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兵書, 多麼奇妙又多麼令人著迷的東西啊!

曹瞞手捧《鬼穀子》,麵前堆著數捆竹簡,其中書目如《吳子兵法》、《孫子兵法》、《墨子》備戰篇, 《六韜》,《三略》等等應有儘有,他瘋狂地迷戀上了翻閱這些兵書的滋味, 每當看到妙不可言的點子,甚至拍案叫絕。

課堂上看也就算了, 回到住處還廢寢忘食地看,同住處的袁紹與許攸全部被他給忽略了, 就見曹瞞一個人在書案上看竹簡, 都不與他們說話。

許攸與袁紹漸漸熟悉起來,二位學子都是才華過人的精英人物,聊起詩詞歌賦,聊到天南地北都能聊得起來。許攸是傳統的文人出身, 為人爽朗大方,就是有幾分憨, 不怎麼會說話, 每次說話都容易說一些得罪人的, 袁紹以其廣闊的胸懷包容了這些,讓許攸對他更為親近。

曹瞞看竹簡的投入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地步, 若非是用膳的時候袁紹給他帶了塊粗餅,恐怕會一直到餓到前胸貼後背了才會砰然醒悟過來。

橋玄的授課讓曹瞞感到受益匪淺,深奧的兵書, 讓他隻能憑空想象其中的計策運用,每當有疑惑都會遺憾萬分:“到底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不到真正的實戰,難以理解其中的實際運用。”

紙上得來終覺淺,那是男修教導曹瞞時候說的詩句,為的是引導他敢於去嘗試,實踐自己學到的理論知識,這一句金言太精妙絕倫,其中蘊含的哲理令曹瞞受益匪淺,至今將“實踐的重要性”牢牢記在心裡。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不外如是。

聽說大學畢業的那年學子們需要寫各地調查報告,許多人都是憑空捏造過的文章,這一切不過都是形式罷了。

曹瞞在入太學之前,曹嵩就與他說過,讓他隻需要通過平時的考核就行了,現在外麵那麼亂那麼危險,不去地方也沒事。

隻可惜,曹瞞注定要辜負曹嵩的一片好意了,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產生。

看兵書有了疑惑,就用竹片將它們一點一點記錄下來,曹瞞的求知,讓他恨不得立刻就想要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在住處抓耳撓腮地左右渡步,最終拿起那些記錄下密密麻麻字跡的竹片往外跑去。

袁紹在後麵叫他:“天色快黑了,你去哪裡?”

“我去找橋子解答疑惑!”曹瞞頭也不回地跑遠了,向著先生們住處而去。

袁紹與許攸對視一眼,無奈笑道:“這小子,也不知從幾時起開始愛學習了。”

“他喜愛的是兵書,以後極有可能是做將軍的料,”許攸笑答道。

曹瞞一路蹭蹭跑去先生們的住處,接連詢問了好幾位先生,得知橋玄被宣去了宮中,不由遺憾萬分:看來今晚是得不到想要的解惑了。

他打算往回走,路過又撞上了雄壯威武的段潁,不由暗道一聲倒黴,忙低頭向段潁行禮,尊敬道:“見過段子。”

段潁從鼻孔裡噴出一絲氣息,他微微打量曹瞞,神色不善:“天黑了,不好好待在住處,來這裡做什麼?”

曹瞞老實答道:“學生有兵法疑慮,想要前來詢問橋子。”

段潁微微挑眉,嗤笑:“你現在倒是挺老實的,與之前的表現可不一樣。”

識時務者為俊傑!

曹瞞咬了咬牙,恨不得咬段潁兩口,忍氣吞聲道:“此前是學子無禮,冒犯了段子。”

段潁麵露諷刺的神色:“冒犯談不上,就是這一身硬骨頭,咯得人恨不得將你的脊梁打碎折彎,彆以為我沒發現你跑圈時偷懶,第一次,我尚且能饒過你,下一次,我可不會再這一輕輕揭過!”

曹瞞皮笑肉不笑道:“段子教訓的是,天黑了,學子該回住處了。”說完,他就想從段潁眼皮子底下開溜。

“等等!”段潁冷冷叫住了他,在曹瞞回頭的時候,抬了抬下巴,有些彆扭地彆看眼,滿臉不悅道:“有什麼樣的兵法,橋玄能回答,我也一樣能回答。”

曹瞞愣住了,他沒想到段潁會這樣說,在他的印象裡,段潁就是個蠻不講理的“大惡人”,他哪裡會和人講道理?他也沒想到,段潁竟能主動提出來為他解答疑惑。

段潁冷哼一聲:“你是問還是不問?”

