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1 / 2)

“你、你來了?”

趙心瑜不知所措。

他讓人打聽了程玉酌今日下晌回程家山莊的事,既然程玉酌回來了,程家定然團聚。

她想,她約莫不會碰到他,在戚婧姨母的衣冠塚前。

可他還是來了。

趙心瑜看過去,見他一如從前清瘦,麵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看向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變化。

但她想到程玉酌在她的宴請消失那天他的神情,她卻覺得如今這沒有表情,反而算是另一種溫柔。

好歹他沒有再責怪她。

她見他沒有回應,不知道下麵該說什麼,可他躬身給她行禮。

“公主殿下。”

她下意識不敢接受,“你、你不必行禮,快、快請起!”

程獲還是把禮行完才起了身。

趙心瑜想去扶他,卻害怕自己的觸碰讓他不快,咬著唇糾結的不行。

程獲開了口,“家姐的事情臣已經聽說,多謝公主。”

趙心瑜最怕他說出這話。

上次傳信她在行宮見到他,沒敢同他照麵,正是這個原因。

她臉色又白又紅,“不不不必謝,本也是我的不是,是我沒照看好姑姑”

她想到是自己的母妃和父皇串通,更覺得難以啟齒。

她怎麼撇的清,那是她的爹娘

趙心瑜臉色難看極了,說不下去了,低了頭。

程獲看了她一眼,看向了她手中的掃帚。

衣冠塚前大半的落葉已經被她掃儘,隻是看起來還有些淩亂,約莫是尊貴的公主沒有做過這樣的粗活的緣故。

“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趙心瑜喜於從上一個為難的問題中出來,可這個問題也讓她不知如何開口。

她看向衣冠塚,低聲說著,“我來看看戚婧姨母。”

她這樣回答,程獲沉默了一下。

趙心瑜以為他不相信了,連忙解釋。

“我沒想到會遇見你,我真的是來看戚婧姨母的,我母妃她也說應該看看戚婧姨母,是她和舅舅對不起姨母”

趙心瑜說到後麵聲音小了。

!程獲越多了一份注視過去,“戚貴妃親口道對不起她?”

趙心瑜愣了一下,點了頭,“是的,是我母妃親口說的,我母妃昨日特特給戚婧姨母燒了紙錢,說她對不起姨母。”

山中一靜。

程獲冷笑了一聲。

“昨日並非什麼相關的日子,因為貴妃內心愧疚,便無端擾她清淨嗎?”

趙心瑜聽了,局促不安。

他果然不肯原諒戚家人。

山風在兩人之間呼呼吹過。

程獲沒有再看向趙心瑜,走到衣冠塚前拾起風吹落下的一片樹葉。

樹葉已經微微泛黃,秋日就快到了。

而她葬在了春天,不會回來了。

趙心瑜看向衣冠塚,又看向了他的眼睛。

他眼中有茫然有悲傷,還有那個一直纏繞在她心頭的溫柔。

可如今她曉得了,那溫柔輕易不會出現。

尤其對她,這個“仇人”的女兒。

趙心瑜念及此,眼淚都快落了下來。

程獲沒有回頭,再次開了口。

“荒山野嶺,公主殿下早點回去吧。”

趙心瑜知道他必然要趕她離開。

她低下頭,“對不起。”

他沒有回頭,她轉頭要離開,可又不禁頓住了腳步。

“你要為她守著嗎?”

山風輕了一時,在地上打著旋散了。

趙心瑜看到他輕輕點了頭,“是。”

她眼淚禁不住落了下來,啪嗒啪嗒抵在了衣襟上。

“你要守她多久一輩子嗎?”

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得到答案。

她看到程獲愣了愣。

趙心瑜心中突然升起不該有的希望來,她手下緊攥了起來,想在他開口說出答案之前,鼓起最後的勇氣說出什麼。

忽然有人來了。

是程獲身邊的人。

來人低頭在程獲耳邊說了什麼,麵色急切而凝重,程獲聽了,也怔了一下。

趙心瑜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程獲卻向她看了過來。

“公主快回京吧。”

他說了一句,見她無有反應,低聲補了一句,“京城要戒嚴了。”

趙心瑜一時沒明白,可幾息之後她忽的睜大了眼睛。

“是我父皇他?!”

她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可到了眼前,她還是愣住了。

趙心瑜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茫然無措又後知後覺地哀傷著。

程獲移開了目光。

“公主快回吧。”他再一次提醒,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趙心瑜抽泣著看向他。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隻欠身留給她一個背影。

趙心瑜咬唇,轉頭向山下飛奔而去。

本章節

山上又清淨了下來。

山風繼續呼嘯著,吹走混亂的雜思。

程獲拾起趙心瑜丟下的掃帚繼續掃著落葉,又在某一刻,也放下了掃帚走到了衣冠塚前。

“阿婧,你聽見了嗎?”

山腰間無人回應,隻有山風獵獵。

程獲揮袖替她掃去墓碑浮塵。

“皇上沒了,戚貴妃也要去了,戚之禮不會有好下場,你心裡能舒服一點嗎?”

仍然無人回應。

程獲看著靜默的衣冠塚,眸中含了多時的淚落了下來。

他聲音哽咽,卻勾起了唇。

“阿婧,我會守著你的。一輩子,好不好?”

山間卷起一陣狂風,程獲衣袍翻飛,倚在樹邊的掃帚被吹倒,清瘦的人感到了風的推搡。

風不知從哪卷來落葉,從衣冠塚上掠過,拍打在程獲身上。

他怔了一時。

不好嗎?

山陵崩。

三萬聲喪鐘之鳴響徹京城。

太子服孝以日帶月,二十七日已經足夠。

魏閣老程閣老等眾位閣臣上表再三請求太子登基。

一切如禮進行。

這場國喪上至群臣下至百姓早有預料。

新皇登基更是萬眾期待。

!京城在喪與喜之中轉變著。

程玉酌見到趙凜,已經是一月之後了。

她曉得他忙碌,成彭說他每日隻睡兩個時辰,便是如此,程玉酌還收到了他幾次信。

當然信中沒什麼正經言語,無非說些治療不要忘記之類。

他又同程玉酌要了她的簪子過去,還讓她親手配了何情薄香囊

總歸,沒有一點正經。

直到今日,他得了閒,宣她進宮。

乾清宮還是從前的乾清宮,程玉酌回想起自己做宮女的年月,抬頭看著這座巍峨的宮殿無不緊張。

“姑姑稍等,聖駕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