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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壯的身體體積太大, 從洞裡鑽來鑽去, 對他來說是場不小的負擔, 尤其是洞裡凹凸不平的牆壁有時候會刮擦到他的皮膚。他雖然皮糙肉厚的,但也不能跟石頭相比, 難免會有刮傷蹭破皮的事,非常不舒服, 因而心裡也有不少怨言。

“你真看到薑哥往這邊來了?他乾嘛往這邊跑?你沒看錯?”周壯懷疑地說。

麻杆不服氣:“我沒看錯, 他就往這邊跑的,那個女的, 就今天來咱們那兒買東西那小丫頭好像也跟著他跑了。哎, 這些小姑娘真膚淺,就他那爆脾氣, 還有小姑娘追著跑,真沒天理。”

因為大家忙著跑路, 油燈、蠟燭都被踢滅了不少, 防空洞裡的光線變得很暗, 所以麻杆隻看到薑瑜跟在梁毅後麵, 沒看到其實是梁毅拉著薑瑜在跑。

同樣不受姑娘歡迎的周壯瞪了他一眼:“你快點, 磨磨蹭蹭的,憋死老子了。”

麻杆身材細瘦非常靈活, 聽了這話,手抓住岩壁,輕輕往上一爬就蹭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後仰頭就看見麵前站著兩個抱在一塊兒的人影。

“薑……薑哥……”麻杆試探地喊了一聲,然後打開了手電筒,黃色的光嗖地一下照到了梁毅身上。

這突入起來的光線,讓梁毅瞬間回過神來,然後他毫不留情地一把將薑瑜推開,轉過身,眯起眼看著坐在地上的麻杆,故作不知地問道:“周壯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麻杆咽了咽口水,偷偷覬了薑瑜一眼,嗬嗬笑著說:“就在下麵呢,馬上就爬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腦袋就從洞裡鑽了出來。周壯仰起頭掃了三人一眼,待看到怯生生站在梁毅身後,小手緊緊抓住衣擺的薑瑜後,他挑了挑眉,這還真被麻杆給說中了,這小姑娘纏上了薑哥,窮追不舍。

不過周壯沒麻杆那麼八卦,隻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說起了正事:“紅袖章來了,走。”

他們走的這條路雖然很隱蔽,但保不齊來的紅袖章很多。這黑燈瞎火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早點走方為上策,尤其是他們身上還帶著不少錢和貨。

梁毅也點頭:“嗯,走。”

見他似乎看都沒看薑瑜一眼,就這麼把人小姑娘撇下了。麻杆撇嘴,好狠的心啊,他扭頭看了一眼,見薑瑜孤零零地站在夜色中,巴巴地看著他們薑哥的背影,像是隻被遺棄的小狗。麻杆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梁毅:“這小姑娘蠻可愛的,薑哥,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他剛才可是看到了,人小姑娘緊緊抱著了他家薑哥,兩隻小手攥著他的衣服,可舍不得了。要是他再晚一會兒過來,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呢!

梁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彆忘了正事。耽誤了正事,回頭你自己去向師傅交代。”

這話一出,麻杆再也不敢出餿主意,緊緊跟在梁毅的後頭,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開玩笑的,薑哥,我開玩笑的,咱們走,往第三條路走。”

梁毅回頭瞥了薑瑜一眼,當著麻杆和周壯的麵,他也不好多說,隻能故作不耐煩地掃了她一眼,凶巴巴地訓道:“趕緊走,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的,彆到處跑。”

麻杆笑道:“就是,小姑娘快回去。”

說完,三人就走了。

薑瑜沒做聲,這時候她說什麼都可能給梁毅添麻煩。梁毅顯然有他的正事要做,她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彆給他添亂。

眼睜睜地看著三人重新鑽回洞裡,薑瑜吐了口氣,扭頭望向黎市的方向,準備趁夜回去。

隻是,她剛一踏步,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了一抹黃色。薑瑜本以為是自己給梁毅的符紙掉了,彎腰拾了起來,但一拿到手裡,她就知道這不是她的符紙。這也是一張靈符,而且畫符之人的道法應該還不錯,至少比老李這種入門級的半吊子要高許多。

不過如今這時代道法式微,薑瑜也沒見過幾個法師,所以也分辨不出畫符這人究竟有多厲害。但她能感覺到這張符咒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裡麵似乎封壓著一個惡靈。