段潁催促了一聲,將曹瞞給喚回了精神,他目光不由複雜,大好的提問機會,錯過可惜了!

段潁,那可是帶兵將羌族打得落花流水的主帥,是用兵如神的常勝將軍啊!

這一刻,想要答案的衝動勝過了心裡對段潁的畏懼和討厭,曹瞞將竹片拿了起來,對他一個個問起了自己的疑惑。

“行軍的時候如流水,那麼撤退的時候又該怎樣才顯得有章法,減少傷亡?”

“如果兩軍交戰戰力相當,陣前的對峙當真全靠主將的武藝嗎?陣前用謀,什麼樣的謀能夠取得決定性勝利呢?若是當真有武藝高強到足以戰勝所有將軍的勇武之人,又該如何挽救士氣呢?”

曹瞞的問題,有的是看兵書以後感悟到的,有些是他自己假設憑空想象的。

段潁並沒有特彆多的耐心,而是挑選幾個大致回答了以後,皺眉對曹瞞道:“你會有這麼多幼稚的問題,不是因為你有多麼優秀,而是因為你太無知!”

段潁道:“這世上不存在能夠以一抵萬的勇武之輩,所為的萬人敵,指的是主帥的智謀與戰略,而不是武藝,武藝並不是取得戰場勝利的關鍵,一場戰爭出了陣前的對峙,更多的是行軍、地形、後勤、士氣、智謀等一係列事物的綜合比拚。戰爭,不是兩個人互相搏鬥,也不是誰的拳頭大,誰幾個回合就能夠取得勝利。”

段潁的說話一如既往的嚴厲,他目光中凶光畢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茬,學子們懼怕他,除了他自己嚴苛以外,也有他一臉凶相的因素。

曹瞞並沒有被罵無知而退卻,他確實無知,頭腦空空,這些他有自知之明,可學子請求先生們解答疑惑,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眼眸中的亮光越盛,迫不及待地詢問段潁:“如果真的有人能夠一個人扭轉戰局呢?”

段潁審視他許久,還是給予了他解答:“那麼,恐怕那個人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鬼才。你要記住,能夠扭轉戰局的隻可能是智謀,不可能是個人武藝,大學要培養出來的是未來的將軍,不是衝鋒於陣前廝殺的兵卒,要學就學“萬人敵”,指的不是武藝上麵的厲害,而是所有一切布局的厲害,將軍,可不單單是武藝強大而已,否則那隻能成為有勇無謀的莽夫,即便有再強大的武藝,也隻能稱之為三流的將軍!”

段潁的話語鏗鏘有力,敲打在曹瞞的心頭,讓他此前有些自得於自身的武藝與內力的想法悄然淹沒,他心頭一淩,仔細思考段潁這一番談話,感覺還真有幾分道理。

這一番問答耗費了段潁近乎半個時辰的時間,眼看曹瞞還有再問的打算,段潁揮了揮手,指點曹瞞看兵書的方向:“你先去看《孫子兵法》,軍隊之中所要運用到的行軍、撤退,選擇地形紮營駐地,後勤補給全都包含其中,你所思考的疑惑,《孫子兵法》能夠為你進行最為中肯的解答,這本兵書是可用於實際的,稱之為兵書寶典也不為過!”

“除此以外,你的看書書目太少了,”段潁又報了一串兵書名,打發了曹瞞:“下一次彆再問這種幼稚至極的問題,等你將這些兵書全部詳細讀完,讀透,背熟了,再來找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問出足夠深奧到可以難到我的疑惑,而不是蒙頭瞎想,什麼都來問,平白浪費我時間。”

段潁說話雖不客氣,對於曹瞞來說卻已經足夠,他為曹瞞指明了方向,日後要從哪裡入手自學,從哪裡去鑽研,全部都說得一清二楚。

曹瞞彎腰鞠躬,感激地對段潁拜謝道:“多謝段子指點。”

這一次的感激,是心懷尊敬,發自內心的,他再次抬頭,看向段潁的目光不由帶上了兩份灼熱,那不是看壞蛋的眼神,而是將段潁當作了“心上人”,目光灼灼,熱切激動。

沒想到,段潁嘴上雖不饒人,其實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

段潁悄悄勾唇,不由多說了幾句:“你若是能夠將這些兵書讀透了,就可以開始去察閱史書了,無論是先秦滅六國的真實例子,還是漢武帝時期征伐匈奴的戰爭記錄,亦或是光武帝當年的東征西伐,都可以為你帶來不同的啟發,除此以外,你還需要熟讀地理環境,熟悉大漢帝國的疆域,知道每一處的風土人情是怎樣的……”

