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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0717 字 5個月前

謝行儉早在衙衛抬水時,就被敬元帝默認平身去了木莊身後,此刻地上跪著的隻有李通許和朱長春,以及杜程兩位大人。

朱長春迷糊中醒來後,京兆府尹左大人立刻厲聲質問朱長春的胞兄弟在哪?

朱長春傻了眼,呆呆的說他娘就生了他一人,何來兄弟啊?

這話問的左大人腦門抽線,著人將朱長春的籍貫信息拿來翻看,這一看才知道朱家三代單傳,傳到這一代朱家確實就朱長春一個子嗣。

審問一下陷入了僵局。

謝行儉眉頭皺起,在場的官員包括敬元帝都悶聲不坑。

忽然,他腦中精光一閃,一個想法咯噔一下蹦出。

他摸摸下巴,沉思低喃:“朱長春會不會是人格分裂症?”

謝行儉的聲音很小,但旁邊耳尖的木莊還是將謝行儉的話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木莊微偏著頭,眼尾上揚:“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謝行儉躬身湊近木莊,低聲道:“下官從前在外求學時,偶遇了一位遊醫,那位遊醫跟下官閒聊時,曾經說過一種病,說有些人幼時心理受了極大的創傷,這些人敏感多疑,精神崩潰後容易分裂出好幾個人格……”

木莊聽得稀裡糊塗,謝行儉耐心解釋道:“大人,就像朱長春這樣,一麵聰慧異稟,一麵妄自尊大殘暴無良,這樣的人就是人格分裂。”

木莊聞言點頭,笑的溫雅:“這種病倒是罕見。”

謝行儉瞥了眼地上頹廢的朱長春,他覺得朱長春第二人格應該是偽裝,也就是表麵無法無天,實則膽小如鼠。

從朱長春進京兆府被嚇尿後就能看出來,朱長春似乎很害怕一堆人時刻盯著他看,用現代的話來說,有點社恐。

這不,朱長春被潑醒後,一雙眼珠子驚慌失措,內裡有恐懼,有驚嚇,以及不安感,活像個幾歲小孩誤闖了猛獸世界。

這樣一來,他更加篤定他的猜測,這個朱長春有人格障礙。

木莊和謝行儉交流的小動作被上首的敬元帝看的一清二楚,敬元帝心頭一盤,朗聲道:“木卿掌管大理寺詔獄,身經百戰,對此事可有看法?”

木莊起身,笑嗬嗬的答道:“回皇上,京城不興雙胎,這些年微臣從未經手過雙胎囚犯之事……”

對於京城不興懷雙胎一說,謝行儉在京城酒樓曾耳聞過一些傳言。

擱在上輩子的家庭,誰家不喜歡一次性生兩個小孩,顯的喜慶。

但在京城,家家戶戶最忌諱的就是生雙胎。

前朝時期的越皇帝就是雙胎,據說越皇帝出生之時,越皇帝的母妃當年為了保住兩個孩子,對外隱瞞了雙胎,將其中一個孩子偷偷送出了宮。

誰料,另外一個孩子被有心之人收養,長大成人後設計溜進宮,意圖殺了越皇帝取而代之。

越皇帝年輕時還是有一番帝王魄力的,命禦林軍封鎖京城,全城戒嚴,但凡見到有可疑的人近期出入京城,直接一刀戳死。

越皇帝胞兄在皇宮還未得手,宮外的接應夥伴皆喪失殆儘,胞兄一人難成大氣候,刺殺越皇帝失敗後一頭撞死在金階之上,越皇帝還不解氣,命禦林軍將胞兄屍體大卸八塊,拋屍城門口。

據當年在城門口目睹過的老人回憶,越皇帝胞兄的屍體被砍的七零八落,掛在城門口血氣腥臭味飄蕩方圓十裡,進出的老百姓皆側目而視,不敢說一個字。

從那時候起,民間隱隱開始流傳越皇帝是個如同夏桀一般截脛剖心的酷戾暴君,以至於人到中年的越皇帝愈發貪戀美色時,朝廷還有人質疑當年真正的越皇帝早已慘死,而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應該是越皇帝的胞兄。

越皇帝聽聞此事後,龍顏大怒。

斥責這些散布謠言的人為亂臣賊子,威逼他們引咎自刎,並下旨京城不可再出雙胎之子,一旦有,隻能留其一,若家族並鄰居有包庇者,誅九族!

