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2 / 2)

周建英歡天喜地地接了過來,點燃,將符紙燒儘的灰放進了盛滿清水的碗裡,然後仰頭一口喝了。另一張大的符紙她像周老三一樣,鄭重地收了起來。

看得薑瑜好一陣無語,周建英喜歡喝草木灰的水,彆連累上她啊,想到接下來可能吃的食物裡可能藏著草木灰,薑瑜就一陣惡寒。本來看到周家父子被這個莊師伯忽悠得團團轉蠻有意思的,哪曉得這老道還搞出這玩意兒來。

不行,她得把這張符紙給毀了。

薑瑜捏起石子,輕輕往下方上一彈,打中了院子裡的那棵核桃樹的一截枝丫,驚得窩在上麵休息的鳥兒拍打著翅膀,撲簌簌地飛了。

所有的人下意識地抬起了頭,望著頭頂上方。

就在這時候,薑瑜扯了一片枯黃的葉子,將靈氣打進去,然後對準周建英的褲兜處打去。葉片如刀,滑過周建英的褲縫,劃破了周建英的褲兜,將兩張符紙劈成了兩半。

周建英回過神來時看到的就是兩片黃色的符紙掉在地上,隨著微風刮來的落葉,飄到了半空中。她驚得捂住了嘴,瞪大眼,恐慌地望著天空中飄揚的符紙。

同一時間,莊師伯也看見了,他比周建英更慌,四處張望了一圈,沒找著人後,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接住了那被劈成兩半的符紙,像是被刀劃過的整齊切口,不住地搖頭:“老三啊,老三,這個忙我幫不了你!”

周老三渾身發寒,拽著莊師伯:“這是怎麼回事?”

莊師伯拿著符紙:“我……”他也不知道啊。

但他到底要比周老三懂得多一些,雖然說不出個究竟,但他能感覺到四周的氣場似乎變了。

這個院子就是好啊,靈氣充足,薑瑜彈出幾片樹葉分彆擺放在院子裡的四個角落,形成了一個短效噩夢陣。受陣法影響,在場這幾個人接下來幾天都會連續做噩夢,算是對他們略施小懲了。

到底是凡人之軀,哪怕這院子裡的靈氣比旁的地方要充裕很多,擺出這麼一個陣法也消耗了薑瑜大部分的精力。

她趴在樹上靜氣養神,沒再做多餘的動作。

也不用她再做什麼,搞迷信不成反被嚇得不輕的周老三已經忙不迭地拽著兒女走了。

等院子裡恢複了寧靜,薑瑜才慢吞吞地爬了下來,走到大門外敲門。

來開門的還是康子,瞅見薑瑜這個生麵孔,他眉毛一豎,先一步就冷冰冰地堵住了薑瑜的嘴:“沒人!”

薑瑜擋住他要關上的門:“我買黃紙!你不賣,我就去革委會舉報你們搞封建迷信。”

“你……”康子沒料到薑瑜這麼無賴,氣得臉都紅了。

薑瑜瞥了他一眼:“賣不賣?”

“你要多少?”康子憋著一口氣問。

薑瑜伸出了食指:“一千張!”

“你要那麼多做什麼?”康子非常意外。

薑瑜淡淡地看著他:“你管我要那麼多做什麼?把東西拿來就是!”

康子啪的一聲關上了門,進去之後就再沒了聲音。

就在薑瑜等得不耐煩,以為他要爽約時,門又開了,康子把一疊包好的黃紙遞給了薑瑜:“三塊錢!”

這麼貴怎麼不去搶!薑瑜接過紙,把準備好的半塊臘肉遞給了他:“沒有錢,隻有這個,愛要不要隨你!”

