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鐵了心了,原本還隻是在馬車上坐著,等一見著外頭唐越落了轎子,一下什麼都顧不上了,想著大不了名聲不要了,她就是要嫁給越哥哥。
唐越柔聲哄她:“我怎麼會避著雪兒呢,隻是近些日子太忙了,等回頭好些了,我再去給侯爺請安。”
她低著頭紅著眼睛,知道他還是在敷衍,就把剛才那太監的事兒還拿出來說:“越哥哥是不是還想著她呢?”
唐越臉色一變:“彆胡說。”
她見他瞬間變臉,心道果然。
唐越伸手過來,替她緊了緊鬥篷上的衣領:“外頭風這麼大,就這麼跑出來,也不怕凍壞了。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她撒嬌道。
唐越心裡已經不耐煩了,還是好言地勸她:“你是瞞著侯夫人出來的吧?回頭教夫人知道了,又要挨訓了。”
關雪盈眨眨眼:“才不是,我先去了範家,半路溜出來的,母親自以為我還在範家呢。”
唐越這下倒覺得有些奇怪了,範家?範家就隻有阿襄一個嫡女,其他的全都不算個話,阿襄往日在範家的時候就不喜與貴女們交際,如今她出閣這麼久,怎麼那些庶妹們倒還交際起來了?
哪兒來的這麼大臉?
隻怪這些日子範捷和他越發生疏了,尤其是皇上突然賜婚,把婉兒許給了陸澈,範捷寒了心,徹底和他斷了交情,他有些日子不去範家了,一時也摸不透範家現在是個什麼模樣。
他就問:“誰請雪兒去的?”
關雪盈隨口道:“範家的四姑娘,請了好些人去,去看冰雕,雕花,雕獸,倒是好看。”
唐越在心裡轉了一圈,四姑娘?卻沒有半點印象。
關雪盈埋怨道:“範家的人還真是不知禮數,雖是那四姑娘下的帖子,可是等我去了,連她半個人影都沒瞧見,竟是讓她姨娘出來招待的我,真是!”說完,麵上露出一絲嫌惡:“若不是我急著來見越哥哥,哪裡會去和那樣的人打交道!”
麵上帶了一絲委屈,唐越有心跟她打聽些什麼,難免做戲,安撫了她一會兒,才又把話題繞到了那四姑娘身上:“實在是有失體統,她請的你,竟還拿起喬來!”
關雪盈卻道:“這回還得多虧了她,不然我不就見不著越哥哥了嗎?”
說來說去,又開始撒起嬌來,唐越見也問不出什麼了,索性就讓自己的一個小廝送她回府,隻是臨走前再三保證:“我一定去府上看你!”
當天晚上,唐越就登門去了範家。
剛好撞見範捷,他今天正值沐休,從營裡頭回來,看到唐越,鼻子哼了聲,轉身進府。
唐越趕緊跟上去,範捷沒讓門房趕他走,也算是給他麵子了。
範家父子倆對他態度冷淡,也不留飯,隻問他所來何事?
唐越隻說好些日子沒來給老爺子請安,今天剛好戶部沒什麼事兒,就順路來看看。
三言兩語的,想把兩人給哄回來,隻說:“皇上突然賜婚,實在是意外。”
範捷冷笑著:“你會不知?”他也不是個蠢的,隻是和唐越自幼的交情,又一時因為唐婉的事兒陷了進去,才會看不真切。
後來妹妹的話他左思右想,每每想起,無不是冷汗淋漓,隻覺若是再那麼執迷不悟荒唐行事,範家就要毀在他的手裡了!
這些日子又暗中觀察,果然唐家的人都是踩高捧低,一心攀附權貴,他們當年能扒上範家,恐怕就是看重的範家的權勢。
一想到幼年時期在學堂上,他就已經那般口燦蓮花,巧舌如簧,哄得他把他當親兄弟,他就覺得心驚膽戰。
唐越好深的城府!
