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曹瞞離開了,真正的硬仗才剛開始。

聽聞劉宏召見他的聲音,曹節心頭一緊,鄭重地來到禦前,跪在地上:“陛下,奴婢有罪。”

劉宏眼中寒意更盛:“朕之前已經與你說過,有些人能動,有些人不能動,既然你拿捏不準,勝任不了太仆之位,不如將位置讓給其他宦官。”

曹節低聲應是,上交太仆印綬,乖順至極,竟連絲毫辯解之語都不曾有。

當紅大宦官似乎失去了帝王的寵信!

宮內其餘宦官歡呼雀躍,在先帝死後就藏掩自身、低調做人的五侯宦官唐衡、徐璜等人抓住機會,再次躋身帝王身邊。

這群宦官從管理打掃、洗衣、膳食,到逐漸掌握實權,排擠曹節留下的人手。

不久,董太後出麵,對劉宏說道:“那李膺放走了張儉,本該被捕入獄,宦官礙於陛下不敢隨意捉拿,他倒好,自己大搖大擺去監獄裡自首,鬨得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曹節親自去請他出獄,反而被你貶官了,陛下若真的想要殺死李膺,不妨下令命人將他抓起來殺頭。”

劉宏這才得知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誤會,他對太後解釋道:“朕並沒有想要殺死李膺,隻是責怪曹節擅做主張,這才打算冷他一陣子。”

沒多久,失去太仆之位的曹節就被封為了“車騎將軍”,帝王派遣曹節前去邊境打仗。

曹節稱病推辭,隱退休息了一陣子,這才又回到了太仆之位,自此做事更為收斂謹慎。

劉宏玩笑似的給宦官一個“車騎將軍”,看似給了曹節軍隊,讓他去打仗,實則是在敲打他,讓他去送死!

曹節更加小心翼翼,就連宮權,都分享給了其他的宦官,再不敢自己一人獨攬大權。

曹瞞回到李膺家中以後,猛地一拍自己腦袋,恨不得錘自己兩下:我怎麼又上當受騙了?!

曹節他那張嘴,十句話裡隻有一句話可信的,明明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怎麼一點警惕都沒有?

曹瞞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一陣懊惱。

待觀察過李膺的血氣,又請禦醫看過,確認他脫離了危險,曹瞞這才被趕過來的曹嵩給拎回了家。

不久,李膺請辭少府官職,不再做官,帶上家眷一起搬到了小學部教員區居住,再不過問洛陽朝堂之事。

黨錮的混亂局麵,曹瞞無法阻止,他所能做的,唯有儘快長大躋身官場,親自去麵對這一場血雨腥風。曹節有一點沒有說錯,他現在的任務是學習,什麼都不懂就妄圖對朝政指手畫腳,會犯下眼光狹隘、愚蠢無知的過錯。

太學三年級的課程逐漸進入了尾聲,新一輪考核鋪天蓋地砸了下來,曹瞞牢記劉宏說要等他長大的約定,忙著看竹簡,背課文,誓要在考核中拿下最好的成績。

過了年以後,曹瞞就要十八歲了,至今未成家立業,因為他整天泡在太學裡不回家,曹嵩全副心神就落在了朝堂與孕中的鄒氏身上,整日裡不是處理公務,就是在書房苦思冥想未來“女兒”的名字,他還問鄒氏:“你覺得我們的女兒叫曹仙兒怎麼樣?”

鄒氏:“……”

洛陽城中,黨錮一直持續著,帝王下令,朋黨不得參政,不得樹立黨羽,否則視為叛賊,一律抓捕歸案。

大學之中,崇敬名聲響亮,能力過人的人是一種風氣,學子們年輕易被煽動,會紛紛效仿名士行為。

正如橋玄爽朗大氣,學子們中就會有人學習橋玄的穿著打扮,又如蔡邕和沐春風,有學子學習蔡邕的細致溫和。

前三年的大學班中,對於類似的風氣並不那麼熱烈,直到大學的第四年,這些即將畢業的準學生官,逐漸興起了拉幫結派的風氣。他們會有意識地與未來能夠同朝為官的同窗處好關係,也有慕強心裡,會聚集在成績好,能力好,家室又高的學子身邊,以圖未來官途能多一個朋友、引路人,少一個敵人。

比如袁紹,他相貌俊美,身型高挑,成績、家室、性子全部都好,身邊時常會有學子們來與他說話。

而大學三年級末的考核中拔得頭籌的曹瞞更是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他雖是宦官曹騰之後,可他的父親掌管著大漢的錢袋子!

