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更】(2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0697 字 5個月前

汀紅臉上再無一點血色,一瞧情況不對,慌忙跪下,連聲磕頭賠罪,大喊再也不會了,祈求饒了她。

高深低垂下眉眼,交代玉嬤嬤:“老爺說了,昨夜的事惱的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沒睡好,怎麼處罰,嬤嬤打量著來,院裡的其他碎嘴丫鬟小廝們,膽敢再目中無人,隻管試試!”

高深身材高大,長相本就怖人,此刻說起狠話來越發的讓人毛骨悚然。

“老爺如今又不是買不起下人,誰眼界高瞧不上謝家,得嘞,您就請拿了賣身契卷鋪蓋子走人,回頭老爺再花銀子重新買一批人進來伺候少夫人,那些奴婢雖不是從小跟著少夫人的,但隻要捏著她們的賣身契,量她們也不敢在謝府折騰出幺蛾子。”

高深將“謝府”二字咬的極其重,院內的下人們均變了臉色,趴跪在地的汀紅更是失魂落魄的委頓在地上,神色哀怯楚楚可憐。

屋內才喝下高深送來的補藥的羅棠笙麵色燒紅,覺得很是難堪,她這兩天身子不爽,遂呆在屋子沒怎麼出去管事,不成想身邊人惹出了這種事。

羅棠笙胸口起伏的厲害,忽想起昨夜謝行儉沒回房休息,今早又沒有陪她用膳,難不成是因為這件事惱了她?

想著,羅棠笙眼眶開始泛淚,一串串淚珠沿著白皙麵頰嘩啦啦的滾落,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從前在閨中時,她遇事鮮有隨便哭泣的時候,然而,嫁到謝家後三天兩頭的哀歎流淚。

彆的女人許是哭夫君不疼自己,但她嫁的夫婿風骨俊俏,才氣無雙,如今的仕途又很順當,對她也頗為照顧,心思純正不拈花惹草,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羅棠笙想到此,狠狠的擦乾眼淚,爹說眼淚是懦弱之人才會有的,她是將門之女,總以淚洗麵,太過小家子氣了。

屋外高深將謝行儉的話帶到後,當下便不再多說,隻高聲說讓少夫人嚴厲約束一乾府邸丫鬟小廝,彆再鬨出事。

高深前腳剛走,後腳羅棠笙就從屋裡出來了。

羅棠笙冷冷的瞧著院中的汀紅,又抬眼看向旁邊拘束的幾個下人,汀紅見到羅棠笙,似乎瞧見了一線生機,然而這回注定要失望了。

羅棠笙氣的拳頭握緊,汀紅素日裡來最是讓她放心的,怎麼她稍不留神,帶頭闖禍的竟然是汀紅這個穩重丫鬟。

汀紅看了眼羅棠笙臉上浮起的失望,心裡漸漸冷了下去,認命的磕頭領罪,羅棠笙半句未言,從外頭進來兩個身穿勁衣的冷麵小廝徑直將汀紅雙手反鎖銬了出去。

不一會兒,院外就響起木棍打在皮肉上的響聲,伴隨著還有汀紅忍疼的聲氣哽咽。

後來,羅棠笙喊來玉嬤嬤將昨晚的事仔細的打聽了一遍,玉嬤嬤說王氏似乎將汀紅無心的話聽了去才導致如今的境況,羅棠笙一驚,轉頭想想夫君這般讓高深教訓汀紅也不為過,畢竟她未嫁過來前就打聽過了,她這位夫君看似什麼玩笑都能開,但婆母和公公是他的底線。

汀紅覺得謝家不是勳貴人家,所以處處怠慢謝家人,也不怪夫君發這麼大的火,如今將汀紅交給她處置,到底是給她這個主子留了兩分顏麵。

若是強勢無二的男人,府裡處置個出言不遜的下人,哪裡需要她這個後院的女人同意,直接打發了事。

伺候婆母的迎秀不就是夫君下的手嗎?聽說如今雙腿折了躺在床上都不能動彈。

“娘將家裡的事交給我打理,這才一月的功夫,家中接二連三的出現下人犯錯的事,是我管教不嚴。”羅棠笙自嘲一笑。

屋裡一片寂靜,久久無聲,從前在侯府,他們多少受府上將士不拘小節的影響,說話未免有些口無遮攔,隨著羅棠笙陪嫁到謝家後,他們身上的小毛病沒有及時的改過來,謝家人在林水村過慣了自給自足的生活,平日很少使喚他們,這些人心中不感激謝家人便罷了,反而嘲笑謝家人即便是換了門楣,也甩不掉身上的土味。

汀紅仗著自己是府裡的大丫鬟,所以才有恃無恐的將心中對謝家人的瞧不起說之於口,被王氏聽到也是巧合,但不得不說汀紅的運氣不好,這一個月以來私底下說謝家人閒話的仆人大有人在,可他們都不敢在人前嘮叨。

謝行儉不是沒長耳朵,這些閒言碎語他也聽了不少,即便出了迎秀一事,謝行儉為沒有跟羅棠笙開誠布公的探討這些奴婢,畢竟這些人是羅棠笙帶來的,他若一味地跟羅棠笙糾結這個,恐怕兩人之間會出現嫌隙。

誰料,汀紅作死張狂惹了他娘,他娘從未苛待過這些下人,他不求這些人將他爹娘伺候好,但起碼的尊重要有。

汀紅言語間詆毀他,他娘又是最疼他的,這跟罵他娘有什麼區彆?

