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篇①(2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0744 字 6個月前

羅棠笙乾笑的抬手掃掃額前的碎發,“懷知雖說才十歲不到,但一般的人難敵她的拳頭,何況她身邊有羅家將守著,在北疆的安危問題夫君著實不用擔心。”

謝行儉心頭一軟,輕聲道:“她到底是女孩子,成天的在外邊跑,到時候跟團寶一樣,野慣了就……”

“不會的。”羅棠笙橫了謝行儉一眼,篤定道,“懷知性情是豪爽一些,但還不至於像團寶,夫君也真的,懷知是你的親女兒啊,哪有人說女兒野得像個小子!”

謝行儉伸手戳玩著小遇年手背上的的胖窩窩,悶聲笑道:“懷知從記事起就一直生活在嶽父身邊,吃飯大快朵頤,笑時從不掩口,來去總是一身勁裝,不是我這個當爹的說她,屬實是瞧不出她有半分嬌媚女子的姿態。”

“軍中兒郎不都這樣嗎?”羅棠笙沒好氣的道,“我幼時若非生病得了夢魘,此生大約和懷知沒區彆。”

謝行儉覷了兒一眼塗脂抹粉打扮俏麗的妻子,撇撇嘴沒說話。

“你不相信?”羅棠笙鬱悶的拔高聲音,麵色激動道,“如果不是五歲那年我得了夢魘,我爹定不會嬌養我,如此一來,我肯定跟懷知一樣,緊隨著我爹四處征戰,做一個女中豪傑,而不是長居深院為男人生兒育女洗手做羹湯。”

謝行儉拍拍被親娘唬了一跳的兒子,目光中似有流光微微動:“這麼說,娘子後悔嫁給我了?”

羅棠笙啞然,謝行儉不依不撓的的負氣:“娘子是將門出身,配一個威猛將軍綽綽有餘,餘生跟了我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遺憾情有可原。”

邊說邊將萌噠噠的兒子擁在懷裡,低著頭跟兒子說話:“咱們遇年不喜鬨,長大娶娘子時可要睜大眼睛,將門虎女大多瞧不上咱們這樣的柔弱書生……”

羅棠笙惱羞成怒,一把將兒子抱過來,氣的仰倒:“夫君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咱們不是說懷知的事嗎,怎麼扯上遇年了?”

謝行儉板起臉,手中沒了娃娃抱著,他索性脫了鞋子雙手抱住自己的腿,蜷縮在馬車角落,孤零零的模樣甚是可憐。

“夫君?”羅棠笙放柔聲音走近,謝行儉蓋住眼睛不說話。

謝行儉在羅棠笙麵前從來都是一副溫情脈脈的樣子,今天這樣不理睬羅棠笙的情況簡直少有。

“夫君是氣我剛才那番洗手做湯羹的話,還是氣我擅自做主送走了懷知?”羅棠笙緊貼著謝行儉坐下,將奶香的兒子往謝行儉懷子塞。

小遇年尤為聰明,張開手臂要謝行儉抱抱,謝行儉一把將兒子接過來,悶聲道:“我兩件事都氣。”

羅棠笙心下了然,主動站起來伸手圈住謝行儉的腦袋,沉默片刻道:“夫君彆惱,我如何嫁給夫君的,想必夫君心裡也有數。”

謝行儉抱兒子的手指動了動。

“初見夫君時,是在府城茶館,那年夫君剛下場。”

謝行儉恍惚記起那年在茶館的事,肆意張揚的俊少羅鬱卓,以及羅鬱卓身邊坐著的那位輕紗蒙麵的神秘女子。

羅棠笙坐下來將頭靠在謝行儉肩膀上,謝行儉隻覺肩上有了重量,忍不住挪出一隻胳膊攬住羅棠笙。

謝行儉宛如一顆大樹,左手抱著兒子,右手護著妻子,在謝遇年懵懂無知的注視下,兩個大人沒羞沒躁的訴說起少年時的青澀感情。

在羅棠笙甜言蜜意的糖衣炮彈中,謝行儉險些喪失了理智,想到女兒小身子骨在北疆戰火中穿梭,謝行儉心口就隱隱作痛,打斷道:“雖說有嶽父和羅家將護著懷知,可我心裡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要不這樣吧,先讓懷知回來,等她大一點了,再去北疆也不遲。”

女兒喜歡舞刀弄槍是事實,他當然不會剝奪懷知的愛好,但現在懷知太小了,北疆又那麼亂……

“翰林院的謝大人喜歡出爾反爾麼?”羅棠笙嘴角翹起。

“什麼出爾反爾?”謝行儉覺得莫名其妙。

羅棠笙從謝行儉懷裡直起身,眼睛心虛的亂瞟:“我是用夫君的口吻給我爹回的信,在我爹看來,是夫君同意讓懷知去北疆。”

“什麼?!”謝行儉霍然大叫。

謝遇年的小眉毛輕輕皺起,自覺地從親爹身上爬下來,背過身捂著耳朵不搭理兩個大人了。

“你就不怕懷知在北疆有三長兩短?”

