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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9606 字 5個月前

門口圍觀的老百姓被魏席坤暴力的一拳嚇的麵色無華,都說翰林院裡的官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書生,怎麼今天瞧著有點不對勁啊。

老百姓捂著小心臟直哆嗦,暗道這些人拳打鐵鎖跟山上的土匪有什麼區彆?

謝行儉才不管外邊的人怎麼看待翰林院呢,翰林院該有的臉麵早在昨天就被杜程兩位大人給丟光了,他不怕再多一兩條不好的言論。

眾庶常見謝行儉麵無表情的進了翰林院,一個個心裡忍不住喟歎:謝修撰心真大,外頭對翰林院議論紛紛,謝修撰怎麼還能這般鎮定的若無其事?

這屆翰林班底出了亂子,翰林院輪班在宮裡行差事的從五品官侍讀們抽空回了一趟翰林院,起先在大門口看到被砸碎的鐵鎖,侍讀們麵麵相覷,心肌一梗。

他們幾個人在翰林院熬了三年才升任至禦前侍讀,因為時常在宮裡給幾位皇子講經,幾人這兩年越發覺得自個有臉麵,看人行事時也越發的眼底無人。

他們匆匆趕來翰林院,無非是聽到了風聲——翰林院的兩個頭頭出差錯了,那麼能拿到台麵的大官便是他們這些有臉麵的侍讀。

此時不來翰林院把持局麵,他們還要更待何時耍長官威風?

所以,他們不約而同的來了,帶著指手畫腳來了。

“這門上的鎖是怎麼回事!”

“人呢!”有人趾高氣揚的高吼:“杜大人和程大人剛不在,你們就開始怠惰因循了嗎!”

謝行儉探出頭,發現院中立著的幾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領著眾庶常出來行禮。

“諸位前輩今天怎麼有空來翰林院?”謝行儉笑吟吟的伸手迎接幾人,“幾位大人趕緊裡邊請,昨夜才下了雨,院中淤泥多,彆……”

謝行儉話還沒說完,就見一位三十左右的男人往長廊上一跳,隨即抬高腿,將鞋子上沾的稀泥土往木欄上撇,才被雨水洗刷乾淨的紅木欄杆頓時變得滿身泥水。

謝行儉眼神一閃,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剩下的幾位侍讀紛紛效仿,一時間長廊上四處都是淤泥,著實汙穢不堪。

謝行儉深知自己官階不如眼前這幾人,便咬牙忍下眼前這放肆的一幕,複又沉聲請他們進屋。

剛才帶頭將淤泥踩在木欄杆上的魯侍讀攔住同伴,似笑非笑的踱步來到謝行儉跟前,語氣輕謔:“你是何人?”

謝行儉還沒回答呢,那人將門口丟棄的爛鎖往謝行儉跟前一丟,冷笑道:“杜大人和程大人才一日不在,怎麼門上的鎖就壞了?你是怎麼當差的!”

“翰林院一貫崇尚節儉。”又有一位侍讀站出來嘲諷:“我等才多久沒來翰林院啊,翰林院就被你們這些人整的亂七八糟,這讓外頭的人怎麼看咱們翰林院!”

“就是!”剩下幾位侍讀起哄,擺著架子,懟著謝行儉這批新翰林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謾罵。

謝行儉皺著眉,握緊的指關節有些發白,有愛拍馬屁的庶常小跑的上前扶著幾位自命不凡的侍讀往屋內走。

邊走邊小心翼翼的將謝行儉砸鎖的事一並交代了。

謝行儉跟在後邊神色漸漸凝重,待幾位侍讀坐下看茶後,謝行儉也準備坐下時,魯侍讀猛的將茶盞往桌上一擲,眯著眼覷著謝行儉。

“謝大狀元好威風啊——”魯侍讀身子緩緩往椅後躺,皮笑肉不笑道:“翰林院又不是沒有鑰匙,讓你跑一趟大理寺去拿鑰匙,難不成會累壞了謝大狀元的腿?”

謝行儉剛彎下去的腰聞聲瞬間直起,他掃了一眼四周,在場的庶常都坐下了,他作為修撰憑什麼不讓坐?

