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太學大學部, 是為大漢帝國培養未來朝堂新鮮血液的搖籃,每一屆招收的上百號學子, 無一不是家學淵源,在各地或是洛陽有相當地位的高官及大族後嗣,朝堂之中的朝臣,足有八成畢業於大學, 含金量之高,幾乎能夠稱得上是進來即可飛黃騰達的通天之梯!

同班同學中, 極有可能會出現未來守衛邊境的大將軍, 治理國家的能臣,甚至位列三公、九卿的重臣。

曹瞞背起書箱,走在進入大學的唯一通路之上,身邊的人絡絡不絕, 似乎還有幾張熟麵孔!

曹瞞東張西望,和小學同窗張邈的視線給對上了, 兩人分彆愣了下, 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曹吉利!沒想到還能在大學遇見你, ”張邈湊了過來,與曹瞞並肩行走, 兩人嘰嘰喳喳聊起了這些年來的變故, 感慨良多。

曹瞞驚訝道:“你怎麼胖了那麼多?”

張邈同樣問道:“你怎麼黑了這麼多?”

兩人哈哈大笑, 張邈率先說起了自己這些年來是怎麼度過的:“太學出事以後,我就回家去學習了,整天關在家裡被好幾個先生圍著, 父親對我的學業嚴厲,母親一個勁兒給我補身體,我整天不是學習就是吃,可不久胖了些許嗎?”

曹瞞咧開一嘴白牙,對張邈道:“我拜了個厲害的先生,教我‘君子六藝’,我每天在陽光下磨礪射箭與劍術可不就黑了些嗎?”

曹瞞的內力特殊,一旦他不在陽光底下曬,很快就會白成軟麵團子,這怎麼可以?一鍵換裝以後成那纖細白嫩的鬼樣子也就算了,反正是偽裝,彆人認不出他來,曹瞞適應良好,可若是不變裝狀態下都成白白嫩嫩的奶油小書生,曹瞞感覺那樣不夠有氣勢,男子漢的氣勢!

“你天天曬,天天曬,小心將自己給曬成個乾癟的小老頭,”這時,二人聽見身後有人在朗聲說話,紛紛回過身去,卻見穿著大學生服的袁紹正緩緩走來,身邊跟著仆從,那仆從手中一左一右拎著兩個精致的書箱。

袁紹的身側是臉色並不好看的袁術,同樣是學生服,到了他身上卻是敞開衣領,擼起袖管,衣擺空蕩蕩隨風飄舞,端是桀驁不馴、灑脫不羈的模樣,對比起衣著正經氣質矜持的袁紹,他就像個不服管教的壞學生,還是最讓先生們頭疼的那一款紈絝子弟壞學生。

袁術不高興連瞪袁紹好幾眼:“明明是我先看到阿瞞和張邈的!”

袁紹聳肩,並不與他計較,他雲淡風輕地微笑,直接無視了這位永遠長不大,性子被慣得幼稚任性的異母弟弟。

曹瞞哈哈笑起來,指著袁術:“幾年不見,大公雞成了瘦猴兒!”

袁術回嘴:“不僅是瘦猴,還是個黑猴兒!咱兩半斤八兩,誰都彆嘲笑誰。”

袁氏兄弟走進以後,身高的差距更加明顯了,與曹瞞同樣高的袁術,贏得了曹瞞的歡心與親近。

張邈抬頭,呆呆望著高大俊朗的袁紹,驚訝道:“你吃什麼長得啊?!”

“吃了同樣的飯,怎麼你比你哥矮了那麼多?”曹瞞嘲笑袁術,被他一把按住了腦袋,袁術齜牙咧嘴,挑釁道:“我比你高了一指甲!”

“瞎說,我比你高了一指甲!”曹瞞站定比劃,不服輸:“你才是最矮的,矮冬瓜!”

“你才是!”

袁術叫來張邈評理,身高比兩人都要高出一截的張邈左右為難,誠懇說道:“你們一樣高啊,看不出區彆。”

兩個矮冬瓜互相對峙,火花四濺,不過片刻,竟勾肩搭背,化乾戈為玉帛地哈哈大笑起來。

袁紹與張邈看呆了眼,沒懂剛才還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怎麼一息過後就又好了?