段潁說得金句,讓曹瞞恨不得將它們全部都記錄下來,待回到住處,夜不能寐,翻來覆去地在腦海中回憶他指出的察閱方向,心裡頭更是一片烈火在燃燒著。

接下去一段時間,除了正常上課以外,曹瞞整日都泡在了藏書閣,這裡有不少愛學習的大學學子,擁有良好的環境,藏書閣的幾層兵書全部都被曹瞞給翻了個遍,待大致看完兵書,他開始背誦,開始細細鑽研,然後開始在腦海之中描繪各種軍隊中的設置景象。

曹瞞對大漢帝國的軍隊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恨不得立刻去軍營看看裡麵的設置,看看這些與竹簡上的記載有無不同之處。

大學一年級的課程密集如雨,更可怕的是,橋玄在他的課程結束以後,設置了考核!

所有想要來大學混日子的學子,在嚴厲的考核麵前無所遁形,考核的成績,成為了眾學子們比拚的平台,誰若是能夠拿到前三甲,那必定是全年級聞名,甚至出名於全太學。

其餘先生有樣學樣,也跟著橋玄學起了設置課程結束後的考核,並且為學子們進行綜合排名。

整個大學都是封閉式的教學,要求學子們在寒窗苦讀中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專心於學習,學子們聯係不到家裡,隻能通過寫信來抱怨考核的嚴苛,不少人都上書請求家中長輩上奏朝廷。

袁術就是其中一個,他不想背書,不想學習,隻想玩鬨,大學生活與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恨不得立刻回家裡去,更讓袁術生氣的是,曹瞞又拿了第一名,比袁紹得分都高!

說好的一起玩耍,結果玩伴成了好學生,而他則幾科掛紅,袁術一陣內傷,氣得吐血三升。

在橋玄的課程以後,授課方式漸漸變得普通,太學裡不僅有朝廷指派的先生,還有一些教導他們其他科目的老員工,這些人熬過了黨錮時期,是整個大學最年老,資曆最深的先生。

吃過了山珍海味,又如何能夠忍受鹹菜蘿卜呢?

曹瞞最討厭的就是滿口之乎者也,說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講解,照本宣科,又強令他們搖頭晃腦朗讀、背書的老學究了!

這樣味同嚼蠟的課程讓他昏昏欲睡,他覺得上這些老學究的課,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時間久了,曹瞞找到了自己的應對法子,他將經文竹簡的第一頁拆下來與兵書的第一頁互相交換,上課的時候,看似是在認真看經文書籍,實則根本就是在低頭看一些與課程無關緊要的兵書!

上課不認真聽,課後又不背誦,在老學究的折磨下,不少學子都掛紅了科,惹來了大學總長荀緄的重視。

荀緄召集來了所有學子們,嚴厲地說道:“大學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全天下的學子都將這裡當作神聖的殿堂,向往而不能靠近,可惜的是,每年的太學都不過隻招收固定數量的學子。這樣難能可貴的機會擺在你們麵前,若你們不知道好好珍惜,那是浪費了大好的時光與機會,損失的不僅是你們,更是陛下與大漢帝國的未來!我希望在場的每一位學子在日後都能夠成為優秀的人才,你們享用了彆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名師與書籍,就這樣若你們還不珍惜,我就隻能采取強製性的考核淘汰之法,來監督你們的學習成果了。”

荀緄混跡官場多年,向來不顯山不露水,幾乎不說一句重話,今日會由此一言,還是因為當今陛下對於太學培養學子們的重視與支持。

“我知道你們有許多人寫信向家中長輩抱怨大學的嚴苛,”荀緄撫摸胡須微笑:“隻可惜,你們注定打錯了算盤,考核之法雖有部分人反對,大部分朝臣是完全讚成的,就連陛下,在聽聞此事後都下達了聖旨,一旦有人所有科目掛紅,下個學期就不用來上課了,回家重新穩固啟蒙知識吧!”

有了上麵的支持,荀緄身板梆梆硬,大學生們哀嚎一片都無法阻止他開設考核的熱情。

從此以後,不僅有科目考試,還有年考,期考以衡量學子們一整年的學習成果,目地是為了考核他們是否背了就忘。

大部分科目,曹瞞還算是得心應手的,可一旦到了幾位老學究授課的科目,他就困倦地想要睡覺,根本難以考出好的成績。

“君子六藝”之中的五禮,包括了:吉禮、凶禮、賓禮、軍禮、嘉禮。

不僅要懂得道德方麵的理論,還要會測算天氣,占卜吉凶,祭祀禱告?