她早就知道了,裡麵那個老道是貪財貪吃的。這個季節,臘肉可不好找。

果然,聞到臘肉散發出來的香味,康子頓時舍不得鬆手了。

薑瑜借著這個機會趕緊溜了。

等重新回到縣城的街道上時,已經是正午時分,國營飯店的空桌子上坐滿了一半的人,無論哪個時代,吃飯總是個永恒的話題。薑瑜伸手摸了摸口袋,裡麵有33.55的錢,還有五斤全國糧票,足夠她去國營飯店裡胡吃海喝一頓還有剩。

不過,她最後隻拿出了那3.55元錢,至於另外30元和糧票都被她重新放了回去,這筆錢和糧票應該是那個叫梁毅的。

上上輩子,薑瑜出生在長江中下遊,每到夏季,經常會發洪水,那時候解放軍叔叔們總會第一時間衝到前線救災搶險,為挽救百姓的生命財產不顧安危。他們是最可愛的人,戰爭年代衝在第一線,將敵人擋在國門之外,和平年代,他們也始終衝在抗險救災、反恐襲擊的最前麵。所以這筆錢她不能拿來胡吃海喝了,否則跟周老三這種人有什麼區彆?

薑瑜拿周老三的那幾塊錢高價換了半斤糧票,點了一條魚,又出錢出臘肉讓廚房幫她做了一份臘肉炒青椒,再要了一碗香噴噴的大米飯。

終於吃到真正的白米飯了,薑瑜心裡那個感慨,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想要吃得飽,吃得好,還得想掙錢的門道啊!

可薑瑜上上輩子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就穿越到了修真界,活了兩輩子,還從沒為吃飽飯發過愁,自然也不會什麼賺錢的門道。更何況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多養幾隻雞都會被劃為走資、派,大模大樣做生意肯定不行。

薑瑜捏了捏那捆包紮好的黃紙,她還是學莊老頭,這年月也隻有坑蒙拐騙的無本生意最來錢了。更何況,她繪的符帶了靈氣,長期佩戴在身上,對身體有益無害,是憑真本事賺錢,可不是莊老頭那種騙子。

計劃好了將來怎麼賺錢,薑瑜很快就扒完了飯,準備抄小路,趕在周老三的前頭回荷花村。

但她不知道的是,周老三父子三人被她這麼一嚇,現在是膽戰心驚,覺得哪兒都不安全,還是早點回自己家比較好。

所以一出四合院,周老三就把牛車趕得飛快,比來的時候節約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提前回去了。

到家後,周建英說什麼都不肯再回她的房間,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連這座院子都不願意進。

“爸,我去小姑家呆兩天!”看著窗戶下麵那一大攤乾涸的血跡,周建英心頭發毛,站在大門口不願意挪動一步。

周老三心裡也有發怵,他轉過頭問周建設:“要不,咱也去你小姑家住一晚!”

周建設年輕氣盛,脾氣還有些火爆,他大步走到血跡斑斑的泥土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腳:“你們去,今晚我睡建英的房間,我倒要看看,這些東西有多厲害!”

寶貝兒子都不怕,他這個做老子的要是再這麼慫也太丟人了。周老三拉不下麵子,對周建英擺了擺手:“你自己去你小姑家,路上小心點啊!”

周老三的小妹就嫁在隔壁的大河村,很近,走路也隻要半個小時。周老三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便讓她自己去了。

周建英去了她小姑家,也沒幫著乾活,直接躺床上睡覺去了。

誰知,這一閉眼,周建英直接夢到了三十多年後。

夢中,她披著一條奢華的紫貂皮坎肩站在雲城最出名的五星級大酒店中。今天是她父親,周老三的79歲大壽,已經成為雲城出名大老板,身家十位數的周建設包下了整座酒店,給周老三慶生。

人到中年,兄妹倆都事業有成,一個在商場上混得風生水起,一個在官場上坐到了雲城教育局招生辦主任的位置上。看在他們兄妹倆的麵子上,自然很多人來給周老三賀壽。

周老三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福字唐裝,看著客如雲來,心裡充滿了自豪和滿足,他這輩子沒白活。