想要與曹瞞套近乎的人不知凡幾,除了同齡的,就連即將畢業的五年學子都會來藏書閣與曹瞞聊天。

袁紹與人為善,謙和禮貌,骨子裡卻有矜貴孤傲,與人之間的相處總有那麼幾分距離。他會與家室相當的權貴子弟說說笑笑,對於地方上考入太學的學子,則自帶幾分疏離的貴氣,也正是這份與眾不同的貴氣,讓更多的地方學子追隨他、吹捧他,同住的許攸就是其中之一。

曹瞞則接地氣的多,可他總喜歡問人刁鑽的問題!

所有人在與未來的同僚們溝通、聯絡感情,就他一個一門心思學習,整天鑽到藏書閣去鑽研竹簡,逢人就問,絲毫沒有與人結交的心思。

先生們看在眼裡,對曹瞞的心性讚許有佳,就連大學總長荀緄都道:“曹瞞有做大將軍之資。”

大學之中,學子們往往喜歡為有名望的同窗品評出“風雲人物”,每一代學子之間都會評個“八俊”,這八俊,受眾人追捧,獲得名士的聲望,可做學子之間的領袖,李膺就曾是先帝時期太學中有名望的八俊之一,又如那漢宗室出身的學長劉表就是今年畢業生中的八俊之一。

在曹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被評為了如今的“八俊”之首,在學子中有著近乎學神的聲望。

從大學的第四年開始,先生們開始教導學子們“如何治世”。

竹簡上的理論知識是重要的環節,除此以外,動手能力也是學子們需要考核的地方。

橋玄授課時便嚴厲對所有大四的學子們說道:“你們未來是朝廷的新官,幾乎每一位從太學畢業的學子,都擁有比其他私學更多的機會,擁有更加平坦的仕途與未來。但你們要記住,做官可不是坐在高堂之上擺架子,一身官袍也不會讓你們看起來有多麼威嚴,做官治世的基本,是從實際開始。”

其實早在前三年,先生們就已經將學子們的文人浮躁打磨地差不多了,橋玄說起從實際開始的言論,大部分人都是讚同的。

橋玄又道:“太學設立百工課,可不是為了讓你們以後去做匠人,而是為了讓你們了解百工是做什麼的,這門課很苦,很累,考核標準又嚴格,但我希望你們不要輕視它的地位。因為百工,是治世的基礎,無論是鑄造、冶煉還是打鐵、編竹籃,這些庶民們做的事情,你們唯有了解了,才知道該怎麼去管理。”

開課之前,橋玄為學子們做好心理輔導,他鄭重道:“學習到比其他人更多的知識,不是你們自以為是的理由,腳踏實地才是真,切莫好高騖遠,目中無人。”

曹瞞一聽,這百工課竟是治世根本,又讓橋子那麼重視,不由來了精神,他挺直了背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橋玄。視線不由瞥到了他帶來的包裹之上。

橋玄微微一笑,打開了包裹,為學子們分發工具。

鋸條是用來據木頭的,墨鬥是用來測量與建造東西的,冶煉需要風箱暫時帶不來,但有專門的冶煉室由學子們去實踐學習,打鐵時需要掄起的大錘足有二十斤重!

就連考核,都要求學子們靠自己的努力與合作建造出一座能供人居住的房子。

除此以外,還有養蠶、紡織,中醫藥等各類旁門知識,不要求學子們學精,卻一定要知道最基本的內容。

大部分學子在這門課的考核上都勉強拿了及格,隻因為它們實在太雜,就連考核要點都部分看過,部分沒看過。

先生們不可能在課堂上全部為眾人講解到位,唯有布置課業,引導學子們自己去課後探索,才能懂得更深層細致的內容,這也是為什麼藏書閣中四年級、五年級的學子們最多的原因。

前三年沒有學習壓力下曹瞞都能整日裡泡在藏書閣,到了第四年,更是恨不得在藏書閣住下,整日裡埋首學習,量積累地越來越多,卻往往苦惱於自己所知太少,恨不能擁有更多的學習時間。

這世間的知識實在太多了,還剩下兩年的學習哪裡夠?就是再學上個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一定能夠學個透徹。

思及此處,曹瞞對於全能的橋玄那敬仰如滔滔江水紛湧而來,他即興作賦,將此前欠了橋玄的賭注寫了下來,對著橋玄一頓吹噓。

橋玄收到這篇賦,哭笑不得,直言道:“阿瞞作賦,向來情感到位而對仗不齊。”

曹瞞笑回道:“作賦就該是發自內心的,情感才是根本。”

曹瞞的用心學習為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聲望,人們都道曹瞞曹吉利乃是少年俊傑,一連幾年在大學考核中奪得第一!