音律課程更加令曹瞞一個頭兩個大,誰知道這音律課根本就沒有音律?授課先生是個王姓的老頑固,隻一味地讓他們背誦理論知識。

君子六藝之中的“數”,更是曹瞞的短板,《九章算數》是他重考了三次都一直掛紅的科目。

才第一年,學習就已經疲憊至此,往後的幾年該怎麼過啊?

為了通過考核,曹瞞隻能求助於係統,可憐巴巴地請求係統的先生為他補課。

每一個科目,先生們都給學子們總計四次機會,若第四次仍然掛紅,這個成績將一直跟著學子們到畢業入官場。

曹瞞來到大學前還對劉宏與親爹誇下海口,一定會考第一名,這才多久,滿目飄紅讓他急躁,這要是讓劉宏與親爹知道了,那他的臉麵往哪兒擱啊?

事實上,劉宏聽聞了曹瞞掛紅的消息,幸災樂禍了許久,下令又為太學捐了一筆資金,送了一堆國庫中的竹簡。

與曹瞞同住一屋的袁紹發現,前幾日還在挑燈夜讀,與“數”死戰到底的曹瞞竟然早早就回床榻上睡覺了,仿佛破罐子破摔,完全將這門科放棄了一樣。

夢中,曹瞞坐在教室裡,好幾位先生圍住了他,為他進行《初等數學》的補課。

待他考出了《九章算術》,係統仿佛打開了某一項開關,一連為曹瞞刷新了學習《中學數學》、《高等數學》的任務,任務獎勵竟是絕無僅有的兵書《三十六計》!

這《三十六計》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分明非此世所有,卻讓係統作為任務獎勵懸掛在了最上方,擺明了吊起一根蘿卜,吸引小毛驢曹瞞去咬。

曹瞞看透了係統要讓他惡補數學的險惡用心,卻不得不順從去學,因這一次的“蘿卜”,實在太誘人啦!

自此,一連好幾個月,每天晚上都有一群穿著粉嫩的女先生來為曹瞞教授“數學”,她們一個個笑語嫣然,如同各種顏色的美妙花朵,出出來的題卻如同魔鬼,讓曹瞞愁掉了大把頭發。

女先生們美貌多才情,曹瞞沒心思卻欣賞,反而被刺激出了心理陰影。

大學一年的課程,就這麼在緊張刺激的考核之中度過了,曹瞞與同窗們在此一年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待最後一門經學考完,已是寒冬來襲,天空飄雪,大好的假期近在眼前。

大學生們放假時間是隨著授課先生們的官職安排而變化的,因帝王對太學的重視,許多重量級的先生都是朝堂之中的高官,而一年之中最集中放假的時候,就是除夕了。

朝堂會進行一年的總結,為來年大漢帝國發展展望,帝王會大擺宴席召見朝臣,再有朝臣們自己舉辦的各種宴會。

除夕前後的洛陽街道,是最熱鬨,最有人氣的!

曹瞞放了假,回到家中。

曹嵩忙於工作,一年未與曹瞞團聚,父子二人相見時那是熱淚盈眶,過了片刻,曹嵩又憂心忡忡地比劃起了曹瞞的身高,長籲短歎:“怎麼彆家孩子長個兒,就我們阿瞞不長呢?這可如何是好?”

被親爹當麵戳痛腳,曹瞞氣鼓鼓地回道:“我都六尺有餘了,不算矮子,現在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爹您多給我補一補,說不定來年我就長到了七尺,後年我就能成為身長九尺的高個兒漢子了。”

曹嵩感慨道:“不求你長成九尺,便是能長到像為父這樣的八尺也足夠了。”

曹瞞轉過頭去不想搭理他,哪有一年沒見剛團聚就戳人痛腳的?太夠分了!

放假回來以後,曹瞞又換上了女裝跑了一趟皇宮,大宦官曹節親自來迎接他,笑容可掬地對曹瞞躬身:“恭喜好侄兒,又長大一歲。”

曹瞞心情頗好,回拜曹節道:“大叔叔也是,又老了一歲。”

曹節笑容不變,對曹瞞道:“陛下在宋貴人的宮中歇息,阿瞞不如承德宮等候片刻。”

是了,劉宏已經是娶了好幾個美人貴人的男人了!

曹瞞八卦心起,詢問曹節:“陛下當真寵幸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