曹瞞與袁術一掃當初拔劍囂張的鬥雞氛圍,樂嗬嗬地往學子們住宿之地結伴而去。

張邈不懂:“當初就他們關係最差,幾乎到了見麵就吵的地步,先生們都攔不住他們打架,怎麼分彆了幾年,反而關係變好了?”

袁紹也不懂,他沉思片刻,猜測道:“也許這是矮子們特殊相處出來的友誼?”

好在曹瞞與袁術走遠了,沒聽見袁紹說了些什麼,不然就這樣被戳到痛腳,兩個矮冬瓜非得齊刷刷炸毛不可。

袁術對曹瞞大咧咧說道:“當初那場變故可差點沒嚇死我,你被你爹帶走以後,班級裡都鬨成了一團,好多人都擔心你和何先生性命不保,第二天就有學生退學了。”

“還好是被我爹帶走,”曹瞞心有餘悸:“不然我那時候闖下禍,說不定會受些皮肉苦。”

他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到這邊,對袁術悄悄道:“我爹說,那閻侍衛死了,全家都死了!”

袁術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他不以為然道:“那場禍事裡頭,關係複雜得很,參與其中的又有幾個能將自己摘除乾淨的,也就你爹聰明,懂得左右逢迎。”

曹瞞一聽不高興了:“什麼叫做左右逢迎?!你辱罵我爹?”

“看我,不會說話,”袁術忙改了口:“我那是誇獎他,懂得保護自己,既不得罪了宦官,也不太得罪文臣,他從中作梗保護了多少文人,那是虎父無犬子,頗有當年大長秋曹騰的風範啊!”

袁術本不懂得這些,可他會鸚鵡學舌,彆人與他親爹談論的他隻要聽了一耳朵,馬上就記住了。

他父親袁逢一直瞧不起宦官之後出身的曹嵩一家,聽到彆人誇曹嵩當然沒有好臉色,那句左右逢迎也是袁逢說出口的,現在讓袁術說出來,差點又挨一頓打,好險他機靈,將話給圓回來了。

袁術嘻嘻哈哈笑起來,對著曹瞞直誇道:“你是不知道,那時候你挺身而出救先生,多少人在背後說你是正義少年,大英雄!男人就該是你這樣的,我之前對你多有得罪,你彆往心裡去。你看咱們也是一起經曆過大事情的人了,不如化乾戈為玉帛,處個朋友怎麼樣?”

袁術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曹嵩身份不同了,成了位列九卿的大司農,太仆袁逢再也不在背後說人懷話了,還囑咐他們若是在大學見到曹瞞就多與他拉近關係,大司農這職位,可是管理全國財政稅收的錢袋子啊!隻要從曹嵩手指縫裡稍稍流出一點寶貝,就足夠他們袁家家底再翻上一翻了,袁逢經營家族至今,追逐利益,甭管以前是不是瞧不起曹嵩,現在就想和曹家打好關係。

父親難得布置給兒子們“任務”,袁術也有意與曹瞞交好,不為什麼,就為曹瞞那和他如出一轍的貪玩習性,那是同道之人惺惺相惜!

曹瞞果真如袁術所料,聽他提及玩耍,兩眼放光,他對一切新鮮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心、求知欲,對一切好玩的東西都抱有極大的熱情。

“你很會玩嗎?你怎麼懂那麼多!”

袁術對曹瞞拍胸脯打包票:“我可是公主的兒子,多少同齡人要巴結我呢!有的是人給我送禮,帶我玩。等大學放假回家,我帶你去洛陽城大街小巷玩。飛鳥走狗,騎馬射箭,青樓賭坊,但凡是玩的地方就沒有我不精通的,我可是其中行家,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玩個遍。”

曹瞞可沒有好學生的乖巧,他喜歡刺激,本性如火般熱烈,所有的事物他都願意求嘗試,所有的未知他都好奇去探索。

他聽袁術提及青樓、賭坊裡麵的玩法,曹瞞幾乎能夠想象得到親爹暴跳如雷的模樣,他咧嘴笑了起來,有一種即將做壞事的興奮勁,對袁術連連點頭:“一言為定!”

