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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0141 字 3個月前

爭論一番後,景平帝最終允了重臣的請求,撤銷林邵白的罪名,並吩咐朝中負責科舉選拔的官吏將林邵白的大名填在‘孝弟力田’一科,直接取其為秀才。

林邵白眼睛朝著遠處張貼的告示看了一眼,譏笑連連,“這兩日人人都說我運氣好,白白得來個響亮的秀才稱號。”

說著,少年攢緊拳頭,好看的丹鳳眼尾瞬間猩紅,豆大的眼珠悄無聲息的滴落在桌麵。

謝行儉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複雜,剛想開口安慰,就聽林邵白啞著哭意訴說悲情,“我寧可一輩子做人下人,也不要這勞什子的秀才名頭。”

說完話,少年哭的泣不成聲,雙手捂著臉頰,哀嚎道,“儉弟你可知,那是我娘用命換來的!”

“我懂——”謝行儉趕緊站起身,抬手拍拍少年的肩膀,“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娘恐怕早早就盼著你日後高中,隻你娘命薄,不能親眼看你堂堂正正的中秀才。”

林邵白痛哭聲漸小,謝行儉趁熱打鐵,開導道,“邵白兄,生死有命,你娘也不想看你日日沉浸痛苦而不能自拔。如今事情已然成這樣,何不看開些?現有了秀才名頭,更該珍惜林大娘的心血,將一門心思放到學業上。日後待你功成名就時,你娘在天上看著也會替你高興。”

謝行儉好話歹話說了一籮筐,林邵白才將將止住眼淚。

謝行儉內裡到底是個成年人,見少年哭的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當然不會傻了吧唧的笑話他,畢竟擱誰沒了爹娘,心情都不好受。

趁少年不注意的空擋,謝行儉悄悄摸到店家後院打來一盆清水,讓林邵白洗洗。

林邵白壓抑的心情釋放夠了,便吸吸鼻子,接過毛巾洗了把臉。

待林邵白平複情緒,謝行儉方才坐回座位。

“你下月要去縣學?”突然,林邵白篤定的道。

謝行儉一聽,非常驚訝,隨即笑開,“縣學的事說不準,我目前還沒拿到推薦呢?”

林邵白抿抿嘴,沉吟道,“聽聞你府試居一甲第二,與那羅案首兩人壓著其他縣的學子抬不起頭。”

說著,低聲道,“你替咱們雁平縣爭了如此大的光,縣令自然會提攜你進縣學,你且在家安心等著,過不了多久,你便會收到縣令的推薦信。”

“借邵白兄吉言!”謝行儉心潮起伏,進縣學自然求之不得,畢竟縣學不是誰都能進的,像他這樣的平民子弟,若沒有人願意舉薦,想進去讀書難比登天。

“能進縣學自然是好的,到時候身邊同窗儘是童生秀才,平日私底下與他們交流肯定比現在便利,不像在韓夫子那裡,同窗之間的差距頗大,一遇到問題隻能請教韓夫子,實在麻煩。”謝行儉語氣輕鬆,引的林邵白失笑。

“你莫不是嫌棄夫子的私塾?”

謝行儉自然發現他的這種變化,心裡暗暗一笑,麵上則紅著臉,積極辯解,“怎會!縣學是好,可韓夫子的私塾也不差,我隻是埋怨其他小同窗罷了。”

“你——好哇!”林邵白眼底浮起淡淡笑意,指著謝行儉假意嗬斥,“原來你不是嫌棄夫子,倒是嫌棄我們這些托你後腿的同窗?”

