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2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1797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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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幾人包括謝行儉都沒有再看書,上午在房間裡收拾好下場要帶的一應物品。

到了下午,謝行儉沒有像彆的秀才那樣出去會友,吃了中飯後,他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臨近傍晚,謝行儉醒了過來,吃晚飯時,魏氏兄弟過來蹭飯。

兩人頭一回考鄉試,都有些緊張,在京城時,謝行儉是他們的主心骨,所以他們想著,與其在屋裡瞎琢磨,還不如找謝行儉談談心。

魏氏兄弟這趟來郡城,各自帶了自家爹,和謝行儉一樣,沒去住吵鬨的客棧,而是在謝行儉租住的小院子旁邊找了一間院子。

飯罷,三人聊起今天的鄉試秀才們,魏席坤道,“下午我跟堂哥去客棧找其他同窗閒聊,行儉,你猜我看到了誰?”

謝行儉笑,“你這麼問,左不過此人是我認識的人,且也是來參加鄉試的。”

魏席時點頭,“我看到了吳子原,不止有他,還有之前與咱們在縣學撕破臉皮的宋齊寬。”

偶遇吳子原,謝行儉不覺得有多稀奇,吳子原喜歡往人堆裡紮,魏氏兄弟兩人下午去的客棧是郡城中最大的客棧,裡頭住了不少下場的秀才,吳子原在其中一點都不奇怪。

至於宋齊寬……

謝行儉表情凝住,“我記得三年前,宋齊寬他院試沒中……”

“嗨!”魏席坤道,“院試三年考兩回,你忘了去年和今年平陽郡都有院試麼,宋齊寬今年過來鄉試,想必去年考中了秀才。”

“夠拚的啊……”謝行儉悵然道,“才考上秀才就過來鄉試,心中大概是有把握。”

“他有沒有把握我不知道,”魏席時嘴角勾起,似有輕嘲,“雖說那一回我們和他鬨了場不愉快,但咱們終歸都是雁平縣學的同窗,我和堂哥見到他,好歹對他行了禮,嘿,他倒好歹,眼睛一斜,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徑直從我們身邊走過去,還對著吳子原點頭哈腰起來,氣死我了!”

一旁的魏席坤聽了,忍不住插嘴,“宋齊寬應該和吳子原搭上了,小叔你得小心點,依我看宋齊寬的態度,他對當年被林教諭鞭打的事,應該還耿耿於懷。”

謝行儉驀然回想起他和宋齊寬被林教諭責罰後,有一回宋齊寬站在枯樹走廊下看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樣,陰惻惻的……

謝行儉頓覺頭皮發麻。

魏氏兄弟又說了些最近聽來的小道消息,無非是秀才們湊一塊猜今年的主考官、學政官都有誰,再有,便是胡亂推測今年鄉試會考什麼。

讓謝行儉意外的是,竟然有人打聽他的消息。

魏席坤道,“不止討論小叔一個人,其他府的稟生秀才都被大家拿出來說了,都在猜誰會是下一個鄉試解元,近兩天,連郡城的賭坊都在押你們。”

謝行儉驚訝,“你倆不會往裡麵投了銀子吧?”

“那可不!”

魏席時猛地拍桌子,道,“我押了你五十兩,行儉,你若是中了,我這五十兩可就賺發了,至少翻十倍。”

謝行儉哭笑不得,不過還是勸誡道,“此事不可再有,賭是大忌!”