“下官再威風也不及魯大人啊!”謝行儉微笑自若,長指彈彈衣服上泛起的小褶皺,悠然自得的坐下。

“你敢頂撞本官?”魯侍讀橫目一瞪,神色憤懣。

“不敢不敢,”謝行儉俊目含笑:“便是給下官十個膽子,下官也不敢頂撞魯大人您啊……”

“那你……”魯侍讀一噎。

謝行儉從善如流的答道:“大人日常進宮陪侍皇子讀書論學,其風光無限,在下官眼裡,魯大人威儀非凡、氣勢赫赫,無限風光豈非我等能攀比的。”

魯大人被謝行儉突如其來的一番彩虹屁誇的順毛舒坦,剛準備賞謝行儉一個好臉色時,旁邊的烏侍讀端起茶盞,朝魯侍讀眨眨眼。

魯侍讀嘴角的笑容一滯。

謝行儉默默的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微微含笑的再次問幾位大人來翰林院可是有事。

烏侍讀用力的哼了一聲,難掩高高在上的姿態,轉頭問道:“翰林院的慶賀文書,如今在誰手上,可完成了?”

“在——”謝行儉話剛蹦出嘴,就見一個人躥了出來,他認得此人,這人正是剛才在外邊和魯大人笑說門鎖是被他毀掉的金庶常。

金庶常笑嗔道:“烏大人百忙之中還來關心文書的事,實在是讓我等感激不儘。”

烏侍讀滿足的端杯喝了口茶,金庶常一雙眉毛飛舞個不停:“文書還在趕,不過也快了,大抵今天下午就能完成。”

魯侍讀越過謝行儉,徑直對金庶常道:“做好了便差人送到本官這裡,本官反正天天都要往宮裡跑,順便幫你們將文書帶過去,省著你們再跑一趟。”

魯侍讀諄諄話語看似是替謝行儉他們著想,但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魯侍讀趁著杜程兩位大人不在,今日突然跑過來說這個,豈能不讓他們浮想聯翩。

文書都寫完了,魯侍讀帶著人過來說這些,隻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魯侍讀想搶功勞。

包括想出風頭的金庶常都心知肚明幾位侍讀的小九九。

杜程兩位大人想必此生是走不出大理寺了,魯侍讀正好借著官威來翰林院耍威風,這誰能抵擋的住?

謝行儉反正是無可奈何,他官階沒侍讀大,且這些侍讀常年在宮裡和皇上以及皇子們打交道,他可不敢輕易得罪了他們,省的這些人到宮裡貴人麵前編排他的不是。

幾位侍讀在翰林院一呆就呆了大半天,他們在上頭悠閒自在的品茶說笑,謝行儉這幫子新翰林則手不停筆的給文書收尾。

京城的天也不知怎麼了,吃過午飯後,外頭又開始下起暴雨。

狂風驟雨間,天空烏雲密布,才半下午的時刻,屋內就黑的看不清楚五指,謝行儉當下命人去庫房取些蠟燭過來。

領命的黃庶常跑了一趟後,空手折返回來,忐忑道:“謝修撰,庫房裡的蠟燭就剩了一小捆,下官剛去拿時,發現庫房屋頂漏水,那捆蠟燭早就濕了火芯,怕是用不成了。”

謝行儉擰了擰眉頭,真頭疼。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種事怎麼讓他撞上了。

“謝修撰——”屋內魯侍讀的聲音響起,嚷嚷道:“這烏漆麻黑的,讓我等閉著眼喝酒吃菜嗎?還不快掌燈!”

謝行儉心頭微有不快,將腰間的銀袋打開,取出五兩銀子交給麵前的黃庶常。

黃庶常捧著銀子,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大人才花了銀子給裡頭的大人們叫了一桌好酒好菜,眼下怎麼好意思還讓大人掏銀子,不如買蠟燭的銀錢就算到下官頭上吧…”

“不礙事。”謝行儉輕蔑的瞥了一眼屋內,催促著黃庶常,“翰林院的俸祿不高,你的銀子還要養活一家子的人,讓你出銀子太不像話,你趕緊去買吧,這點小錢本官還是能承受的。”

“這……”黃庶常猶豫的閉上嘴,想想翰林院空空如也的賬本,黃庶常心底越發的瞧不起杜程二人。

翰林院再窮,好歹是朝廷的才子雲集之地,怎麼可能一星半點的銀子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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