謝行儉佯裝承認,兩人頓時笑成一團。

經此一事,兩人的關係親密了不少。

“你呢?”謝行儉問林邵白,“你應該去府學吧,聽人說到府學就讀,光授課的教諭、教授、學官以及監學最低都是舉人出身。”

謝行儉羨慕的眨眼,“能得他們這些人指導學識,簡直不要太爽。”

林邵白嗤笑,“你也不用嫉妒我,我暫且是去不成府學。”

“為何?”謝行儉眼睛微眯。

林邵白伸手撫摸錢袋,謝行儉頓悟。

“我家的情形你是知曉的。”林邵白歎息,“朝廷下放的旨意原本是讓我進府學,隻我思索一番,覺得還是不進為好,便將府學入學名額順手推舟給了縣令的長子。”

“你缺錢可以找我,何必——”謝行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邵白打斷。

“若是錢的問題,我便是砸鍋賣鐵也要進府學。”林邵白攤開錢袋,謝行儉定睛一看,裡麵靜靜躺著五個金色大元寶。

“承然,我是缺錢!但我讀書的錢,我自會去想辦法,隻我小妹等不及。”

謝行儉了然,不過他還是覺得林邵白過於草率,那可是珍貴的府學資格啊!

“你妹妹尚且要服三年孝期,出嫁事宜必是要往後拖,你急什麼?”

“是,她是要等上三年,可我三年後能掙足她的陪嫁銀子嗎?”林邵白認命道,“肩不能抬手不能提,文弱書生一個,除了抄抄書補貼家用,能有什麼賺錢路子?”

謝行儉不置可否,凝眉歎息,“邵白兄未免眼光狹隘了些。”

“這話何意?”

謝行儉摸了摸鼻子,臉上蕩起一抹笑意,“眼下邵白兄身價大漲,自可去書肆問問他們可收話本折子,依你的學識,寫出的話本雜書定會暢銷,一旦印刷出來,肯定會立馬售罄,何愁沒銀子使?”

寫話本賺錢的主意,謝行儉自個早早的就有此打算,隻是他年歲小,且之前沒功名在身,書肆的人壓根不相信他,更不會付定金請他出書。

林邵白不一樣啊,年紀雖不足弱冠但卻是個朝廷親自舉薦的秀才,他若想出書,輕而易舉。

也許沒等他說出口,私塾的人就親自登門拜訪。

林邵白恍然大悟,不怪林邵白沒想到這一點,他這段時日整天想著林母的事,哪有心思琢磨掙錢。

“儉弟所言極是!”林邵白歎了口氣,擺擺手,“其實為兄心裡還有另一顧慮。”

“嗯?”

“儉弟許是不知,府學宗旨嚴謹,裡頭全是勤奮刻苦的秀才生員,若沒有真才實學,光歲考一項,我著實擔心熬不過那些人,畢竟我是半路進學,而他們是實打實考進去的。”

謝行儉訝然,他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也對,中途插班生怎麼比得過正規學生,若不想歲考排名太差被趕出府學,現在退下來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不虧。”林邵白笑笑,“得了銀錢還能去縣學讀書,一舉兩得。”

“你要去縣學?”謝行儉先是驚訝,很快就釋然。

林邵白是秀才,但底子和他相差不大,不去縣學能去哪。

“縣令大人不僅給我銀子,還替我做了保,準我進縣學讀書。”

兩人會心一笑,謝行儉拱手,“若如此,咱們八成又是同窗。”

林邵白跟著拱手笑,“隻盼你以後彆嫌棄我這個同窗為好。”

謝行儉聽完,捧腹大笑。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直到夕陽落垂,店家委婉的上前要求結賬時,謝行儉才意識到他們坐了太長時間,連忙起身道歉。

付錢時,兩人拉扯不斷,最後還是謝行儉板著臉發怒,林邵白才訕訕的縮回手指,任由謝行儉掏了吃食銀子。

剛回到他哥的鋪子,謝長義神色緊張的喊住謝行儉。

“小寶——”

“爹,啥事?”謝行儉納悶。

“後院來了人,說專門等你的。”謝長義低著嗓子,小聲道,“瞧著不像是歹人,斯斯文文的,你快去看看,人都等你半下午了。”

謝行儉茫然的點點頭,抬腿往後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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