兩人說著說著已經走到了學生住宿的地方,這裡由乾淨的一間間閣樓組成,最高層在三樓。

在如今洛陽城,能夠出現這樣三層的閣樓,已經是難得的好建築了,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整個太學之中,除了最高的藏書閣,就屬大學生們的住處最高了,為了公平起見,同一個班的學生們住處是打亂了來排的。

學子們所住的屋子是三個人一間,屋子寬敞,有獨立床鋪,曹瞞在布告欄上找到自己的屋子,發現竟與袁紹住在一間屋,另一位同學他不認識,名為許攸,似乎是地方上考來太學的學子。

進入住處以後,曹瞞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教員,紛紛與他們揮手打過招呼,時而告訴與他一同往三樓走的袁紹他們分彆是誰。

袁紹奇怪問道:“你怎麼全部都認識?”

“害,我爹他之前不是一直住在太學裡建樓嗎?一個月之中有半個月是在太學裡頭度過的,他把我丟在了太學裡自身自滅,我可不得給自己找點樂子做?這不在找樂子的途中,將大部分先生都認識了個遍,連大學的學長們我都認識了好幾個。”

曹瞞得意洋洋,他性子跳脫,言語活潑微微上揚,在他的觀念裡,在竹簡中尋訪聖人的足跡,學習更多的知識,那叫做“找樂子!”

未知的東西給予他興奮期待的感覺,在荀彧的影響下,曹瞞養成自己看竹簡以後,就喜歡上了在竹簡之中“找樂子”的感覺。

袁紹以為他所說的找樂子是指調皮搗蛋,輕笑出聲:“他們看到你,想來會感到頭疼。”

先生們看到不服管教的學子,可不得頭疼萬分,想儘法子去收拾嗎?

曹瞞想了想他那時候逮人就問刁鑽問題的行為,還真有問倒過教員的時候,頓時哈哈大笑:“是了,他們看到我頭疼得緊。”

袁紹搖了搖頭,心中暗想:看來曹瞞與袁術一樣,都是來大學混資曆的,隻等著年紀到了入朝某個閒差。

他不由感到寂寞,甚至有幾分孤芳自賞。

心有鴻鵠大誌的袁紹不甘心順著父親安排的足跡按部就班地朝堂任職,他想要做一番大事業,想要做帝國棟梁,做治世之才。

而太學,是他能夠萃取到更多養分,茁壯成長的好地方,也是他經營人脈,日後一飛衝天的好機會!

入住太學以後,學生們休整一日,一天後就是太學開學的祭祀大典,這一日他們可以遊覽太學,可以好想結伴而行,也可以拿著新鮮到手的令牌,到傳聞中的藏書閣一遊。

曹瞞對大學熟悉地很,第二天就召集了一群人,帶領他們去參觀,時而為大家介紹:“這兒是先生們住的地方,那兒是授課的地方,還有演武場是鍛煉身體的地方,除此以外還有……”

每當一處,他都能說得頭頭是道,眾人配合地發出驚歎之聲,曹瞞得意的小尾巴又一次翹到可天上。

遊玩一圈回來後,幾個少年人浩浩蕩蕩又回了住處,路過先生們所住的閣樓,曹瞞無意間瞥到了橋玄的聲音,他樂嗬嗬地對橋玄招手,直呼:“橋先生!”

橋玄正與人說這話,聞聲轉頭看來,啞然失笑,他對曹瞞道:“入學以後,你就是學子,你該叫我‘橋子’。”

“子”,是禮中對大學先生的敬稱,橋玄叫“橋子”,段潁叫“段子”,那麼前來授課的李膺,就該叫“李子”。

曹瞞早已知道自己的授業先生李膺也有幸來大學任教,聯想到李膺,頓時樂得笑了起來,對橋玄俯身拜道:“學生見過‘橋子——’。”

橋玄背後的威武影子走出了幾步,露出了幾乎如狗熊般龐大威猛的身軀,在場的學生紛紛看呆了眼:這是誰?!

