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二人坐的太遠,陸澈真想抬手揉一揉她的小腦袋,也不知這顆腦袋是怎麼長得,怎會這樣的善解人意?
“就在這兒罷。”他說。
一時派人取了相關的卷宗書籍來,陸澈便直接賴在床上看起來,時不時用筆圈圈點點記錄些什麼,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事上。
範宜襄見他認真,並不過問彆的,頓時放寬了心,安靜地取了書,在一旁無聲地看了起來。
正看得入迷,突然腰上一熱,還不及反應,人已經被陸澈伸過來的一隻手撈進了懷裡。
郭氏等人回府時已是傍晚。
西園裡,陸澈突然起意要作畫,給範宜襄畫人像。
他雖一副嚴肅作畫的模樣,卻也不拘著畫中人,並不由她擺出什麼姿勢,隻顧低頭作畫,虧得範宜襄還在美人榻上搔首弄姿了老半天,結果人家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嬤嬤取了蓮子羹來,一人端了一碗,捧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啜著。
陸澈朝範宜襄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看自己的畫。
看到畫上的人,範宜襄實在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來,陸澈一表人才是不錯,可是他的畫工...實在是不敢恭維...
偏陸澈麵上十分認真,嘴唇輕抿,眉頭微皺,好像是一個等待誇獎的小孩,那模樣,就像是幼兒園的小孩第一次作畫一樣。
這還真是陸澈第一次畫畫。
上回在她閨房看到唐越所做的那幅畫像,他就惦記著也要給她畫上一副,日日擺在她的房中,床頭。
範宜襄將那畫捧在自己眼前,上上下下地仔細端詳,方嬤嬤也湊上來瞧,瞧了半天,也不知道姑爺畫的是個啥玩意,隻打哈哈道:“奴才怎麼覺著...姑爺這畫上的這個人有點像奴才我啊!”
陸澈臉色一沉,方嬤嬤捂嘴,就要磕頭告罪。
陸澈低下頭,看懷裡的範宜襄已經笑作一團,在自己的懷裡打滾,渾身花枝亂顫,哭笑不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這叫什麼事兒呢,就笑成這樣。
忽聽得外頭傳到:“老夫人潘夫人來了——”
“你這逆子!”郭氏人還沒進來,尖銳的聲音便先到了。
範宜襄抬頭看去,郭氏與潘如君二人一前一後,均披著件又厚又重的狐皮大氅,郭氏穿得是深灰色的,潘如君穿得是銀白色的。
富貴人家百十來件狐皮並不難的,不過白狐卻是罕見,範宜襄櫃子裡也不過一件,可見潘如君在府上的金貴地位。
隻不過,如今不過深秋,尚未入冬,還不至於穿這麼厚,眼前兩人穿皮戴金的,雖儘顯奢華,卻實在...有些丟人現眼。
土大款啊。範宜襄腦子裡冒出這幾個字。
郭氏一進屋便瞧見那個賤婦竟然被兒子抱在懷裡,此刻已經得知阿福被那賤婦給救走了,見到這一幕,更是怒火中燒。
她現雖也有些拿不住兒子,但到底是她養大的,一時怒了,也顧不得害怕,快步走到陸澈麵前,揚起手正要朝兒子臉上打下去,動作停了停,掌心一歪,卻是打向其懷中的範宜襄。
說時遲那時快,範宜襄隻聽得郭氏厲聲“哎呀”一聲,預期而至那個巴掌卻並沒有打到自己臉上。
“你這逆子!如今竟要為著這毒婦忤逆我了?!”郭氏的手被陸澈攔住,攥在半空中,收不回也打不下去。
陸澈沉聲道:“母親打我罰我,兒子絕無妄言,若是要傷襄兒,卻是半分也不行!”字字鏗將,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聲,卻是不怒而威。
郭氏這一路被身上的大氅壓得疲憊不堪,本就出了一身惡汗,一回府又接連聽到壞消息,此刻聽到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隻大口地喘著氣,連聲說了幾個“好”字。
潘如君上前給她順著氣,因著昨天的事,一時不敢插嘴,一味低著頭安撫郭氏。
郭氏被眾人攙扶著坐定,又將身上的大氅摘了下來,麵上才又恢複了些許人色,看了眼陸澈床上擺放的卷宗書籍和折子,氣道:“你賑災上書的那折子明日不準遞上去!”
陸澈臉色不好,放在範宜襄肩上的手力氣緊了緊,範宜襄回頭看了他一眼,知道這是他隱忍到極點時會表現的一個狀態。
上次宮宴喝酒的時候有過這樣的反應。
後來回娘家,撞到柳姨娘偷偷麵咒他戰死沙場的那次,也是這樣的反應。
“此事我自有定論。”陸澈說。
“你有定論?!”郭氏冷道:“你若是有定論現在還隻是個沒有任何封賞的皇子?!”
範宜襄肩上一痛,按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力氣越發的重了。
偏郭氏還說上癮了:“莫說那三皇子了,就連年紀最小的九皇子,幾日前剛被陛下封了爵位,若要真說起這些謀略才乾來,我的兒...你千萬可要有自知唉!”若非有我的籌謀,你能有今天?剩下的半句話,郭氏忍了忍,沒說出來。
聽著話頭,範宜襄覺得不對勁了,好像是真要吵架啊。
遂看了眼方嬤嬤,示意她將左右奴才全都帶下去,偏這眼神被潘如君瞧見了,仗著郭氏的氣焰,一時有恃無恐道:“夫人這是要做什麼?是想將母親帶來的人全都趕下去,好再去動鞭子將我們都打上一頓嗎?”
範宜襄冷笑道:“母親有意訓誡爺,自然是要先讓下人們退下的,如不然,以後在這些奴才麵前,我們這些做主子的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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