謝行儉也是氣暈了頭,第一次衝羅棠笙吼,“這事你做的有些魯莽了,我原打算寫信給嶽父,讓他留懷知住兩天就送回來,現在經你一說,我這信壓根就沒了寄的必要。”

羅棠笙自知理虧,悶悶道:“你以為我舍的將懷知送出去?這不是因為懷知想去嗎?我當娘的攔著不讓,她就哭,我見不得她哭。”

謝行儉蹙起的眉頭緩緩平下來,好半晌才咬牙道:“三年,三年後懷知必須回京城!”

這個朝代對女子的束縛太多,女將軍或是女官的職位幾乎沒有,他可不希望他的女兒在戰場拚搏小半輩子什麼榮耀都沒有,最後拖著一身的傷下嫁給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男人。

羅棠笙當然不知道謝行儉心中所想,直到多年後謝懷知出嫁的時候,羅棠笙知曉謝行儉為了女兒在軍中的前程做下的那些爭取和努力,頓時感動的難以言語。

……

回到京城後,謝行儉褪下閒散立馬投身於政事中,因新的一批翰林官才進翰林院沒多久,除了訓導這些年輕的翰林官,謝行儉還要往返在禦書房和皇家書院。

去年太上皇在睡夢中駕崩,太皇貴妃緊跟著殉情,一夜之間,敬元帝兩鬢白了不少,容顏也蒼老了些。

下葬太上皇兩人後,敬元帝秘召了幾位大臣進宮,其中就包括謝行儉。

“朕欲在太子及冠後禪位給太子。”

此話一出,謝行儉既驚訝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這些年他跟太子相處的越發融洽,從太子的口中得知,敬元帝和皇後娘娘之間漸漸起了情愛之色,敬元帝顯然繼承了太上皇重愛情的一麵,才四十來歲就想著退位安享晚年愛情了。

幾個大臣俱是驚疑,不過很快恢複平靜,敬元帝定定的看著底下幾人,隨後讓鐘大監取出聖旨,秘宣徐堯律、木莊並禦林軍首領曹弼三人日後教導太子朝政相關事宜,比如君臣之道,俗稱東宮太子太傅,而謝行儉則單獨拎了出來,專門負責教導太子修身、文理,以及規勸太子過失等,俗稱太子少傅。

這些是秘宣的旨意,並不被外人所知,太傅少傅的稱謂也要等太子正式登基後才能被授予。

謝行儉三十二那年,二十歲的太子正式登基稱帝,始稱熙寧帝,年號天福。

天福元年,熙寧帝冊封了謝行儉等人的太傅少傅等稱號,除此之外,熙寧帝破天荒的提拔了翰林院掌院學士的位份,也就是說,謝行儉所上任的掌院學士一職從‘從三品’的狀態,破格轉正。

這一遭變化可把翰林院樂壞了,翰林院在朝中的地位本就尷尬的很,說它清貴吧,的確清貴,連一把手都隻是一個從三品的官(名義上一直是正三品,實則權利遠遠達不到,久而久之默認為從三品),瞧著六部一溜的正二品和正三品,再瞧瞧翰林院,可見翰林院的官階有多低。

翰林院的提升,意味的科舉出身的翰林官在新帝眼中的分量越發的高,這種致命的信息被讀書人嗅到後,從新帝那年開恩科,而參加科舉的人數比上一屆翻了一倍的數量就可以看出,科舉潮來臨了。

元福元年,熙寧帝的長子出生了,出生當天,北疆傳來捷報——嘉勇公率領羅家將凱旋回朝。

捷報駿馬飛奔進京城的時候,謝行儉正領著一幫翰林院夜以繼日的批閱今年的進士朝考卷子,遠遠的聽到振奮人心的鑼鼓聲,謝行儉嘩啦一聲摔下筆。

“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望著上首失神的謝行儉,屋子裡的翰林官紛紛停下筆圍上來。、

謝行儉一點都不在意墨水將身上的錦衣弄臟,喜悅的自言自語:“懷知回來了,我得去城門口接她去,三年沒見,懷知應該沒忘了爹爹吧?”

說著,他舉手摸摸發髻,又轉過身問眾人他這身出去見人可妥當。

翰林官們齊齊指向謝行儉腰間大片的墨汁,謝行儉唔了一聲,“臟點也好,懷知在北疆風餐露宿,當爹的在京城過得逍遙日子,她肯定心裡不舒服,懷知在北疆沒有乾淨衣裳穿,等會我不嫌棄她邋遢,她也莫要嫌棄我這個爹臟,嘿嘿。”

一眾翰林官:“……”

據城門口的老百姓說,那天北疆軍隊駛進京城的時候,隻見翰林院的謝大人像隻撲棱蛾子,急速的撲向兵馬領頭一少女身邊。

就在大家唏噓謝夫人要多一個妾室姐妹的時候,馬背上的少女明媚一笑,奮身從馬上翻轉躍下,如疾風一般抱住迎麵跑來的謝大人,在眾人驚悚的目光中,一聲中氣十足的‘爹’字響徹京城大地。

作者有話要說:官階和官位都有私設,所以請可愛的讀者們彆考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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