帝王並不希望看到有名士在學子之中聲望過高,甚至要打壓那些會影響到未來朝廷棟梁的名士。唯獨曹瞞名聲傳揚出來的時候,劉宏難得笑了。

曹瞞升入五年級之前,弟弟曹德出生了,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一出生就引來了全家的注目。

曹嵩失望至極:“竟然不是女兒?!”

鄒氏狠狠鬆了口氣,懷抱親生兒子,心中是盼子多年得償所願的如釋負重,滿腔母愛對著小兒無處宣泄,於是連帶著曹瞞都感受到了鄒氏蓬勃的母愛。

鄒氏開始與曹嵩商議起了曹瞞的婚事,又說起了待長子曹瞞及冠時該請哪些人,又該找哪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為他行冠禮。

曹瞞就不明白了:“我為什麼一定要成親?沒遇上讓我心動的姑娘,我做什麼要娶一個不認識的人過一輩子?”

鄒氏笑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正妻,當然要找家室好,性子品德都好的姑娘。”

接受了冰心坊教育的曹瞞不讚同道:“盲婚啞嫁的,就這麼稀裡糊塗找個人過一輩子,多奇怪?婚姻應該是找一個與自己心靈契合、感情契合的人過一輩子才是。”

曹瞞的言論,在鄒氏看來頗有幾分離經叛道,鄒氏無法,隻能請曹嵩來說服曹瞞。

曹嵩神色複雜,對曹瞞道:“我都知道了。”

曹瞞一頭霧水:“您知道什麼了?”

“阿瞞在宮內,果真有喜歡的女人了。”曹嵩沉痛道:“可那是陛下的女人,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曹瞞:???

“大丈夫何愁無妻?”曹嵩拍了拍曹瞞的肩頭,望著十七歲以後幾乎沒怎麼長個子的曹瞞,流下了擔憂的淚水:“阿瞞,你必須忘記那個女人,陛下不會容忍有人窺視他的後宮,你也必須要找一個妻子,為我與你祖父傳宗接代。”

“爹,我沒有喜歡的女人,你誤會了!”曹瞞企圖辯解。

曹嵩搖了搖頭:“我都看見了,你還留著那女人用過的首飾,還拿了人家的胭脂,你不用再解釋了,仆從們曾看見你屋子裡還有女子所用的帕子。”

曹瞞一陣沉默,僵硬著身體,後背心虛的冷汗嘩嘩流淌。

“你還年輕,爹不逼迫你現在就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可你但凡是還顧念著你祖父,就該知道為我老曹家傳宗接待才是首要任務,先成家後立業,”曹嵩語重心長道:“你想要通房也不是不行,不過我之前就說過,我隻認正妻嫡子。明年是我給你最後的期限,你十九了,對門的袁紹與你同齡,長子袁譚都出生了!等及冠以後,我一定要為你說一門親事。”

險些被親爹發現小秘密的曹瞞,心有餘悸,為了躲避父母的逼婚,維持自由自在的單身,尋找到真正能與他契合的妻子,曹瞞決定等及冠以後,立馬開溜!

二十歲及冠,多麼特殊的時間,大學畢業學生在入官場之前需要交一份報告,也就是所為的“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活動,讓學子們踏入官場之前調查某一個領域,發表真知灼見,以此來出仕。

日後官職如何,與這一份報告有著深切的關係,報告上體現出學子們的喜好傾向,比如喜好農桑的,日後會去做司農管理這些,喜好調查戶籍的,則會負責戶籍之類的官職,喜好城門防禦的,可能任職城防官吏,等等。

但凡是家裡有關係有人的,都能打通其中關節,成功獲得想要崗位的任命。

曹瞞不擔心自己以後的仕途,可他學了那麼多知識,世界那麼大,他想去走走。

大學畢業正好是他難得的可出行機會,也是一個理所當然讓劉宏讚同他出洛陽出遊的最好理由。

不久,曹瞞迎來的大學五年級,學子們自以為該學的知識都已經學習到位了,隻差更深一步的鑽研。這一時期的學子們,開始培養出自己未來的職業傾向,向著自己的愛好而努力鑽研了。

曹瞞喜好軍事,許多人都以為他日後會走武將這條路子,還有人來與他拉關係,和他討論兵法謀略。

所有人都不知道,大學第五年的磨難,才剛剛開始。

這一日,闊彆了眾人許久,在升官為太尉後忙碌於朝政而無法繼續教學的大魔鬼段潁再次回歸,拉開了學子們哭天喊地的大學五年級開篇......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通關太學,提前慶祝阿瞞即將成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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