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2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8966 字 3個月前

有眼尖的人認出這家便是前兩天從京兆府被趕出來的那家人,有嘴毒的便站出來指著王婦人,罵其不怕臊不怕醜,一家子像蛆一般啃食兒媳的嫁妝。

要麼說人言可畏呢,王婦人及其兒子被噴的抬不起頭來。

這邊王氏原對王婦人的遭遇心有不忍,誰知王婦人下一秒撐不住臉,指著王氏破口大罵:“一條道上的狗,稀罕誰比誰金貴呢?你不過是個鄉下來的泥腿子,你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倘若不是他娶了個十幾萬兩嫁妝的高門兒媳回來,今個哪有機會讓你吐銀子出來打腫臉充胖子?”

話音一落,眾人指責王婦人的聲音驟然輕了幾分,王氏目光陡然銳利起來,這兩條布施的長隊伍拿到的東西,全是她兒子辛苦掙的銀子,可沒有挪用羅棠笙半分嫁妝。

王氏平日糊塗心軟,但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弄臟小寶名聲的事,那她可不依!

先前在林水村,分家後和大房的劉氏吵口水架,她王秀兒可從來沒輸過陣,如今到了京城地界,沒得叫人欺負到眼珠子前了還能咬牙忍過去的。

王氏當即撩起袖子,眼中坦然堅定的朝王婦人這邊衝了過來,一時間,布施街口亂做一團。

王氏不愧是做農活的好手,巴掌這麼一上一下,愣是將王婦人扇的鼻青眼腫,王婦人哭的讓兒子出來教訓王氏,誰知道那兒子就是個窩囊廢,早早的就躲進屋裡頭不出聲了。

這邊王氏出了氣,豪颯的做派非但沒受旁人的笑話,反而讓那些平日裡受王婦人冷嘲熱諷的女人們抑製不住笑容,直誇王氏打的好。

彭太太趕緊拿帕子捂住嘴角,笑說謝家是正經人家,教出一個一字千金的狀元,哪裡會動用兒媳的嫁妝。

又說不愧是狀元娘,兒文娘武,一家子齊全了。

王氏性子衝動,這點倒是遺傳給了謝行儉,打完王婦人後,王氏心虛的抬眸看自家男人。

平日在家,謝長義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切勿像個潑婦一樣,今天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這才……

王氏膽怯的看過來時,卻見謝長義讚許的笑笑,邊笑還邊放下剛卷起的袖子。

做了大半輩子的夫妻,王氏立馬領悟到當家的意思。

彭太太在幫謝家說話時,正主兒羅棠笙親自站出來解釋,說謝家布施的東西算是謝行儉出考集賺的銀子,分文未動她的嫁妝。

有了羅棠笙的解釋,王婦人栽贓當然不成了,正當王婦人準備在四周布滿譏笑嗤嘲中憤怒退場時,遠遠的街口急奔過來一頂官轎。

禦林軍抬著轎子,老百姓哪裡還敢愣著,當場也顧不上地上的積水,跪倒一片。

誰知這頂轎子直直的衝著謝家而來,不等讓大夥起身,禦林軍就將轎子抬進了謝家。

王氏一乾人迷糊的摸不著頭腦,隨行騎馬而至的曹弼將馬上一同來的太醫往謝家屋裡一放。

太醫服飾太招搖,羅棠笙立馬上前問太醫來謝家做甚。

從屋子裡折返跑出來的居三氣喘籲籲的指著屋內,愁眉苦臉道:“不好了,小公子傷著腰被抬回來了——”

王氏聞言心口發涼,險些暈過去,羅棠笙急忙領著太醫進院子。

外頭,曹弼將劍抵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將謝行儉為何受傷和西山的老百姓說了。

此話一出,讓準備看謝家笑話的王婦人瞬間閉了嘴。

“謝大人不顧自身安危上山開閘救人,後背被洪水中的尖利石子劃了一道半臂長的口子,深可見骨……”

街口眾人嘴裡發出“嘶”的一聲吸氣。

曹弼聲如金鐵,皺眉道:“如果西山昨夜洪水不退,那麼今早整個西山銀礦都會崩塌,到時候流下來的可就不是水,而是摻了巨石的泥石流,大夥兒除了要感激謝大人,還要感謝咱們皇上,昨夜若非皇上親領將士將你們安置過來,山頂上的開采工不得救便也罷了,山腳下的你們也活不成!”

曹弼聲音慷鏘有力,震的西山老百姓心頭發怵,一個個的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京城入了夜要閉市,昨夜如果沒有敬元帝的準許,這些西山老百姓是進不了朱雀街的。

倘若敬元帝是個心狠手辣的,他完全可以縮在皇宮裡不聞不問西山銀礦坍塌一事,畢竟古往今來采礦危險,塌個礦算什麼,等雨水一停,該挖的繼續挖,人命根本不值錢。

……

西山的洪水被隱退至京城四周的護城河,老天爺似乎哭夠了,待謝行儉昏迷醒來後,外頭早已就豔陽高照,夏日炎炎。

腰背的傷勢嚴重,敬元帝讓太醫在謝家待了兩宿,太醫承了敬元帝的吩咐,安撫哭啼中的王氏:“老夫人切勿傷心,謝大人的傷看似厲害,實則不過是皮外傷,幸好沒傷到骨頭,待老夫開幾味藥,還望老夫人安排下人煨給謝大人喝,過兩日準保還老夫人一個活動亂跳的謝大人。”

謝長義之前因為腰疼經常和藥鋪的大夫打交道,心知天下的大夫都喜歡將病往嚴重的地方說,既然太醫說小寶傷無大礙,那肯定是沒事。

王氏得了男人提點後,擦乾淚水,見太醫要走,忽想起什麼,急忙腆著臉讓太醫等等,說有一事求幫忙。

謝行儉自薦上山開渠閘門的事這兩天在京城都傳遍了,太醫日常行走在波瀾詭譎的後宮最是懂察言觀色,皇上讓他過來伺候謝大人,想必是頗為喜愛謝大人前幾日的壯舉,既然如此,他何不賣謝大人一個人情?

太醫撫著胡須笑問王氏有什麼他能效勞的,王氏歡喜的將羅棠笙叫來。

太醫立馬會意,原來老夫人是想抱孫子了。

羅棠笙忐忑的接受完把脈後,見太醫全程擰緊眉頭,當下一咯噔。

……

謝行儉醒來後,就聽他娘坐床頭唉聲歎氣。

“娘,”他蒼白的嘴角扯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容:“您急什麼,太醫又沒說棠笙不能生養。”

“可她難懷啊!”

王氏神情憂鬱,苦笑道:“這還真不怪她,沒聽太醫說嘛,棠笙是隨了她娘的身子,又虛又寒,她是能生養,可這樣的身子養孩子全憑運氣和福氣,聽說親家母生了她後,身子就壞了……”

“娘,你這話可彆當著棠笙的麵說。”謝行儉趴在床上,頭抵在枕頭裡甕聲甕氣的道。

外頭適時傳來居三的高聲稟道:“少夫人過來了。”

王氏站起身,從窗口看到親口捧著藥碗的羅棠笙,見其額頭上沾了煙灰,暗道羅氏對小寶倒是真心,便咬著嘴唇將話咽進了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月底了,想求一波營養液,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