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劉宏冷冷地盯著曹節看了半晌,直到他悄悄閉上嘴巴,這才又說道:“那群人被逼急了,想將阿瞞騙到頓丘去!”

他拿來了反對官員們的上奏,憤憤不平:“這些人,一個個都會唱戲似的,幾人聯合上奏彈劾,再有幾人上奏誇讚,當朕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

曹節瞥了一眼那奏章,心裡大約對其中的內容有了些許估量。

那封奏章全文都在誇獎曹瞞有能力,將北部治理得好,留在洛陽管北部街道的治安是屈才了,懇請陛下將他升官,遷到更需要他的地方去治理更大的土地。

頓丘!

一個充滿了民怨與災害的地方,黃河大水,淹沒田地,豪強作祟,圈地自重,天災**,民眾暴動,窮山惡水,官府看戲,那是刁民與惡霸共存的地獄。

劉宏火氣又上來了:“他們是要合起夥來害死阿瞞,頓丘那是什麼偏僻地方,朕看倒是將寫了這封奏折的人貶去頓丘還差不多!”

曹節歎息了一聲,鞠躬柔聲道:“陛下,再這樣下去,阿瞞就要走在我們的對麵了。”

劉宏漸漸沉下心來,靜靜地聆聽曹節的低語。

“他心懷正義,為人正直,可也太天真,也太容易被人利用了,”曹節每說一句,劉宏都會點頭應和“正是如此!”

“從棒殺蹇碩之叔起,他就已經被‘黨人’們盯上了,他們想要利用他,想要將他化作他們之中的一份子,宦官們亦是開始憎恨‘曹吉利’此人,今日有張讓、趙忠,來日就會有其他人想要害阿瞞,”曹節歎息道:“奴婢與他父親都為此而擔心。”

劉宏沉吟道:“確實,這樣下去可不行,他啊!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就是一門心思想要做好官,想要為國為民,真是個傻瓜!”

說著說著,劉宏露出了微笑:“可正是這樣的傻瓜,才是真正為了朕,為了大漢在做事,他沒有私心,朕知道的。”

說著,劉宏詢問曹節:“你一向是主意多的,可有辦法解決此紛爭?”

曹節低垂下頭,溫順答道:“奴婢愚鈍,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為阿瞞改名。”

“改名字?”

劉宏愣了愣,若有所思。

世人都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字對於一個人來說,是伴隨他永生永世的記號。認準一個名字,就認準了一個人。

如今在太學之中,多少學子、先生們崇拜、讚揚“曹吉利”這個人,名士之中又有多少人提起當官棒殺宦官親屬的“曹吉利”讚許不已。

改名字,對於熟悉曹瞞的人來說是“掩耳盜鈴”,可對於關係遠一些的人來說,無異於讓曹瞞從頭做人,聲望瞬間清空。

就連蹇碩叔父之仇,張讓義子之仇,都將與曹瞞無關。

即便蹇碩與張讓要找改名後的曹瞞算賬,隻要這二人死了,也就死無對證了。

劉宏看了一眼曹節,讚揚道:“這是個好主意,隻是如何改名?改什麼名?應當讓阿瞞的父親來決定。”

獲得帝王的首肯,無異於得到了一張口頭聖旨!

曹節忙低頭應下差事,前去找了曹嵩。

曹嵩唉聲歎氣,對曹節拱手道:“賢弟為我們阿瞞操碎了心,實在是對不住了,為兄也沒想到他竟能捅那麼大的窟窿。”

“我們是一體的,本就是自家人,兄長又何必見外?”曹節笑容可掬道:“陛下也讚同了改名字的法子,他不希望自己曾經的伴讀與‘黨人’扯上關係。”

曹嵩肅然道:“一定!一定不會,我會看好他的。”

曹節:“之後該如何做,就有勞兄長了。阿瞞是個孝順孩子,您的話,他定是願意聽的。”

曹嵩謝過曹節,待他遠去,立刻對家中仆從下令:“去洛陽北部,將阿瞞給我帶回來!”

曹瞞正在翻修衙門,邊對著牌匾敲敲打打,邊對郭嘉吹牛皮:“等我把這裡治成了鐵桶,以後那些惡霸們再也不敢對百姓們下手,我要他們以後提起我曹吉利就聞風喪膽,兩股打顫。”

郭嘉站在下邊,看他跟個小猴子似的上躥下跳,一會兒釘牌匾,一會兒抗木頭,一會兒拿著紅漆刷來刷去。

他邊啃著買來的香餅填肚子,邊讚歎著說道:“你手可真巧,你怎麼什麼都會?自己竟還會打造書案與刑具,現在連牌匾都會釘了。”

“沒有辦法,我零花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我又不想回去找我爹要,”曹瞞雙手叉腰,盯著牌匾看了片刻,詢問道:“是不是有點歪?”