這種以下犯上的事覺不能姑息,至少謝家不允許。

杖打汀紅是為了威懾下邊的人,好讓跟過來的其他羅家仆人仔細看著:他們小姐跟前的人都逃脫不了責罰,他們又當如何?

這招殺雞儆猴顯然有效,當天晚上謝行儉回來陪王氏吃飯時,發覺王氏臉色好了很多,居三說羅棠笙白天領著一幫子奴婢和小廝找王氏誠心道了歉,還拿出了一疊賣身契,隻說這些人日後再有冒犯,王氏可隨意發賣。

王氏哪裡敢賣人啊,她一瞧烏壓壓的一群人求她饒恕,心裡發酸又好笑。

一群連自由都沒有的人,哪來的臉敢瞧不起她們這些農家人。

王氏抱著團寶玩耍,見底下的人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這些人不過是耍些嘴皮子工夫罷了,平日裡伺候她和當家的還算用心。

這樣一想,王氏心裡的烏雲頓時散開很多,羅棠笙時刻觀察王氏的臉色,見王氏眉頭舒展,當即欠身說自己這兩天疏忽管教,還望王氏責罰。

王氏緩緩道:“你這兩天身子不利索,合該顧著自己身子,彆碰冷水,多喝紅糖熱水。”

說起這個,王氏忍不住多嘴幾句,關切的拉著羅棠笙的手,問道:“大夫說你體寒,你是不是小時候掉水裡落了病根,還是說,你身子骨本就這麼弱?”

默默抽煙的謝長義悶聲咳嗽了下,吐了一圈煙霧,端著一個小茶壺匆匆的離開屋子。

女人真難琢磨,剛才還冷著臉劍拔弩張的婆娘,怎麼轉頭就風輕雲淡的扯起私密事來?

阿彌陀佛,王氏是沒瞧見他這個大男人在嗎?

謝長義離開後,臉龐飛紅雲的羅棠笙鬆了口氣,這些月信問題,娘怎好當著公爹的麵這般大剌剌的說出來?

王氏才不管這些,她一心念著羅棠笙的身子,隻盼著羅棠笙肚子是好的,她還是想乖孫兒能從羅棠笙肚子裡出來。

朱雀街有不少人家後院住著小妾通房,她這幾日四處溜達做客,見了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她還沒靠近呢,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那些個女人好看是好看,但看她時卻吊著眼睛,一副賤兮兮的樣子。

聽那家太太說,那狐媚子一般的女人是那家老爺的心肝肉,那家太太說到這眼睛紅的能滴血,咬牙說那狐狸女子用美色蒙蔽了老爺,不過後來又苦笑道:“妾終歸是妾,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再得寵也越不過我這個正房太太,僥幸懷了孩子又如何,到底是庶子,翻不起什麼風浪。”

那位太太說這話時滿麵狠戾,然而王氏還是從太太展露出的威風中嘗出了太太心底的悲戚和苦澀。

彆人的家事王氏想太多沒用,她擔心的是羅棠笙不能生,那後納進來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是庶子,聽那位太太的口氣,庶子似乎不是個好東西。

更何況王氏也是女人,更是當娘的女人,她一想到羅棠笙日後和那位太太一樣過著沒丈夫疼愛的日子,心裡就有些不好過,二來她不喜歡狐狸精一樣的女人跟在小寶身邊,戲詞中常說美色誤人,這四個字不是沒有道理的。

想來想去,王氏覺得小孫子還是應該從羅棠笙的肚子裡出來,名分正!

羅棠笙不知道王氏心裡繞了這麼大的彎,更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謝行儉的後院狐媚之火被王氏給熄滅了。

王氏神色和善的摸摸羅棠笙小腹:“這兒還疼嗎?藥喝了沒有?”

王氏說的藥指的是昨天大夫開的藥,而羅棠笙誤以為是她早上喝的藥,兩人正好想岔了道。

羅棠笙笑說藥喝下去好多了,又言她小日子疼痛並不是身子骨弱的緣故,她娘年輕時也疼。

王氏一琢磨,故去的親家母能平安順遂的生下羅氏,想來這小日子疼痛並不會影響生孩子。

既然能生孩子,那就好辦!

*

這頭,謝行儉捧著文書來到大理寺,七月的天如女人的臉,變幻莫測。

他才下馬車,就見外邊分外陰沉,大清早便看不清東邊的旭日,空氣濕燥異常,撲麵的熱氣蒸的他生生悶出一身汗。

大理寺前有一道高而抖的台階,他方踏上頂端,這時,東麵忽然傳來登聞鼓聲,聲音急促而有力,咚咚咚的震的人心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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