到了中午,客人都來齊了。

攝影師前來給大家拍全家福,這時候出現了一道與這裡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一個渾身臃腫,穿著肥大衣服,頭壓得極低,腰似乎都挺不直的中年婦女,她雖然站在隊伍的最邊緣,但還是破壞了這種祥和喜樂的氣氛。

“最右邊那個大姐,抬起頭,笑一個!”攝影師出言提醒。

不過那婦女似乎很膽小,隻是稍微挪了一下頭,局促不安地抓著兩隻手,怎麼看怎麼小家子氣。

“算了,先拍一張。下一張薑瑜你出去,我們全家再拍一張!”周建英不耐煩地說。

薑瑜仍舊低垂著頭,輕輕點了一下腦袋。

攝影師飛快地按下了快門,拍完第一張,薑瑜自動退到了一邊。周老三全家又拍了很多張,有周老三和兒子、女兒的單獨照,也有全家一起的。

拍完照的時候,薑瑜非常體貼地端了一杯水上前,遞給周建設。周家人已經習慣了薑瑜回來這半年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沒有絲毫的懷疑,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把杯子還給了薑瑜,走上去拿著話筒致辭。

“尊敬的各位長輩,來賓,親朋好友,大家晚上好,今天是家父……”

撲通一聲,周建設忽然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周圍的賓客都驚呆了,連忙站了起來,周建英趕緊跑過去扶起他:“哥,哥,你怎麼啦?”

周建設用力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想殺我,我先殺了你……”

來賓中有一位醫生,看著周建設的反應,蹙起了眉頭:“他剛才吃了什麼?”

周建英反應過來,蹭地站了起來,邊到處張望邊大聲喊:“薑瑜,薑瑜,你給我哥喝了什麼?”

“你在找我嗎?”薑瑜站在先前周建設所站的地方,拿著話筒,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周建英,那裡麵沒有熟悉的膽怯,隻有刻骨的冷漠和仇恨。

周建英心裡咯噔了一下,問道:“你剛才給我哥喝的水裡麵放了什麼?”

薑瑜的臉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冰、毒啊,你們天天吃的,你忘記了,你說我做的菜越來越好吃了,最近兩個星期乾脆搬過來一起住!”

周建英感覺腦子有些昏厥,她按住胸口:“為什麼?你回來我們對你不好嗎?讓你在這個家裡白吃白喝,還承諾給你養老!”

薑瑜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聲音粗啞:“怎麼不好,你們對我真是太好了,34年前,周全安說送我去上學,在火車上就把我賣給了人販子,你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去上了大學,你哥拿著賣我的錢娶了媳婦,做了買賣。靠著吸我的血,你們全家都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現在,周全安脾氣暴躁易怒,動輒對人打打罵罵,一個月攆走五個保姆,哪有我這個不要錢任打任罵的保姆省心好用?”

她什麼都知道!

周建英慌了神,扶了一把肩上的坎肩:“你胡說!你,你給我們下、毒是犯法的,我要報警。”

突然聽到這一段秘辛的雲城政商名流也全傻了眼,周家的暴富後麵竟然隱藏這麼一段血腥的曆史,這周家人也真夠狠的。

薑瑜大笑起來:“報,你們把我賣去的那個小山村,現在家家戶戶製、毒,賣、毒,正好將他們一並舉報了。周全安,周建設,周建英,我藏了八年的毒,活著回來就是為了等這一天!現在我的仇報了,我也沒有遺憾了!”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心願已了的微笑,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跑到陽台上,縱身跳了下去!

周建英忽然渾身發寒,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可眼淚和鼻涕還是不受控製地往下淌,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她,想吃薑瑜做的飯,那種渴望甚至壓倒了死亡帶來的恐懼,她撲到了陽台上……

呼呼呼……

周建英蹭地從夢中做了起來,抱著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好久,她終於緩過神來,眼神中少了往昔的天真,多了一絲不符合她現在這個年齡的狠辣:“哈哈哈,我回來了,我竟然回來了!薑瑜,這輩子,我不會再給你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