“不歪啊!我看是你眼睛歪了,”郭嘉咕噥了句,高聲問道:“從大清早忙活到現在,你不餓嗎?不累嗎?”

曹瞞精神十足道:“不累,就是有點餓,哎,餅子分我一半,剛才就聞到香味了。”

他跳下房梁,伸手想去摸餅子,郭嘉將餅直接塞入了他嘴裡,嫌棄道:“手裡都是漆,摸什麼吃的,我手乾淨,你直接張嘴。”

說完,他就像在投喂小貓似的,將餅子一塊塊扳開塞給曹瞞。

曹家仆從騎著馬車匆匆趕來,對曹瞞道:“公子,老爺讓小的喚你回家,有急事!”

是什麼事讓父親在工作時間來喚自己?

曹瞞一頭霧水,辭彆了郭嘉,就像是上鉤的小魚,跟著魚餌回到了自己家中。

郭嘉望著曹瞞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下巴,轉頭看了一眼上頭鮮亮的牌匾,遺憾道:“看來這新漆是白買了,以後用不到了,嘖。”

曹瞞回到家後,聽曹嵩說要給他改名字,更加不解:“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改名字呀?”

曹嵩生怕與他解釋太清會起到反效果,隻是含糊道:“現在流行的是二字名,吉利這名自己家人叫了好聽,被外人叫來卻很奇怪,曹吉利這三個字念出來,與曹孟德可不是一個效果。”

“可吉利是祖父為我取的名字,”曹瞞辯解道。

“阿瞞也是你祖父為你取的,”曹嵩解釋道:“小名自己家人叫就好了,你已經踏入官場,親近的人叫你孟德,不親近的人叫你吉利豈不是顯得很親昵?像在喊後輩。”

曹瞞眨眨眼,親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那以後吉利也變成我小名了?”

曹嵩點了點頭:“為父親自為你取個大名。”

曹瞞眼睛一亮,無論是祖父取的還是父親取的,都是他喜愛的家人,由父親給他取名,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父親打算為我取什麼名?曹飛,曹地,曹天,曹霸……,”曹瞞期待問道:“您可一定要為我起一個霸氣的名,可以威震宵小。”

曹嵩一個暴栗敲在他頭頂,老神在在抬起了下巴:“為父已經為你想好了,單名‘操’字,今日起,你就改名叫曹操!”

曹瞞一聽,頓時苦了臉:“草草?”

這是什麼小狗名字啊!

他萬分嫌棄,對曹嵩道:“這名不好聽,像小貓小狗的名兒。”

曹嵩氣得又敲了他一腦袋,恨鐵不成鋼道:“橋司空說的不錯,你性烈,缺少中庸之德,萬事都喜歡鋒芒畢露。上任才多久,就接連打死了權貴親屬,你啊你,幾時能長大一些,懂得操行?”

“‘操’之一字,乃是操行,品行的意思,為父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日後能做有德行的人,”曹嵩說了一半,想到曹瞞乾的事,又頭疼了起來:“也希望你不要將‘操’之一字貫徹為把持、駕馭的意思,切莫再犯操縱、操控的事情。還頒布宵禁,製定死罪,你不是製定律法的官員,更加沒有經過尚書令同意,沒有帝王聖旨,那律法就是你口頭的狗屁之言!”

曹嵩開始數落起了曹瞞至今為止犯下的過錯,數落他“冒進”、“莽撞”、“不知悔改”,“被人利用還幫人數錢”!

“誰還能利用我?我去任上,治理北部是陛下金口玉言,我是在為陛下做事,在為百姓們做事,父親您可彆聽同僚們三言兩語幾句就對我有偏見,我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曹嵩被他氣得不清:“你這腦袋瓜子,什麼時候能轉過彎來?”

曹瞞很想說他這輩子都轉不過彎來,他就是因為看透了,才不打算轉彎的。

現在看他爹氣得胸膛起伏,忙討好地笑笑:“這就轉彎,爹說的都對,我彎來彎去,像蚯蚓一樣彎!”

曹嵩“噗”一聲笑出了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猛點他額頭:“省省吧,還彎成蚯蚓,官場上的事你還有的學。”

曹瞞撇了撇嘴,算是接受了這次改名:“好嘛好嘛,從今日起,我就改名叫‘草草’了,以後我就是路邊的小草。”

“是曹操,曹操!”曹嵩再三叮嚀:“以後見著誰,都彆再說自己叫吉利,聽到了嗎?吉利是隻有自己家人能叫的。”

不,自己家人向來都是叫他阿瞞。

曹操清亮的眼眸看了他爹片刻,算是給他爹台階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後世界上沒有曹吉利這個人了。”

曹嵩怔了怔,有些驚疑地看了曹操兩眼:這小子,難道知道我這麼做的用意?

