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官場之中的爾虞我詐危險至此,哪有什麼正義對錯,有的不過是各方利益糾葛,袁紹早已參透其中關係,再不將那些往心裡去,就是說起蔡邕被流放之事,也是冷淡對之。

也就曹阿瞞這傻子,將真心與信任輕易交付出去,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較真,被人利用還不知道。

“不說那些了,咱們今日最後相聚,日後還不知何時能夠見麵,來喝酒!”袁紹見曹操沉默不語,爽朗一笑,命貌美的侍女前來伺候酌酒。

袁紹辭官以後,打算回到汝南袁家族地隱居,他們袁氏家大業大,丟個把官職算不了什麼,不高興了就走人,隻因他不愁吃喝,底氣充足。

送走了袁紹,又聽說張邈即將去往任地,接連送走了同窗友人,洛陽城中與他認識的好友就更少了,曹操有些悵然若失,心裡頭空蕩蕩的。

每當這個時候,唯有與筆友荀彧通信才能緩解心情了。

夜晚天色一黑,他就溜去劉宏身邊,曹操至今都沒有放棄勸說劉宏重燃信心,而劉宏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敷衍兩句,又道要他一起看好戲。

冰心坊的輕功能夠像羽毛落地一樣輕盈,又像被風吹起一樣飄去遠方,從曹熾家中溜到皇宮雖遠,曹操的速度卻能讓他在短時間內到達,隻可惜這家家戶戶的屋簷,被飛簷走壁的月下影子踩了一遍又一遍。

皇宮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燈火通明的,尤其是帝王寢宮,更是亮如白晝。這裡有排列整齊的燈,有珍貴的夜明珠,地上鋪的也是上好的瓷磚。

劉宏還有心情對曹操說預告:“橋玄馬上又要有大動作了。”

他不僅要為天下寒門開設為官的通道,還要讓更多人能夠學習到珍貴的知識,又想要肅清吏治,還以尚書令的職權任命士大夫們做地方官,懲治豪強,抓捕貪汙,允許撥款修路、建設農田。

“死了兒子,倒是讓這位老臣徹底豁出去了,”劉宏點評道:“倒也是個能人,若放在盛世,可流芳千古,隻可惜,站在現在的位置,注定觸犯多數人的利益。”

曹操有一句說一句,若不站在自己的角度,而是從大局觀而言,橋玄做的沒有錯,頒布的政令更是極其合他的心意。

在劉宏剛說出橋玄又要有大動作的時候,這位老臣果真卷土重來,聯合朝中多人參奏那為太後謀財的蓋升。

因是當朝突然發難,證據確鑿,劉宏不得不命人將蓋升關押起來。

為了嘉獎橋玄有功,劉宏將他升官為了三公之首的太尉。

董太後聞言暴怒,前來與劉宏說道:“王甫死了,曹節被貶官,幫我們的蓋升也被那橋匹夫給害了,陛下身邊之人全都被黨人害走,日後誰還來效忠你?”

劉宏問道:“太後以為該如何做?”

董太後嚴肅道:“那橋玄都快七十了,是該到了回家養病的年齡,如斯高齡還為大漢奉獻確實不容易,他既然喜歡提拔後人,就讓他為後人留出位置吧!”

董太後把持後宮權柄,多的是後宮女子想要巴結,她隻需要囑咐一句,就會有人脈自己行動起來。

宋皇後勸說太後:“婦人乾涉政治是亡國之兆,陛下已經成年,執掌朝政,太後又何必讓陛下為難呢?”

董太後惱羞成怒,下懿旨將皇後給廢了。

劉宏聞言,順手將養育了劉辯的貴人何氏提拔為了新後,又提拔何家族親,曾經當過太學助教的何進一躍成了侍中。

如此,新的外戚又給扶持了起來,何家成了一顆善良的新星,參與進了混亂的朝堂之中。

何皇後極其知趣,恭敬侍奉太後,對帝王的命令唯命是從,對於帝王書房之中的“金屋藏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一回曹操進出禦書房與何氏迎麵對上,何氏竟還卑躬屈膝向他行禮,簡直莫名其妙,嚇得他趕緊避開。而劉宏,竟然還有興致哈哈嘲笑他膽小。

“那是皇後!皇後啊!”曹操反駁劉宏:“我無官無職,豈能讓皇後之尊來向我行禮?”

劉宏無所謂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她不過是個還算識大體的玩物,知道榮寵全在於我一念之間,你無需將她看得太重。”

“既然陛下不重視她,又為何要提為皇後,讓她成為大漢最尊貴的女人。”

“最尊貴的女人是太後,”劉宏淡淡道:“其他人什麼都不是。”

曹操更加覺得劉宏難以理喻,陛下他這是,徹底放縱開了,打算什麼都不顧了嗎?