近日唐越又與鎮西侯府的世子走得極近,他也聽說了些風言風語,說是關雪盈心慕唐越。
範捷隻是心中冷笑:好一個唐越,這一招美男計真是屢試不爽啊,見著在範家沒了用武之地,就轉戰到侯府。
隻可惜這回他看走了眼,鎮西侯府,不過空有一個爵位,連個實差都沒有,等到了世子那一代,他們家的爵位能保不能保還另說呢。
範捷在這裡九曲回腸地想著,唐越卻再三表示:皇上賜婚一事實在是突然,早知如此,就該讓範家早日上門提親。
一時又說到小時候,他們兄弟二人如何要好,說著說著,竟又說到了範宜襄。
範老爺子本來還挺喜歡唐越這小孩,主要是嘴甜,他看了一輩子人,唐越肚子裡那點貨一眼就看清楚了,也隻怪他早年讓人散播的那些謠言,還是不是因為他們兄妹倆早年喪母,他又多在軍營走動,不能總回家看護他們倆。
就讓人傳出去,把兩個孩子傳得凶神惡煞刁蠻霸道,他當時想的就是:我的孩子,絕不能讓旁人欺負半點!
傳著傳著,就沒人跟他們玩了。
他們倆邊上就剩了個唐越。
唐越就唐越吧,難得哄女兒開心,低嫁也不是什麼壞事,阿襄要什麼,他老爺子都給得起,隻盼著女兒嫁過去不能受婆家的氣。
沒成想!皇帝那個老東西!一道賜婚下來,一頂金燦燦的皇家大花轎,就把女兒抬進了四殿下府上。
他也犯了一陣子糊塗,一個是怕女兒被那陸澈欺負了去,天家之子,他要給女兒做主都沒辦法,一個是覺得愧對唐越,這小子一門心思認準了女兒,本來兩方都透了個話頭了,要不是他想多留女兒幾年,女兒早就成了唐家的媳婦了。
那段時間,真是怎麼看唐越怎麼順眼,怎麼看陸澈怎麼不對付。
等這個糊塗勁兒過了,尤其是出了王贇那事兒,他就覺得陸澈這個女婿是真不錯!
是條漢子!
上回腰上麵那麼長的一道傷,正流著血呢,他愣是眉頭都沒皺一下,眼珠子裡隻有自己家姑娘。
後來王家就叫給抄了。
彆人不知道,他可門兒清,這事兒一看就是皇帝和他寶貝女婿通了氣兒,借這個機會弄王家呢。
好家夥,還是個有仇必報的,女兒跟了她,絕對不會吃苦。
回頭再看唐越,軟啦吧唧,慫包軟蛋一個,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接著,唐婉賜婚那事兒就出了。
範老將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是恨不得抄家夥衝進宮裡質問皇帝,到了宮門前,他還是照樣繳了兵器,空手空腳進去,一進去他就怒氣滔天。
皇帝知道他脾氣,也知道這回給他委屈受了,不跟他計較。
範老將軍喋喋不休了老半天,大致意思就是:我家姑娘嫁過去一年的功夫就不到,你塞個人過去是幾個意思?打我家姑娘的臉?還是打我老範家的臉?
皇帝一句話把他堵回去:還不是你家姑娘嫁過去這麼久,連個孫子都沒給朕生。
一句話堵得範老將軍沒了脾氣。
生兒子確實是件大事。
皇帝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就問他:“愛卿用過膳了?要不要和朕一起用?”
用你的大頭鬼!範老將軍又說:“怎麼偏偏就挑的是唐家的三姑娘?”誰不知道我兒子喜歡她啊?就差提親了,結果您又給我來這出!
皇帝嗬嗬一笑:“唐家自己求的這門親事。”
範老將軍臉色一白,轉身走了。
皇帝在後頭問:“愛卿,不留下來和朕一齊用膳?”
皇帝其實耍了個心眼,賜婚這事兒還真不是唐家自己求的,就算先看唐家有沒有這個膽子,就算真有這個膽子,他就能應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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