇大將軍派你們來的?”

曹瞞嘻嘻笑道:“叔叔,您連我都不認識了?您再看看我身邊這位是誰?”

聽到曹瞞的聲音,曹節臉色大變,仔細一瞧劉宏,喜上眉梢:“好!好!好啊!”

他忙將二人迎入殿內,跪在劉宏麵前:“曹節懇請陛下發布詔書討伐亂臣賊子竇武!”

曹節控製了長樂宮,將太後軟禁在手,心中一直沒底,現在有了小皇帝劉宏在手,才是真正有了與竇武叫板的底氣。

有劉宏在手,他就可以發布詔令,命令朝臣來長樂宮救駕!

一聽竟有把握能勝過竇武一係,劉宏冷下臉,對曹節下令:“誅殺竇武全家,幽禁竇太後。通告全城,外戚作亂,勾結朋黨,所有竇武的親信,格殺勿論!”

宮廷部門少府之中有曹節的自己人,辦事利索,受到詔令後,忙衝入宮外頒救兵。

“奉陛下之命,召匈奴中郎將張溫,率領洛陽守衛軍鎮壓竇武叛亂!”

宮廷之內,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掖門都有竇武的人手守衛,曹節命少府出城搬救兵,叫來羽林軍數千人,強攻最接近張溫的玄武門,與其裡應外合,將四分之一的宮門打通,放兵入內。

曹節再發詔令:“奉陛下指令,招護羌校尉段潁入京,判賊外戚作亂,殺死亂臣賊子竇武,誅殺竇家滿門!”

張溫是誰?率兵攻克匈奴的將軍!橋玄被貶官後,接替了橋玄的位置,手握三千兵馬,其中一千精銳鐵騎。

段潁是誰?年前攻克西羌、東羌/暴/動的常勝將軍,自身驍勇善戰,凱旋歸來後屯兵於洛陽城外,等候帝王召見封賞。

除此以外,曹節一直以來的布局終於派上了用處,手中人脈係數啟動,接連控製住了青龍、朱雀兩掖門。

竇武率禁軍拚死從白虎掖門逃離,路遇前司隸校尉曹嵩,率領舊部,堵在白虎掖門前。

竇武肝膽俱裂:“曹嵩,我待你不薄,為你官複原職,你竟背棄於我!”

“官複原職,卻讓親信取代了我的位置,留個虛銜給我,這也算待我不薄?你忤逆叛亂,陛下詔令在前,見則格殺勿論!”曹嵩冷冷說道,揮手厲聲喝道:“放箭!”

竇武率親信又往後退去,身後,是王甫手持節度率領來的羽林軍,遠處,是張溫帶來的三千人橫阻其中,阻隔了宮內的軍隊與宮外而來的洛陽守軍。

援軍被阻,竇武奮戰撕殺,兵敗而亡。

權傾朝野的竇大將軍,就這樣死在了亂刀亂箭之下,屍骨無存。

王甫親眼見證了竇武死亡,得意地嘴角泛笑,準備到長樂宮中複命。

他前腳剛踏入長樂宮正殿,就聽見了劉宏驚慌的叫聲:“快叫禦醫,阿瞞暈過去了!”

王甫僵硬了身體,看到了一身女裝的劉宏,嚇得一屁股跌倒在地,滿腦子都是八個大字:吾知多矣!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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