劉宏將彈劾橋玄的奏折指給曹操看。

有彈劾他濫殺無辜的,有彈劾他私自圈土地的,還有彈劾他任命黨羽的……應有儘有。

每一個橋玄下達的政令,曹操都有所耳聞,那些可全都是對大漢有利的決定,更主要的是他自己兩袖清風,從不任命自己家人,提拔寒門學士,還資助窮苦學子進學!就連興辦學校,都會被人彈劾是在培養自己的親信,這朝堂究竟是什麼了?

層層疊疊的奏章堆成了山,全都是眾人對橋玄的憎恨斥罵,他們之中有被迫害的宦官,有被殺死子弟的豪門,也有被觸犯了利益的外戚與朝臣,他們不吝嗇於以最惡毒的言語來抨擊橋玄,請求劉宏做主時候也提到了將橋玄“誅連全家”。

“這就是企圖改變的後果,”劉宏淡淡指給曹操看,彈劾之多,已經將整個屋子都塞得滿滿當當,這裡不僅有朝臣們合力送上來的,還有各地送上來的,有的甚至送來了“萬民血書”,字字泣血,仿佛橋玄真的是草菅人命的大惡人。

橋玄就像是展望藍天的雄鷹,向著最高處疾馳飛去,張開翅膀去擁抱近在咫尺的太陽,還未真正擁抱到太陽的溫暖,從下往上嗖嗖射來的箭雨將他刺得驟然墜落在地,甚至都來不及掙紮,就成了荒原裡的一具屍體。

曾經爬到了多麼高的位置,真正摔下去就有多麼淒慘,曹操很難再說出“那是因為橋玄一人奮戰,無人幫他”的理由來解釋橋玄為什麼會失敗,幫助橋玄的人,幾乎遍布了整個天下,寒門與百姓,最底層民眾的呼聲往往被人所忽視,而真正囂張跋扈的,從來都是掌握了朝堂命脈的大家族大豪門。

劉宏道:“自從廢掉丞相以來,大漢再也沒有文職第一,武職也第一的職位了,丞相的地位足以威脅到君王,所以才會廢掉這個職務。橋玄有人脈,無軍隊,有軍隊,無軍心,做什麼都做不好,敗在哪裡?敗在妄圖以卵擊石,操之過急。”

明明劉宏比曹操還要小上幾個月,教導起曹操來卻如同兄長一樣,血淋淋的例子放在曹操的眼前,讓他親眼見證,什麼叫做跌落後粉身碎骨。

曹操終是忍不住了,為橋玄求了請:“他畢竟不是為了自己在做事,家中還有家眷也是無辜的,他如今七十歲,在現在已經是半隻腳踏入棺材的年齡了,橋子為大漢又奉獻了一生,陛下可否保下這位老臣的性命?”

劉宏感慨道:“橋玄曾經利用你,你還能不計前嫌來為他說情,阿瞞果真心胸廣大。”

曹操不由露出了苦笑:“我這哪裡是心胸廣大?我隻是想到,如果當初沒有曹節將我招入宮中做陛下伴讀,以我的脾性,恐怕會成為幫助橋玄的黨羽之一,惹來陛下厭棄吧?說不定還會如同蔡邕那樣,被陛下說一句沒有眼色,不是流放就是被貶官,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回家鄉隱居罷了。”

“沒有如果,”劉宏低斥了一句:“橋玄還真是將你給教得正直無私。”

這也是橋玄黨羽的通病,隻可惜,生不逢時,注定要被其他人聯合撲滅。

橋玄回鄉之前,曹操前去相送,算是見了此生最後一麵。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權臣,溫和耐心教導他們這一屆學子的師長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神氣,衰老得就像是棵枯樹,生機都散了。

痛失愛子,貶官免職,橋玄臉上竟出奇的平靜,他渾濁的雙目定定注視了曹操片刻,扯開一抹微笑:“我以為你不會再來見我。”

“橋子遠行,學生當躬身相送,是先生教會了學生,什麼是真正的官場,”曹操鞠躬拜橋玄,拜彆這位以一身脊梁骨去頂大漢的老者。

臨彆前,橋玄對曹操緩緩道:“你還將我當先生,那麼我就最後將你當作學生,將我一生的精髓教導給你。”

他老態龍鐘的模樣,竟是連說話都要一句話喘三口氣。

思及屍骨寒涼的段子,不久前在家鄉病死的李膺,還有麵前再不複當初有精神的橋玄,時間之殘酷,令曹操微紅了眼眶。

他恭敬拜師,鄭重道:“橋子請說,先生教導,學生將畢生不忘。”

橋玄突然道:“你要多讀兵書。”

曹操動作微微一頓,抬頭之時,橋玄已然轉身離去,風吹來他最後的低語。

“今天下將亂,安生民者,其在君乎……”

劉宏下令免除橋玄死罪,命他告老還鄉養病,而後又將此前被橋玄鬥倒的曹節給官複了原職!