曹操疑惑道:“乾什麼這麼看我?”

曹嵩搖了搖頭:“不,沒什麼。”

可能剛才的話是阿瞞無心之語。

曹嵩可不認為曹操這腦袋瓜子能想明白改名的關竅。

此次回家,曹操再也沒能回去洛陽北部,一紙聖旨將他給招入了少府,帝王下達聖旨:太學生曹操,任職黃門侍郎,領俸六百石,即日起前往少府任職。

曹操接過聖旨,歪頭想了片刻,對親爹道:“看來陛下覺得我做的很好,給我升官了。”

曹嵩原以為他會憤怒,或是傷心於此前在洛陽北部做的好事付諸東流,沒想到這傻小子竟能沉得住氣。

曹嵩嚴肅道:“既然已經立業,你也該成家了。我為你相看了一家貴女,是司徒崔烈的嫡女崔瑩,她因為家中祖父祖母接連去世要守孝,拖到十八歲了還未訂親,這才被我們家撿了便宜。崔家乃是幽州大族,曾經出過三公九卿的大族,雖在洛陽根基不深,但他們家的女兒自小就是養在深閨好好教養的,適合做正妻。待你得了空,就隨我去崔家提親,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為我曹家傳宗接代了?”

傳宗接代,又是傳宗接代!

曹操心裡嘀咕,對父親包辦婚姻這事非常反感:“崔家女兒長什麼樣我見都沒見過,憑什麼要我去提親?她要是個醜八怪,我天天對著都倒胃口,到時候親家沒結成反而成了冤家,多不好。”

曹嵩不悅道:“你是想要祖父死不瞑目,日後我曹家無後嗎?”

這不還有弟弟了嗎?

曹操剛想還嘴,腦海中飄過了係統此前提到的“育兒倉”,可為玩家提供血脈後代。

曹操戳了戳係統,以往隻在夜晚監督他學習的係統終於有了反應。

[啟動育兒倉需要玩家的血液,玩家年紀尚小,不建議在二十歲就擁有後代。]

二十歲,自己都還沒成熟呢!還養後代?能進到一個父親的責任,能當好一個教導者的身份嗎?

曹操卻道:“在我們這裡,十四歲訂親,二十歲成親,有的人十五歲就當父親了,我的同齡人都成親生子,也無怪乎父親會著急,若是能有一勞永逸的法子來堵住他的嘴就好了。”

曹操越想越覺得育兒倉是個好東西,他可不想找個還沒自己女裝美,又嬌氣又要管束他的管家婆放在家裡礙眼呢!

曹操開始消極抵抗曹嵩,拿到聖旨的第二天,就搬到了皇宮內,住在少府之中,很少回家。他還特意去找了郭嘉,發現北部衙門已經人去樓空,之剩下一份郭嘉留給他的信。

曹操不由悵然若失:“原來他早就知道我這一去就要遷官了。”

郭嘉打包好了行李,臨走前還幫他把之前借來、雇來的官吏給遣散來,還給了安置費。

信上說,他去參加洛陽南麵的文壇會了,讓曹瞞不用掛念。

曹操看著裝飾一新,卻因人去樓空而淒涼的北部衙門,默默握緊了拳頭。

學了那麼久,若是還不知道父親給他改名的用意那可真的是要回爐重造了。

曹操自認沒有做錯,卻也如郭嘉所做的那樣,做得過了火。

“過剛者直易折,善柔者方不敗。”曹操盯著郭嘉話末最後勸告他的話,微微出神。

老子《道德經》所提到的金句,放到此情此景竟是意外能點撥出曹操易鑽牛角尖的思維。

夜裡,曹操報以十二分精神,向係統提出了想要更深一層學習《厚黑學》的原理。

究竟怎樣才能做到輕鬆處世,如何才能靈活辦事,做到十全十美,《厚黑學》之中凝練了所有他需要學習的智慧。

新的官職,新的挑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曹操穿戴上了黃門侍郎的官袍,以男裝的冷峻,英姿勃發地去見了少年皇帝劉宏。

劉宏眨眨眼,再眨眨眼,發出了哇哦的驚歎。

“闊彆五年,不,六年,朕終於看到阿瞞穿男裝的樣子了!”

英氣的眉眼沒有變,容貌從秀麗變成了英俊,比女裝時的白嫩來比要黑一些,卻也更加充滿了成年男子的爆發力。

就是這個子……

“阿瞞的官帽正巧與朕鼻尖齊平呢!”劉宏雙眸含笑,在曹操心口狠狠戳了一刀,血淋淋的。

曹操:……

這朋友,怕是做不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曹操:友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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