那人掃了幾眼幾位學生,對橋玄粗聲道:“這些都是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吧!”

橋玄撫摸胡須,含笑點頭:“正是,都是青澀少年郎,這第一堂課,還請段將軍手下留情。”

段將軍?!

難道是攻破了羌族大勝歸來的常勝將軍段潁將軍?!

第一堂課?

難道他們的第一堂課竟是段潁段將軍來教的嗎?

難道他要教導他們軍事,謀略?

幾位學生紛紛豎起了耳朵,對將軍的崇拜讓他們看向段潁的目光星光閃爍,一個個稚嫩的臉都還未張開,這一些瘦弱如雞崽的學子,就是以後大漢帝國的未來棟梁們?

段潁微微皺眉,銳利的目光一個個略過幾位學子,冷淡地對橋玄說道:“陛下指我來為學子們授課,為的是什麼我不知道,我是個粗人,不會教學生,隻會帶兵!”

隨著他粗聲說完,撲麵而來的威武雄壯之氣侵略著在場小雞崽們的感官,眾人在他的目光之下瑟瑟發抖,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絲懼怕之意。

橋玄似乎早料到了段潁脾性如此,輕笑:“段將軍,我也會帶兵。陛下卻讓你來教第一課,為了什麼,將軍不知道嗎?”

段潁確實不知道,按理說,橋玄才是全能的人才,什麼都會,而他段潁,比起文更善於武,腦海中的智慧全部都點在了戰場謀略上,陛下不選擇橋玄而是選擇段潁來為大學生們上第一堂課,還是荒廢了好幾年後開學的第一堂課,這讓段潁壓力很大。

他苦思冥想許久,思考他究竟與橋玄相比究竟有什麼不同?

看到學生們的反應,段潁悟了,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懼怕他!

懼怕他魁梧的身形,懼怕他粗獷豪邁的行事作風,甚至於懼怕他身上的血腥殺氣!

同樣是攻破異族的將軍,橋玄反倒更像是文人,他氣息內斂,風華含蓄,年紀也比段潁更大一些,有著長者的通透。

段潁明白了橋玄提點的意思,心理對於第一堂課該教授一些什麼,已經有了初步的規劃。

他嚴肅地對在場幾位學子說道:“回去以後,吃飽喝足,第一堂課,可是很耗體力的。”

說完這些,兩位先生放學子們離去,曹瞞與袁紹等人一窩蜂跑遠了,驚魂未定地回到住處,竊竊私語起來:“段將軍說得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真的打算像練兵一樣練我們嗎?”

“不會吧,那太可怕了,我們以後要做也是做高官,指揮人就行了,何必像那些庶民出身的士兵一樣吃苦頭?”

曹瞞道:“也許他是想要操練我們的體魄,讓我們更加強壯一些?”

提到強壯一詞,袁術眼睛一亮:“大夫說了,多曬太陽多鍛煉能長高的!”

為了他的矮個子,他的公主娘特意請了醫術高明的大夫指導。

不安在少年人之中蔓延,他們回憶起段潁那可怕的身軀,幾乎能將他們整個籠罩住的魁梧體型,心有餘悸。

“段將軍,恐怕有九尺高吧!”袁紹向往道:“希望我以後也能像他一樣。”

袁術嫉妒地鼻孔噴氣,不接他話茬,反而嘀咕道:“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才叫糟!”

“既然將軍說要我們吃飽睡好,我們今晚就早一些睡覺吧!我總有些不安,”張邈小聲說了句,迎來了曹瞞的附和。

袁術還有些不甘心,來大學的第一天,怎麼可以早睡呢?應該熬夜瘋玩啊!

曹瞞揪住了他的軟肋,勸說袁術道:“睡得晚會長不高。”

袁術瞬間就蔫了。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次日一早,所有人穿上了準備好的學子服,帶上冠帽,浩浩蕩蕩往廣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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