曹節如一陣清風飄走,又輕飄飄地回到了曹操麵前,他微微一笑,仿佛之前被貶官的經曆就像是一場夢,還有興致來與曹操打招呼。

“此番過去,阿瞞是否還對我恨得牙癢癢?”曹節輕柔問及曹操,將他問得火氣上漲。

“你將我父子都當作棋子來用,我能不恨你?”曹操冷著臉回到,儘管對他衡挑鼻子豎挑臉,曹操也不得不承認,若無曹節壓著,魑魅魍魎之多,將朝堂與後宮攪合得烏煙瘴氣,至少近幾年,都無法將這群小鬼給清除乾淨的。

劉宏的話語再次回蕩在了曹操的耳邊“大漢從根上就已經爛了”。

曹操不經思考起了疑惑,什麼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死地他懂,如何才能後生呢?陛下要將朝堂弄成什麼樣子,方能被稱為死地,又該如何做,才能做到後生?

時間沒有給曹操太多的時間去深思打探劉宏的打算,變故來的太快,就像是突然變天的盛夏,一場暴雨將寂靜的蟬鳴巨數打破,驟雨傾盆而下,電閃雷鳴,洛陽城舉城一片嘩然!

曹節年歲不小,在日夜操勞之中逐漸精力不濟,最終死於一場風寒,於曹操二十六歲時離開了人世。

榮辱興衰,隨著他的逝去一夜之間成了黃土,曹節一生有過輝煌有過低穀,最大的貢獻在於將帝王劉宏扶持上了帝王之位的寶座,而他最大的錯處,在於把持朝政,放任下屬毒害百姓。

曹節死得突然,又在曹操意料之中,從曹節染病,到他逐漸虛弱,甚至臨死前的模樣,為曹節送葬的曹操都看在眼裡。

回來後,曹操竟感覺不到暢快,反而愁腸百結,不禁向劉宏感歎起了世事難料:“誰能想到,這座無數人想要扳倒的大山,卻悄聲無息地死於疾病呢?”

劉宏則道:“閹人,本就壽命不長久,再仔細將養著,年歲一到,身體也就垮了。”

曹節故去,所有被壓製住的牛鬼蛇神全都紛湧而出,一個個企圖在權柄這塊肥肉之上咬下一口,人們忙著聚集財富,忙著貪汙,忙著欺壓百姓,洛陽富得流油,穀倉堆積到打開倉門都能看見幾隻倉皇逃脫的肥鼠,而民間則貧苦交加,不斷地發生災難、饑荒,暴/亂。

終於,小規模的暴/動頻頻發生,凝結成了大規模的暴動,各地貧民紛紛掀杆而起,頭紮粗布黃巾,追隨“大賢良師”張角的號令,如同蝗蟲過境,推翻當地官府,誅殺狗官汙吏,一路氣勢洶洶,喊著口號向洛陽逼近而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劉宏禦案之上堆積無數各地戰報,各地紛湧而來報信求援的斥候幾乎淹沒了,朝臣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六神無主得互相抱團取暖。

劉宏下令全朝野:“眾位愛卿可有人自請前去鎮壓叛亂?”

此話一處,全場鴉雀無聲,唯有為數不多的幾位將軍,渴望建立軍功,自告奮勇前去衝鋒陷陣。

叛亂人數之巨,絕不是區區幾人能夠鎮壓,劉宏再問,依然無人應答。

於是劉宏下令,命令西園八校尉領兵作戰,又下詔令召回在黨錮期間被貶官回鄉的才子重新啟用。

其中就有理所應當擔任八位校尉之一的曹操,劉宏命曹操前往與大將軍皇浦嵩彙合,參與鎮壓叛亂。

此政令一出,曹嵩劇烈反對,要求曹操拒絕加入。

曹操納悶了:“難道這次的叛亂很危險?”

不,以他對陛下的了解,這位總喜歡給自己人開後門的陛下定是又想出什麼讓他撈軍功的主意了。

果然,劉宏悄悄對曹操耳語道:“朕所搜集的所有財寶,都命人送往了全國各地,朕還讓人挖了幾個墳用來裝那些東西,成立軍隊所需要的輜重與糧草必不可少,工具刀劍也是,朕派人查詢之下,發現陳留有座無人的空山。”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