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蠢。”
被騙了這麼久,卻毫無察覺。
原來太子哥哥前日說的那句“無能”,不單單指他空有皇子之尊,卻無半點權柄與能力,更是指他連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已與東宮有了難以言說的關係都毫不知曉。
“你們,都在騙我。”
他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秋蕪,仿佛到今日才發現自己從沒看清她一般。
“這裡是東宮,九殿下不該未經太子殿下的允許便擅闖,若事情鬨大傳出去,恐怕連朝中的言官們都要驚動了。殿下今日要遷入王府,便是自立門戶的郎君了,不該再像過去一般不懂事。”
秋蕪垂著眼,用平直的語氣不急不緩地說完這番話。
元燁表情僵硬,喉間像被堵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是義德皇帝年歲最小的皇子,雖然一向不受重視,但因是幼子,自小也沒受過太多委屈,直到這幾日,接連受挫。
想到太子哥哥當年的早慧與卓著的軍功,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的確過得太安逸、太無憂無慮了。
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心思太過單純,所以他們才敢這樣對他!
很快,那一隊太監也到了近前,前後左右將他圍住,躬身道:“太子殿下如今不在清暉殿中,還請九殿下先行回去。”
元燁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垂眸看著海連等人,厲聲道:“放手。”
這一回,海連乖乖鬆手,其他太監見狀,也跟著鬆開,分彆退到兩邊。
元燁也不看他們,隻是深深看一眼站在殿門邊低著頭的秋蕪,隨即轉身離去。
秋蕪站在原地,與太監們一起行禮,直到元燁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重新站直身子。
海連等人被踢了兩腳,此刻半跪在地上緩不過來。
眾人上前,將他們一一攙扶起來。
秋蕪連忙進屋,從自己的箱籠中取出先前太子賞賜的傷藥,塞進海連手裡。
方才的事,海連一定會親自向元穆安稟報。
海連認得這藥,因實在吃了幾分痛苦,也沒推辭,收了下來,衝她笑笑,道:“秋姑姑放心,咱們在殿下麵前,斷不會多說一個不該說的字,該是如何,就是如何。”
秋蕪聽罷,放下心來。
夜裡,元穆安回來的時候,臉色果然比清早出去時,更沉了幾分。
“九弟來過了?”
他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地問,同時觀察著秋蕪的臉色。
秋蕪麵色平靜,道:“整個東宮都是殿下的耳目,九殿下來過的事,殿下自然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必還要問奴婢。”
再次被她堵了話,元穆安依舊覺得不滿,可不過片刻,便恢複如常。
隻是過了短短一日,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頂撞、反駁,他本以為自己會很快就忍不住脾氣,誰知竟莫名都忍了下來。
“是啊,我都知道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與他把話說清也好,免得他愚不可及地癡心妄想。”
從前那麼千方百計地在他麵前給元燁說好話,差點教他以為她有多看重元燁,如今看來,元燁在她心裡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秋蕪瞥他一眼,輕聲道:“奴婢與殿下您也已將話說清楚了。”
元穆安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忍住又被激起的怒意,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帶到身前,問:“昨夜休息得可好?海連說你一整日都待在清暉殿中,哪兒也沒去。”
“勞殿下掛心。奴婢從前也是整日待在毓芳殿,哪兒也不去。奴婢是宮女,沒資格在外閒逛。”
秋蕪被他抱著,也不反抗,隻是與昨日一樣,偏著頭不肯與他對視。
元穆安的神色又是一僵,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仿佛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片刻後,才?沉聲道:“宮女如何?你如今是我的人,住在我的殿中,有我護著你,誰敢對你不敬?有沒有資格,不都是主子一句話的事。”
在他看來,秋蕪在明麵上也已是他的人。她是第一個伺候他的女人,如今又被安置在清暉殿的梢間裡,明眼人都應當明白她在東宮的獨特之處。
外頭誰對秋蕪不敬,便是掃他的麵子。他自入主東宮以來,一直在宮中說一不二。
就是他身邊的康成、海連這些太監走出去,都比後宮的那些妃嬪們更有麵子,更何況秋蕪?
可秋蕪幽幽看他一眼,搖頭道:“宮女便是宮女,就是伺候人的奴婢,與伺候誰沒有乾係。他們表麵上興許笑臉相迎,可背地裡如何議論,奴婢都能想得到,何必還要自取其辱?”
元穆安皺眉:“你未出去,又如何知道旁人的議論?”
秋蕪笑了笑,冷淡地看著他:“殿下若不信,自可讓人去打聽一番。流言難止,想必殿下比奴婢更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