魏席時忙拍著胸膛保證以後不會,謝行儉這才歇了嘴。

魏氏兄弟走後,謝行儉靜下心翻看了會書,沒看太久就吹熄了蠟燭睡覺。

八月初十,天還未亮,謝行儉起床沿著院子跑了兩圈,吃飯前又去洗了個澡,力求等會入貢院時,精力能充沛些。

吃完飯後,他查看了一下要帶的東西,一切無誤後,他才準備出發貢院。

他住的地方離貢院很近,他爹看他東西多,非要送他過去。

鄉試人太多了,貢院縱是一口氣將四個門都打開了也無濟於事,謝行儉踏著晨曦過來時,門口照樣挨山塞海、人聲鼎沸。

排了半個時辰的隊伍,終於輪到謝行儉。

謝長義進不去,在門口將身上掛著的十個水壺取下來,套在了謝行儉身上。

對,沒錯,謝行儉將之前準備的十壺水帶上了。

雖然鄉試貢院提供水,但上麵隻提了洗漱水,他搞不清吃喝用的水貢院會不會提供。

索性他將水壺帶上了,反正鄉試又沒說不讓帶水進去。

門口的官差檢查完沒有夾帶放行後,謝行儉提了一口氣,拎著東西往裡走,身上的水壺太多,勒的他脖子有點疼。

雙手也沒空閒,左手雞蛋,右手油鹽米菜等,外加一個考籃。

背上還背著裝有筆墨紙硯等一係列東西的書箱。

遠遠望上去,謝行儉就像是一個長途跋涉的走商,身上大包小包的掛了一堆東西。

已經被擠出隊伍的謝長義有些擔心兒子提不動,踮著腳在那張望,直到謝行儉檢查完畢,進了貢院裡頭後,謝長義才回去。

貢院號房和府試的號房差不多,中間一條大道隔開,兩側房屋一直往裡延伸,形成長長的冗巷。

貢院的號房要相對大一些,謝行儉悶著一口氣找到他的號房,他趕緊將勒他脖子的水壺統統放下,緊接著翻出他爹特意去藥鋪給他配的驅蟲藥,沿著牆壁四角撒了一點。

他不敢撒多,生怕又來一個藥粉過敏。

撒完後,他這才直起身打量這間號房。

號房不寬,但很深,目測往裡可以走四五步的樣子。

答題用的桌子擺在門口顯眼的位置,靠後點,立有一個黃泥土堆砌的鍋灶台,上麵隻有一個灶眼。

許是用了很多年的緣故,灶眼旁邊的泥土燒的焦黑,旁邊堆碼了一小捆柴火樹枝,謝行儉翻了翻,發現有些樹枝還很新,應該是最近才搬進來的。

灶台旁有一口水缸,剛才官差提醒過了,水缸裡的水就是今天一天的用量。

謝行儉探頭一看,水不多,而且還有點混濁。

這樣臟的水一連喝九天……

他不由得慶幸他帶了十壺水。

越往裡走,裡麵越臟,難聞的氣味也越重。

他脫下外衣,順便將褻衣的袖子仔細的挽好,在抹布上倒了點水,開始擦拭書桌以及晚上要睡的木床。

才擦了一兩下,抹布就黑的不成樣,他耐心的汲了好幾次水,這才將上麵顯眼的臟汙擦乾淨。

他再一次慶幸起來,他這樣式的號房,書桌和床竟然沒有缺胳膊短腿。

聽說往年有秀才住的號房,有三條腿的桌子和床,也是能耐了那人在裡麵呆了九天。

桌麵擦了一回後,他看到中間木板被木蟻咬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洞,他上前摸了摸,心想應該不會妨礙寫字,待上麵的水晾乾後,他將他爹給他準備的桌布鋪在上麵。

他喜歡水綠色,他爹襯他的喜好買的水綠色的桌布,顏色淺淡,看的格外賞心悅目。

床板上的雜草被他翻了下來,就翻草這段過程,他踩死了兩條蜈蚣,三隻蟑螂,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爬行小蟲子。

大熱天的,謝行儉心口悠悠的發涼。

還好他提前撒了驅蟲草,這些爬蟲爬出來都蔫了樣。

在他鋪床單的時候,隔壁不時傳出被爬蟲嚇發抖的尖叫聲。

謝行儉掏掏耳朵,將東西歸置好後,開始淘米煮飯。

煮飯的窯罐是他自帶的,他沒敢用貢院準備的水煮飯,用的水也是自帶的水。

他用不慣生火用的火石,打了半天才點著灶,將窯罐往上一架,再往灶口裡塞三根木棍,他拍了拍手起身離開,任由窯罐在小火上煲著飯。

他原想泡一杯薄荷茶的,隻是灶眼隻有一口,想燒熱水,還得等一會。

做完這一切後,他坐下來盛了清水開始研墨。

不一會兒,提醒考生準備發放考卷的銅鑼,敲響了三聲。

緊跟其後的,是主考官的聲音,“庚子年八月鄉試第一場,開考——”

聲洪如鐘,響徹雲霄。

十幾個拿著鑼鼓的書吏們見狀,立馬小跑的往號房四周分散,邊跑邊敲鑼,大聲的複述著主考官的話。

巷道後邊聽到聲響的秀才們,立馬坐直身子,安心的等待考卷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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