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披著個深色的鬥篷,懷裡抱著一個包袱,在外頭晃蕩了半天,才鬼鬼祟祟地溜進了東園,最後飛快地進了潘如君的屋子。
潘如君正在燈下做針線,聽到動靜回頭看是她,臉色微變,眼睛裡跳著幾分心虛,放下針線,著急忙慌地迎上去:“東西可是買著了?”眼睛落在了喜鵲懷裡抱的包袱。
又問:“可叫旁人瞧見不曾?”
喜鵲現在心還突突地跳,一張臉被凍得通紅,解了身上的鬥篷,小心翼翼地將包袱打開來,取出裡頭的幾本冊子,交到潘如君手上:“夫人放心,不是奴婢出的麵,是教路邊一個小乞丐替奴婢進去買的。”
潘如君也顧不得聽她的話,拿起一本冊子就開始翻。
剛翻開第一頁,“呀!”的一聲尖叫,像是被燙了手,冊子一下就給扔地上了。
喜鵲一路疾走,雖然知道這冊子裡頭是什麼,卻也沒敢偷看,剛才掉在地上,明晃晃的第一頁是一幅圖,入眼就是白花花的肉,再細看,竟是交纏在一起的一對男女。
喜鵲原就知道主子讓她去買的就是這“避火圖”,可要真見著了,還是止不住的臉紅心熱,她都不敢去撿。
又想到她抱著這個走了一路,連帶著整個身子都燙了起來。
潘如君罵道:“賤蹄子,瞧你那德行,是想男人了?!”說完,就抄起手邊的繡花樣子往喜鵲頭上來了兩下。
喜鵲捂著頭跪下,把那避火圖撿起來呈給潘如君。
潘如君無了話,把那幾本冊子都拿起來,轉身進了內室上了床,帳子打下來,自己在裡頭看了起來。
越看她的心跳得越快,圖上的人,不知不覺就換成了她和澈哥哥的模樣,春心繚亂,又是一瞬,腦子裡又浮現出範氏那張臉,連帶著上頭畫的人兒,臉都成了範氏的那張。
她手攥在冊子上,狠狠地用了力。
前幾天郭氏又進宮去了,接著皇上賜婚的旨意下來了,她總覺得這婚事是郭氏求來的。
她無比驚恐,爺眼裡沒有她,不把她當個東西,好歹還有郭氏倚靠,可郭氏如今眼瞧著就要棄她不顧了,她就把自己關在屋子瞎琢磨如何謀寵,突然就想到了這一茬:會不會是範氏在那事兒山伺候得十分了得,澈哥哥才會被她迷住了?
一念起,就像是在心裡紮了根。
伺候人,誰不會。
不會也要學啊。
她就讓喜鵲去外頭買幾本避火圖來看。
她沒經過人事,現在還是完璧身,雖然過門前郭氏也讓嬤嬤給她說了那麼一段兒,卻沒有眼前的圖來的這麼直白。
她看著看著,身子熱了起來。
喜鵲在外頭聽見帳子裡傳來呢喃聲,聽得麵紅耳熱,不敢進去,把腦袋轉到外頭窗戶,看見閃過一個影子,連忙輕手輕腳出去。
來人是個報信的小丫頭,低聲跟她說:“爺回府了。”
喜鵲臉上一喜,那小丫頭接下來卻賣起關子來,喜鵲趕緊塞了她一錠銀子,她才肯說:“爺直接去了西園。”
她怕喜鵲再把銀子搶回去,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跑了。
府門口,陸澈下了馬之後一路疾走,腳步不停進了西園,再到屋子門口,卻見屋門緊閉,外頭站了一圈丫鬟,都是襄兒屋裡伺候的。
阿喜讓人上前回話,丫鬟回道:“夫人還沒用膳,嬤嬤在裡頭勸著呢。”
陸澈臉色一沉,推門進去了。
外間不見人影,他繞到屏風後頭,果然,人賴在床上,方嬤嬤立在邊上小聲哄著,床邊的案幾擺滿了各色小吃,卻是一口沒動。
方嬤嬤見著他,張嘴行禮,他抬手攔住,無聲讓她下去了。
範宜襄雖然背對著外頭躺著,卻也聽見了動靜,故意不肯轉過身來,忽然就覺得肩頭一熱,他的手附上來。
她繃不住,身子轉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他被她抱得一個機靈,差點沒站穩,整個人要栽進床裡麵。
她仰起頭看他的臉,陰沉沉的,沒帶笑。
心裡咯噔一聲:玩大了?
陸澈板著臉,伸手在她臉上貼了貼,沒見發熱,心裡鬆了口氣,又把她拉遠了些,仔細地看了她一圈,像是瘦了一圈。
真是!
他有些惱。
伸手拿了個四喜丸子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裡。
她的嘴小,還沒有那個丸子大,整個嘴一下被塞得鼓鼓囊囊,像老鼠吃東西一樣,喀嚓喀嚓地嚼著。
陸澈黑著張臉瞪她。
她實在是沒胃口,還是逼不得已吃了。
陸澈還要再喂,她忍不住了,顧不得彆的,推開他,身子栽到床頭邊,瘋狂地吐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怎麼辦?
他喂她吃了口東西,她就給吐了,這不是在打他的臉?
她不要吐啊!按著胸口迫使自己不要吐出來,越這樣越想吐,最後整個胃裡都翻江倒海起來。
不管了
她扶著床沿一陣狂吐。
陸澈也嚇了一跳,要上前給她撫背,剛走了幾步,又被範宜襄抬起來的一隻胳膊給推開了,他怕再動著她吐得更凶,隻好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