因為罰的很重,京城這幾十年來,從未出現過一例雙胎,即便有,那種人家也會連夜將其中一個小孩給溺死。

雖說手段殘忍,但為了保全一家子人的性命,必須狠下心。

敬元帝了然的點頭,徐堯律將手中拿著的有關朱長春的文籍放下,輕描淡寫道:“朱長春是南郡人,南郡是越皇帝胞兄當年被收養之地,那邊同京城一樣,最是忌諱雙胎,據說南郡一旦有人生養孩子,官府都會派人上門搜索,目的就是為了排查雙胎,這般嚴防死守下,朱家平安生下雙胎是不可能的。”

朱長春不停的磕頭,言語間辯解自己無胞兄弟,他這麼做無非是替朱家開脫,倘若朱家被查出有雙胎子,整個朱家都要陪葬。

謝行儉覺得溺死雙胎之子實屬不該,皇家為了避免皇位之爭,不允許生下雙胎情有可原,平常老百姓家裡又沒有皇位,憑什麼還對生雙胎這麼苛刻!

朱長春執著的磕頭,流淌出的血跡將地麵染成酒紅色,朱長春雙眼無神,像是著了魔障似的,感覺不到一絲絲疼痛。

李通許不動聲色的看著朱長春自虐,嘴角彎起的苦笑頗覺痛快。

謝行儉微轉視線去看木莊,卻見木莊也在看他,木莊痞痞的朝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謝行儉大步上前,心知木大人這時候喚他,肯定是要他將剛才所說的人格分裂說給敬元帝聽。

謝行儉行過禮後,將對朱長春人格分裂的猜疑說了出來。

他一口氣說完後,周圍霎時鴉雀無聲。

旁邊的杜程二人慌忙遠離朱長春,諸位朝臣忽然變了臉色,一個個神色恐慌,似是撞見了鬼。

謝行儉默了默,隨即啞然失笑。

一個人好端端的變了性格,在古代可不就是鬼上身嗎?

古人談鬼色變,難怪這些人臉色那麼難看。

涉及鬼怪,圍觀的老百姓紛紛腳步往後退,更有膽小者轉身往家跑,一時間京兆府門前少了不少人。

謝行儉不想浪費口舌跟古人討論人格分裂症,見大家包括敬元帝在內都以為朱長春被鬼上身,他歎了口氣,裝作無知的樣子默認朱長春鬼上身。

他起先懷疑朱長春會不會跟他一樣是穿越過來的,但瞧著朱長春被眾人懷疑鬼上身後,並未發出稀奇鬼怪的聲音,反而一個勁的哭泣怕鬼。

朱長春瘋魔了一般四處拽彆人的腿求庇護,說他不是鬼上身,又胡言亂語說怕鬼,總之將嚴肅莊重的京兆府堂弄的一團糟。

敬元帝氣的腦門冒煙,隨身的禦林軍立馬下場去抓捕在堂中央上竄下跳的朱長春,彆看朱長春身材肥胖,但玩起你追我趕的“捉迷藏”遊戲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兩個禦林軍費了好大的勁都沒將瘋癲的朱長春給逮住,又怕誤傷到四周的大臣,禦林軍隻好耐住憤怒沒有拔劍,赤手空拳的和朱長春打起遊擊戰。

謝行儉立在堂中央被朱長春轉的頭暈,見朱長春將兩個禦林軍甩的團團轉,上首的敬元帝早已經氣的吹胡子瞪眼,他實在看不下去了,猛的張開雙臂,朱長春顧著跑來跑去,一下沒注意撞到謝行儉身上。

他咬著牙痛唔了一聲,用儘全力雙臂死死地抱住朱長春,禦林軍及時趕到,將朱長春製服。

這樁告禦狀最終以朱長春落獄告終,因朱長春身上有功名的緣故,敬元帝將朱長春的案子移交大理寺,務必給李通許一個交代。

一場驚動整個朝堂的案子就這樣灰溜溜的落幕,眾朝臣被招呼過來時以為會鬨出大動靜,誰料朱長春並沒有被冒名頂替。

平日拘謹慣了的臣子們頗為失望的搖頭,日複一日的上朝辦公,本以為會出現一件大事調劑一下生活,卻沒想到是這個一個虎頭蛇尾的結局。

這一堆人中,唯有兩個人鬆了口氣,這兩人便是杜程二人。

京兆府堂散場後,謝行儉離開時走在末尾,聽到杜程二人細碎的交流聲,似乎在慶幸著什麼。

他當時沒有多想,直到下午大理寺木大人突然派全訓來翰林院,眼瞅著杜程二人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他才感覺到不對勁。

全訓將杜程兩人帶走後,保守的跟謝行儉交代了一句:“兄弟你的好日子來了——”

謝行儉聽的一頭霧水,杜程二人被帶走大約兩個時辰後,臨近散衙時,鐘大監攜禦林軍來翰林院宣旨來了。

鐘大監尖細的嗓音落下後,翰林院一片嘩然。

“杜大人和程大人擅自買賣考題?”張懷興跳出來,不敢置信的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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