薑瑜彈了彈符紙,將之點燃,就在這一瞬,符紙裡麵忽然蹦出一隻穿著白衣嘴上長著獠牙的厲鬼。這東西一出來就直接撲向薑瑜。

薑瑜飛快地掏出一張符紙,放在手心,連符都沒折,直接將靈氣鋪在上麵,然後輕輕往前一推,啪地一下,貼在了厲鬼的臉上。

厲鬼的麵部開始沸騰起來,它發出細碎淒厲的尖叫,然後身體開始融化,不到幾秒時間,就徹底湮滅在了空氣中。

輕而易舉地收拾了這隻突然冒出來的厲鬼,薑瑜的心情並不輕鬆。因為她仔細辨彆了一下,這張符掉落的位置分明是剛才周壯坐的地方。周壯隨身攜帶著這樣一隻被封印在符咒裡,已經失去了理智,隻知道吞噬和殺戮的厲鬼。這說明,他的背後肯定有道法高人,而且這人肯定心術不正,否則不會練這種害人的玩意兒。

而現在這些人離梁毅極近,就在他的身邊,但他卻對這些手段一無所知,太危險了,如果他的身份哪天暴露了,薑瑜簡直不敢想象梁毅會落到什麼下場。

隻一思忖,她就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洞裡,然後飛快地折了一張尋蹤符,追了過去。

***

這個防空洞七繞八繞的,有好幾個出口,而且周遭還與很多地道相連,梁毅和周壯、麻杆返回了洞中之後,衝進去往左側一拐,秘密在洞裡行走了近半個小時,然後到了另外一個出口。

從這個出口往下,走個幾百米,就到了一個依山而建的小山村。這就是他們的大本營,平時他們都通過山坡上的那個出口前往防空洞進行各種交易或者進城進行各種秘密活動。這樣一來,誰也不會懷疑到這個寧靜的小山村。

從洞裡鑽出來,西邊天際的雲層上已經滲透出絲絲縷縷的亮光。夏天,天亮得早,瞧這天色,再過不了多久,太陽就會冒出來了。

忙碌了一夜沒睡,麻杆打了個哈欠,對梁毅和周壯說:“走,累死了,回去吃點東西好睡覺。”

“慢著,等一下。”梁毅叫住了他,然後回身,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剛爬出來的出口。

洞裡傳來細碎的聲音,麻杆馬上戒備起來,手按到腰上,那裡藏了一把小小的彎刀。

沒過幾秒,沒過幾秒,在三人的嚴陣以待中一個頭發披散著,渾身狼狽的小姑娘從裡麵爬了出來,無辜地看著他們。

可能是薑瑜的外貌太有欺騙性了。麻杆一見是她就放鬆了戒備,站直身,搖頭說:“你這小丫頭勇氣可嘉啊。”為了個男人追到這兒,真是少見。

薑瑜沒理他,喘著粗氣,氣喘籲籲地坐到地上,然後仰起灰撲撲,沾上了泥土的小臉,眼巴巴地望著梁毅:“讓我跟你走,我爸要把我嫁給鋼鐵廠車間主任的兒子,可他那兒子是個傻子,長得醜死了,天天還流口水。我就偷了家裡的錢,離家出走,現在我沒地方去了,你收留我!”

梁毅定定地看著薑瑜,氣不打一處來,這丫頭太胡來了。她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胡鬨,若不是麻杆和周壯還在,他真想打這丫頭的屁股。

麻杆看出梁毅是生氣了,笑眯眯地打了個圓場:“薑哥,這小姑娘還真看上了你,勇氣可嘉,看在人家無處可去的份上,你就收留了她唄。”

周壯不像麻杆那麼咋咋呼呼的,他眯起眼,審視地盯著薑瑜,目光裡充滿了懷疑,但說出口的話卻跟麻杆一樣,甚至更粗俗:“薑哥,反正你也沒女人,帶個回去養著生個娃唄。”

梁毅知道,薑瑜已經跟來了,還發現了他們的大本營,他若不答應把薑瑜帶走,麻杆和周壯也不會放過她,因為他們絕不會允許薑瑜把他們的大本營泄露出去。所以他隻能點頭。

“你真要跟著我?”梁毅挑起眉,半是嘲諷地看著薑瑜,語氣中帶著他一如既往的不耐煩和暴躁,“可以,乖乖在家裡乾活伺候我,要是敢亂跑和不聽話,小心我弄死你!”

麻杆見他點頭,哈哈大笑起來:“薑哥威武。”

薑哥這下帶女人回來了,村子裡那些姑娘總不會再盯著他了,總有他麻杆的春天了。

薑瑜怯生生地站了起來,乖巧地走到他跟前,柔順得像隻無害的綿羊:“嗯,你長得真好看,我會聽話的,你彆趕我走。”

彆說麻杆他們了,就連梁毅見了也心軟,有那麼一瞬,他真想把這丫頭按在懷裡,告訴她彆怕。

但他還沒忘記的處境。梁毅收拾起紛亂的思緒,故作凶狠地瞪著薑瑜:“知道就好,快點,跟不上被山裡的野獸吃了我也不會管你!”

真凶啊,薑瑜偷偷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地跟在他的後麵,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